“贝尔摩德?”毛利小五郎抱起胳膊,语气震惊地确认,“你的意思是,是这个人要求你完成杀人计划的吗?”
他说着,往地上死者惊惧的脸上看了一眼。
这才是邀请人真正的挑战吗,邀请他来破解一场精心策划好的杀局?
“那,倒也不是……”戴着狼人头罩的男人声音弱了几分,“想要杀死福浦制片,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因为什么,就因为电影的选角问题?”毛利小五郎环视着站满妖魔鬼怪的船,猜测道。
“不,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个系列作品,因为被他判定为商业价值不足,草草了结,开始拍这种只能骗骗小孩子的幽灵船长电影,还洋洋自得将自己比作带领舰队前行的船长……我非常厌恶他。”
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心里虽有不屑,却没有对他的想法多作评价。
已经经历过数次爱好者因为各种原因相杀的场景,毛利小五郎非常炒从心地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嘴。
经过了这场凶杀案对现场的解释,他也搞明白了为什么船上的聚会是这种风格。
这是死者的电影公司为了给电影造势举办的活动,每次都会在选角开始前进行。
险些被狼人栽赃陷害的木乃伊,则是受死者要求,混进现场当中扮演解谜游戏的npc,顺便物色优秀的化妆者和怪物扮演人。
系列电影的影迷都很清楚这一套流程,解密活动的奖品则是一套电影试映会的观影券。
不得不说,为了给这个系列的电影造势,电影公司是花费了大成本的。
沉浸在某种惊恐情绪当中的狼人依旧在滔滔不绝:“我把这件事,写在了网上一個许愿网站当中,我说,我非常怨恨福浦制片,恨到想杀死他。然、然后,没过多久,有个自称贝尔摩德的人给我发送了消息。他说,可以帮我准备好杀人的计划和用品,让我不妨试试看……”
“哈?就因为这种动机,以及这种小儿科的诱惑,你就真的杀人了?”毛利小五郎眉心一阵乱跳。
“我一开始当然是拒绝了!”狼人的音量大了上去,“我在网上发泄不满,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人啊?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收到各种照片。偷拍我和我的亲人,我电话的窃听录音,甚至有详细的我每天行动的记录……”
随着他的讲述,他仿佛又一次进入到了当时彻骨寒冷的恐惧当中。
他的声音跟着颤抖起来。
“太多太多了,越来越接近,装满了整整一个纸箱,寄到了我家里。我、我不敢再拒绝了,对方就好像在说,我要是继续拒绝或者报警,就会遭遇到不测!”
“行了,接下来的话你还是去警察局说吧。”毛利小五郎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几个青壮年就凑上前来,各自抓住了狼人的手臂和衣服,以免对方反抗,暴起伤人。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了罪行的狼人没有反抗,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任由几个人将他向船舱里拉扯。
“真不愧是工藤新一!”凶手被带走,现场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了不起!”
“这么快的时间就能解决案件,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扶着瞭望台的服部平次听着耳机那头的动静,笑了起来。
贝尔摩德的底牌尽出,自以为智珠在握,掌控全局,正是她最松懈的时刻。
而他要做的,正是在最薄弱的这一刻,给上狠狠的致命一击。
“能很快解开,是因为我和犯人的思路差不多,用的是同一种手法。”
“什么叫同一种手法?”抱着扫帚在沁凉的海风里哆嗦了一会儿的铃木园子看不下去他继续这么装腔作势了,“犯人不是在木乃伊的绷带外头加上了他的头套吗,你的意思是?”
