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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陈庚望的那本字典她都翻了好几遍了,好多字都记在脑子里了,趁着这会儿有时间能教教也好。
    宋浦生上了几年识字班也不大学习了,宋浦为倒是个学习的料子,至于宋浦华一心也不再学习上,只顾着耍剑呢。
    “去找找,”宋慧娟倒没事人的,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宋浦为的惊讶,一个劲儿地还哄着小家伙。
    “哎,”宋浦为也不多问,起身就进了屋里。
    上辈子宋慧娟原本也不在意识字读书的事,孩子们的不在意,兄弟们的也不在意,一心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
    但吃过一回生活的苦,她也就知道读书的好处了,不拘是孩子们还是这几个弟弟,能教一个还得教一个。
    毕竟,读书真能改变人的命运哩。
    宋浦为拿了本书来,之前他也上到小学毕业了,为了给家里挣工分死活都不肯再上。
    那时的宋慧娟也不识几个大字,自然也没意识到读书真有那么大用处,也就随了他去。
    现在还是多识些字好,教教宋浦为也能顺带着教教宋浦华。
    “字都认识不?”宋慧娟接过书,随意翻了几页。
    “差不多,”宋浦为有些犹豫,伸手抓了抓头。
    看他这模样宋慧娟就知道了,两三年没看过书了,再看字只怕也会生疏。
    “上课学过拼音没?”宋慧娟想着还是从拼音教能快些,学会拼音再多的字也不怕了。
    “学过,”宋浦为伸手把书翻到前几页,“都在这儿。”
    “还记着不?”宋慧娟顺手指了一个“ou”。
    “ou,”宋浦为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就好,”宋慧娟拨开小家伙的手,“
    找根铅笔,不认识的字圈出来。”
    宋浦为又麻利的起身去找笔,不一会儿拿着那根铅笔就开始圈字了。
    宋慧娟还抱着小家伙,偶尔看看一旁的宋浦为。
    等他结束,宋慧娟接过书和笔,把小家伙放到他怀里,就着手写着什么。
    既然宋浦为识得拼音,她就一个一个写下来,这么识字就不怕教过一遍会忘了。
    “看看,”宋慧娟写了几个,把书拿给宋浦为,“这么照着拼音会读不?”
    “nuo,”宋浦为凑过去,试了一个“傩”。
    “对着哩,”宋慧娟听了一遍,又继续往后写着。
    好在宋浦为还有些底子,好多字都认识,不过以防万一,宋慧娟把她认为有些难的字也写上了拼音。
    “看看,”宋慧娟写完,把书又交给宋浦为,接过小家伙。
    宋浦为看的认真,她觉着应该也没多大问题,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进了屋里。
    不用多费力,把小家伙放进床的里侧,外侧围上被子,也不怕醒来有个万一。
    出了屋,宋浦为还坐在院子里翻着书,宋慧娟没过去打扰,径直去了厨房和面。
    趁着她在家,蒸上几锅馒头,再蒸上一锅素包子,也给家里几个男人省点事。
    篮子里还有宋浦华昨儿换回来的冰糖,宋慧娟化了几块,蒸上几个糖三角。
    再煮一锅萝卜汤也就齐了。
    忙活半天,宋浦华拉着宋浦为也进来帮忙烧锅了。
    两口锅,一起开了灶,自然事半功倍。
    捡出蒸好的包子直接端出去就能吃了,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
    宋慧娟抱着小家伙,由着他们兄弟俩烧着锅。
    最后等宋慧娟吃过饭,没歇多久,他们就要回陈家沟了。
    “别送了,”宋慧娟抱着小家伙停在门口,陈庚望提着篮子站在后面。
    她怕越送越难受,干脆不送,长痛不如短痛。
    宋浦华依旧是眼巴巴地望着,心里还是想跟着走一段。
    宋慧娟摸了摸他的脑袋,“在家听爹的话,别乱跑,没事就跟着你三哥多认些字。”
    宋浦华点点头,那把木剑还被他挂在身上,来回晃荡。
    老宋头站得最远,宋慧娟知道或许这种告别的话只能对宋浦华说,很多时候有些话借着他也就说出去了。
    “别送了,”宋慧娟摆摆手,人也越走越远。
    两个多小时的路,都是宋慧娟抱着小家伙慢慢的走,也算是一路走一路玩了。
    小家伙出来的少,看见路边上的几根野草也欢喜得很,宋慧娟就顺便摘几根给他玩。
    至于陈庚望,勾着个篮子总远远地走在最前面。
