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见白栗
    云中漠地，玉城。
    曾经王者大陆首屈一指的富饶城市，如今已沦为一片废墟。
    处处皆是断壁残垣，被风沙半遮掩着的尸骸随处可见，还有那在废墟上空盘旋着的秃鹫和乌鸦……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生命绝地。
    比起月眼海，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有所不如的，但兰陵王已经别无选择。
    昨天一战，他的部下损失超过一半，月眼海附近的居民活下来的更是不到三成。
    也只有这片临近长城的废墟，才能让他们最大程度避免魔种袭扰，苟延残喘。
    说来也讽刺，他一直处心积虑与长城作对，到头来却是要依靠对方……
    兰陵王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所有的苦涩，都被他脸上的面具给遮掩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一个人，以为自己不需要同伴……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这些一直追随着他的部下，早已经成为他晦暗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放弃了河洛的招安，一心跟随着他这败朝之王，生存在云中漠地这样的不毛之地。
    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收复失地，东山再起。
    可面对河洛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这一点，兰陵王不会不承认。
    他的那些部下，心里其实也很清楚。
    他们对长城的百般袭扰，无异于像蚂蚁给巨象挠痒，可又不得不做。
    复仇，是唯一能够证明他们还活着的一种方式。
    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他们也早就被无尽的深渊所吞噬，终日活在身为亡国奴的阴影之中，万劫不复。
    就在昨天，部下被先知主宰疯狂屠杀，让兰陵王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同类！
    他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这些忠诚的部下，始终都对他不离不弃，即便是死！
    所以现在，即便是依靠于曾经的敌人，他也希望这些部下能够活下去。
    同时，强大魔种的出现，也让兰陵王隐隐意识到。
    云中漠地这天，甚至是整个王者大陆的天。
    恐怕是要变了！
    ……
    经过昨天大半天的整顿，这片废墟被他们清理出一片可以住人的区域。
    这片区域在玉城最深处，靠近已经倾颓的矿脉。
    被誉为玉城生命之泉的玉泉其实也并未完全枯萎，涓涓细流从硕大的泉眼中流出，拇指粗细，最终汇入石潭。
    多年时间下来，倒也储存了许多泉水，足够他们生活所用。
    至于食物问题……
    因为这里有水源，附近生存着不少较为弱小的魔种，并没有太大威胁。
    这些魔种也是因为实力弱小的缘故，并未感受到主宰的召唤，逃过一劫。
    不过此时，却是要沦为这群人的猎物了。
    兰陵王得以将心放下，他面无表情地走到百里玄策身旁，冷声道：“小子，跟我来。”
    “师父，我们去哪儿？”百里玄策道。
    兰陵王闻言眉头一皱，并没有回答，自顾自走在前面。
    百里玄策见状，连忙跟上。
    风声，似怨灵在哀嚎。
    看着被掩埋在风沙下的尸骸，百里玄策心中有些发怵，便加快脚步，离前面的兰陵王近些，他才没有那么害怕。
    一前一后，两人很快走出玉城。
    兰陵王并未停下脚步，百里玄策看着脚下的方向，心中疑惑起来。
    师父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回月眼海吗？
    似乎是知道百里玄策心中的疑惑，兰陵王低声道：“让他们在这儿，我们回月眼海。”
    至于原因，他没说，百里玄策也没问。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玉城一段残破的城墙后面，立着一个身影，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几乎看不到。
    这身影正是百里守约，今天一大早他就从长城赶到这边，在这儿已经待了大半天。
    因为跟兰陵王是敌对关系，他没敢直接现身。
    而是到里面去布置了几个静谧之眼后，就撤回这里。
    然后通过静谧之眼，监视里面的景象。
    木兰说的没有错，她看到的那个少年正是百里玄策。
    百里玄策长高了许多，脸上也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坚毅。
    白栗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清理场地。
    那看起来一百多斤重的石头，他自己一个人就搬开了，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白栗看着，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可以想象得到，百里玄策在这段时间内受了多少苦，欣慰的则是，对方已经从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成长为了坚毅少年。
    属于百里守约的情绪又开始作祟，白栗此刻多想追上去，将百里玄策带回长城。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低声自语，似在说服百里守约。
    “在兰陵王身边，比在长城更安全，而且他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在云中漠地这种地方活下去，能最好保护他的人，也只有他自己。”
    这其实也是白栗的真心话，虽然他两枪将先知主宰干掉了，但他有自知之明，那并不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他的攻击尚且破不了主宰先锋的防御，更不用说是更强的先知主宰，如果不是兰陵王重创了后者，自己当时能不能逃脱还两说。
    若是他将百里玄策带回长城，下次若是再有这么强大的魔种出现，谁又能保护他？
    自己能行？
    能行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守卫军阵亡了。
    所以，跟在兰陵王身边，玄策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兰陵王对玄策好不好，这个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白栗从玄策看向兰陵王的神态中，看到了依赖和敬重……
    白栗神色怅然看着前方，内心一股苦涩突如其来。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自己跟自己说话，心里有全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在不断变换。
    白栗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长长呼出，情绪渐渐平复。
    在昨晚，其实他已经反思了大半夜。
    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显然是他还没有完全代入百里守约这个角色的身份。
    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以白栗这个身份的思想行事，所以才会和百里守约的记忆产生冲突。
    可事实上却是，两边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哪里分得清谁跟谁？
    说他是魂穿到了百里守约身上没错，可换个方式思考，就不能是百里守约将他原本的记忆给吞噬了？
    想到这点的时候，白栗还觉得内心有些惶恐。
    但很快，他便释然。
    即便魂穿只是假象，但至少他还能体会到喜怒哀乐，还有七情六欲。
    这是另类的重生。
    白栗也好，百里守约也罢，只是一个称呼，自己又何苦纠结于前世？
    眼前的所有一切，虽然是前世的一个游戏，但也可以说毫无关联。
    这是一个更加神奇的世界。
    前世的精彩他已经还来不及体验全部，若是这一世的风景，他也在纠结过往之中错过……那可就白穿越一场了！
    现在，他也终于想通了。
    从这一刻起，他是百里守约，一个土生土长的王者大陆本地人。
    至于白栗，再见吧……
    让他活在记忆中的最深处。
    ……
    百里守约如释重负，收回目光，准备返回长城。
    玄策，努力变强吧！
    期待和你的再次相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