“所以说,那就是……”
“砰——”
贝尔摩德刚将手指扣在扳机上,防弹玻璃的碎裂声先一步响起,飞溅的玻璃碎屑迎面撞向她的脸。
本能地闪躲了一下,服部平次那与工藤新一截然不同的声音,正巧从耳机中传来。
手里的左轮枪被势大力沉的球体打飞了出去,手腕更是一阵脱臼般的疼痛,令贝尔摩德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位置。
她抬起头,看向玻璃彻底碎裂的副驾驶座。
坐在其中的“灰原哀”推开车门,踩着撕裂的玻璃渣,站在了她的面前。
踩着玻璃碎屑,试图给她致命一击的袭击者……
一切,竟与她在船上安排的凶案如出一辙,像是某种命运印证一般。
“你……”贝尔摩德注视着神色镇定的孩子,沉下了脸。
“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戴着耳机的小男孩扯开自己的伪装,露出了神色严肃的脸。
耳机的另一头,服部平次也擦去伪装,掀开工藤有希子替他准备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确实是名侦探,不过,是这一位而已。”服部平次自信地微笑,放下了手边连通着船上广播的麦克风。
接下来的话,就只通过他手中的麦克风,传达给了柯南一个人。
“工藤,这里解决了。你也加快速度吧。”
“你知道了关于毛利侦探的情况,那伱也应该清楚它的威力。上车吧,后面的话,直接去警局之后再解释好了。”在心里谢过鼎力相助的服部平次,柯南严肃着脸色抬起打开了表盘的手表。
“江户川柯南……”重复着他自称的姓名,贝尔摩德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如果只是她和库梅尔在场,就算叫破了工藤新一的名字,也不会影响大局。
然而通讯中还有卡尔瓦多斯这个碍事的家伙存在。
虽然她打算在今晚让库梅尔终结这个家伙,但天知道多疑的组织是否在卡尔瓦多斯这个她最有可能调动的人身上埋下什么暗雷。
所以,只是念了一遍这个假名,贝尔摩德便止住了话头,抿起唇。
“别动,你现在的位置在我们和狙击手之间,那个家伙不可能开枪。”柯南点明她现在的处境,继续出声要求,“朱蒂老师上车之后也请你上车,认识去警署的路吗?不认识我会给你指明,别耍花招。”
垂眼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腰高的孩子一本正经地用手表对准着她,哪怕是局势变得不妙的现在,贝尔摩德还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这个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又可爱。
既然她是这么恶毒又不择手段的组织成员,怎么能假设她只有卡尔瓦多斯一个外援呢?
她擅自决定行动,导致无法调用其他的支援是一回事,侦探该设想到的危机是另一回事。
如果不是第二名狙击手同样不可能伤害他,cool guy现在怕是小命难保了。
之后要让库梅尔好好教教cool guy更有效地处理危险时刻才行,用一块小小的麻醉枪,可是威胁不到他们这些持枪的歹徒的。
正待要继续说些威慑的话,从集装箱的后方,另一个匆匆接近的脚步声飞快贴近过来了。
细小的脚步声,细小的喘息,不像是任何训练有素的人员……
对峙当中的柯南与贝尔摩德同时分心看去。
套在风衣里,脸色苍白,脚步却异常坚定的灰原哀,自集装箱的另一头现身出来。
“灰原,你!快,快离开——”
见柯南同样一副始料未及十分震惊的样子,贝尔摩德飞快蹲下身,抓住他腕上的手表,将它翻过面来。
捏了一下侧面伪装为发条装置的按钮,细小的麻醉针弹出,击中了柯南自己。
从小腿上隐藏的枪套当中抽出又一把手枪,贝尔摩德对准了突然出现的灰原哀,同时没忘记继续用身体遮盖住倒下去的柯南与按着伤口喘气的朱蒂。
她不能暴露出对cool guy的任何偏心,但也不能让卡尔瓦多斯真的伤害他,所以,还是继续充当这个人形掩体的好。
“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雪莉,真是好久不见啊。”
“贝尔摩德。”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与其后贝尔摩德杀气四溢的脸庞,灰原哀的嘴唇发颤,但一步步向前的步伐却非常坚定。
放松,放松,不要让贝尔摩德发现任何破绽。
要相信唐泽的能力,有他在,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
放松,放松……
心中不停默念,灰原哀理顺了气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词:“别连累其他人。我知道你们发现我了。就算你被逮捕,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依然会追到天涯海角。”
“很有自知之明啊,蠢姑娘。”看着她这副英勇就义,要用自己的牺牲拯救别人的样子,贝尔摩德眯起眼。
“没办法。唐泽和宫野最后的遗留都在我手中,你们已经拿到了那么多东西,不可能放任最后一点钥匙不管。”早已把这些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的灰原哀想也没想地回答。
她必须按照唐泽的设想,掩盖住唐泽的身份问题,做出早就知道唐泽的死亡,但受限于种种条件没有告知柯南等人的样子。
……仔细想想,意外像是自己会做出的选择。
灰原哀自嘲地笑了笑。
面对她此时的笑容,贝尔摩德的侧脸不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真是眼熟的表情,还有这眼熟的语气……
“你们一家子人,这令人厌恶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压抑住情绪,没让自己暴露出更加暴戾的样子,贝尔摩德冷笑,“要恨的话,就恨你的父辈是一群接手了愚蠢研究的家伙吧。”
伴随这张稚嫩脸庞上的表情,那些可怖的疼痛,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嚎,无数个无眠夜晚诅咒一般刺穿神经的尖锐痛楚,一一涌上心头,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爆发出的愤怒与怨恨。
不,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就在现在,终止这个家伙充满罪孽的生命吧……
她抬高手臂,调整好准星,正待要击发的时候,另一声动静更大的枪响自上方传来。
贝尔摩德猛地扭过头去,就看见险而又险与枪口的火光擦身而过的少女。
肾上腺素疯狂上涌,脑子里思绪杂乱的毛利兰翻身从后备箱中一跃而起,不管不顾地朝着灰原哀的方向冲刺了过去。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刚刚说了什么?!
不,那些都可以之后再细说,她只知道,不能继续忍耐下去了。
戕害与杀戮就要在眼前发生,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下她,救下唐泽的妹妹,或者说,救下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什么!不,卡尔瓦多斯!等一等!”
看见那道纤细的背影直接扑上去,把灰原哀严严实实地搂在怀中,贝尔摩德只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然而当她开口制止时,又一发子弹擦着扑倒在地的毛利兰脚边,在钢板上擦出一道火花。
“不、不要!让开,angel!”鲜血上涌的贝尔摩德怒吼声脱口而出。
不,来不及了,她不可能向卡尔瓦多斯说明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而在卡尔瓦多斯眼里,一个脆弱的女孩,与靶场里单调的人形标靶没有任何区别。
不能继续等待下去了!
“库梅尔!”
匍匐着挪向自己手枪的朱蒂动作一顿,眼皮颤抖的柯南也不由随着她的这声大喊,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被毛利兰用力搂抱住的灰原哀闻到她身上香草味的柔顺剂,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明月高悬的夜空。
通过耳机听见了一切的唐泽,呼吸频率没有分毫变化。
他透过瞄准镜,注视着那个趴伏在集装箱顶的男人。
唐泽稳稳举着手里的枪,突然回想起了数个月前的那一幕。
————
“……虽然你好像擅自做好了决定,但是唐泽,我要再向你确认一次。你究竟明不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赤井秀一帽檐下的绿色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如同两簇幽绿色的火焰,似乎穿透了唐泽的双眼,正与那之后的灵魂直接对视着。
“姨父姨母已经死去,而在那之前,更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不是能随便逞英雄的时候。你能站在这里,得到一个脱离危险的机会,是无数牺牲与鲜血争取来的结果。”
赤井秀一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星川辉的双目死气沉沉,一双本该因为色泽显得明亮的眼睛,如同浸泡在黑夜里的洞穴,反射不出任何光亮。
“轻飘飘地让出难能可贵的一线生机……唐泽昭,如果连你都失败了,所有人的努力与斗争,都将被付之一炬。
“你承担得了这份沉重的力量吗?你真的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怀念,那种平静并不是淡漠,而是一种看惯生死,已经失去过太多,已经走出去太远的平静。
一种唐泽,极为熟悉的平静。
感受到了这份平静与其后汹涌的波涛暗流,唐泽没有如赤井秀一预料的那般,露出丝毫畏怯或犹豫。
他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秀一哥。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不能将这份仇恨假手他人。”
正是因为这种仇恨,这份背负了太多沉重责任与信念的仇恨,他才在当初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他身体已经残疾,但那份时刻在熊熊燃烧的愤怒,依旧在他耳边回荡。
“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他们的付出,不会有人比我更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我不觉得有人比我更重视此时的选择了。”
赤井秀一凝视着唐泽的脸,同样从其中感受到了平静。
一种沸腾前的平静,一种引燃前的平静,一种惊雷即将划破天际前,黑沉沉的平静。
“我能做到,我能比任何人做得更好。”唐泽站在那里,绷直的腰背如同直直扎在那里的标枪,“给我一次机会,你不会失望的。”
赤井秀一端详着他的表情,绷直的嘴角终于上扬了些许。
是啊,能比任何人做得更好。
所以,自己才会不顾家人的反对,离家多年,头也不回地走上这条道路。
该说,真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吗?
“好。”
「吾即汝……汝即吾……」
……
「吾,皇帝面具之初诞得沐祝福之风」
「为翱往终局,更添助力……」
唐泽面前弹出了那个已经见过多次的界面。
【cooperation赤井秀一】
【阿尔卡纳:皇帝 rank1】
【这是一份你再熟悉不过的工作,这是一个你再熟悉不过的处境。
孤身一人投身复仇的怒涛当中,十年如一日,孑然一身,伛偻独行……
站在终点的刹那,你为过去感到过片刻的犹豫与悔恨吗?为此失去的人生,为此牺牲的自我,在那个瞬间得到解脱了吗?
想必,他的答案与你相同,愚者。】
【习得能力“狙击精通”】
————
手指扣在扳机上,唐泽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后坐力向后传导的瞬间,他的准星依旧没有分毫颤动。
“砰——”
通过瞄准镜,注视着那个瞬间,唐泽的指尖按动在了麦克风的开关上。
“狙击手已击毙。ove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