    偶尔回头去看,那妇人总抱着那臭小子呵呵的笑个不停,还指着什么草什么粮食说个不停。
    那臭小子话都不会说半个,听也听不懂,也就那妇人不厌其烦的说着这啊那啊的。
    路还没走一半,那娘俩停下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陈庚望站在路旁等着那娘俩,直愣愣的盯着那妇人。
    谁知道那妇人竟猛地抬头看过来,一时躲闪不及,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安静的小路上,扬起了一道风,刮的人心痒痒的。
    第81章
    这夫妻二人在天还亮着时到了那东边小院,宋慧娟放下已经睡着的小家伙,该是做饭便去做饭,那陈庚望却是坐下来拿起了树叶点着了火。
    饭一吃过,躺到床上,这一夜便过去了。
    初四倒是没甚事,日子照常过,到了初五早间,宋慧娟吃过早饭就和起了面,晌午还是要吃得一顿饺子,放上一挂鞭炮。
    那鞭炮点起来噼里啪啦的实在热闹,但也是实在贵,趁着年关的热闹劲儿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三两挂,每每点过,总会有一堆孩子们跑过来趴在地上捡漏。
    许多大人站在一旁看得大笑,指着哪个动作快的小子说上几句,“这小子劲儿大,手也快……”,但宋慧娟总是看得心惊,有些炮一旦响得晚上一会儿,碰巧被哪个孩子捡起来,手都是要炸掉的。
    这时候,宋慧娟总是感到庆幸,低头看看怀里的这个小家伙,回想起自己这几个孩子未曾在因此受过伤心中便愈发觉得幸运,但脚下也不免往后退上一步。
    这般欢闹的日子与大人而言过到初五也便冷了下来,唯独对那些还跟在人身后的小孩儿们还有最后一个盼头——过十五放灯笼。
    东边小院的小一辈还是太小,不知道要和大人闹着耍灯笼玩儿,大人也已经开始忙手里的活儿了。
    天儿愈暖,夜里也愈好过,宋慧娟并未因此放弃对那些树枝树叶的抢夺,家中每顿饭都是离不了的,尤其是过了这么冷的年后,厨房那一堆原本高高摞起的柴眼看着低了下来。
    这日早起天还不亮时,宋慧娟仔细看过小家伙仍安然睡着后,便缓着动作起身穿好了衣裳,拿出门后的那捆绳子却被床上的人叫了住,“去哪儿?”
    “坟地,”宋慧娟回过头,看着那团小小的凸起却不敢大声,只伸出手往西指了指,说完轻声关上门出了去。
    宋慧娟常去这地方捡树枝,也不是次次都收获多多,但一捆柴是不少的,对他们这个小院也是能撑上几回的。
    绑上两圈,留出些余头,背上肩膀,扛着就往回走,这时天儿还是灰蒙蒙的,也是潮湿湿的。
    还不到家时,就看得门边站了个高高大大的人,可那人瞧得见她后,不曾走上前来,反而退了进去。
    宋慧娟把这一切看进了眼里,只跟上去进了院子,卸下肩上的柴,垒在小门前,随手拿起布巾甩去身上沾染的寒气,又仔细洗过手才进了屋。
    而那陈庚望便坐在堂屋的冷板凳上看着那妇人径直直走进了那屋,俯下身子团团抱着要伸出胳膊的小儿,极温柔地与那还不会开口的小儿轻轻说道,“冷,不能伸出来,娘把手捂捂,等会儿就给你穿衣裳……”
    大约过得半个钟头,又听得那妇人哄着那吃饱了的小儿去睡,她那声音愈发轻,不知那小儿可否睡了去,倒让坐在堂屋的男人生出了困意。
    等宋慧娟哄下小家伙走出来,便见陈庚望侧着头闭上了眼,她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天儿,雾汽已然散了许多,层层叠叠的烟雾蛮无目的的从烟囱里晃晃悠悠的往上飘。
    捡出两个馒头,另抓起一个红薯,一小把面粉,锅中添上一瓢热水,去皮的红薯块扔进锅里,上面放上高粱篦子,坐上馒头就能点火了。
    等到锅中的水烧开,烫手的馒头就热好了,再把面糊糊沿着锅边倒进去,搅拌几分钟,红薯粥便能出锅了。
    这时,盛过饭摆在案板上的宋慧娟随手再往锅里添上一瓢凉水,灶下的余温足以把这一瓢凉水热个温温的,待到饭后刷锅时也就不觉得动手了。
    这厨房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宋慧娟终是出了这小门,对着正在檐下收拾柴火的陈庚望叫上一声,“吃饭罢。”
    叫过人,拿起暖瓶添上一点热水,把那布巾放在水里,便趁机进去去瞧上一眼小家伙,几步路的工夫他也擦净了手,坐在了案桌前。
    二人坐定,陈庚望便率先拿起已经摆在碗上的筷子,夹上几根咸菜丝扔进了嘴里,宋慧娟却是连咸菜丝也不多用的。
    这样的冬日是没得啥菜叶子的,即使有也是要留到中午时吃的,早上这一顿有一个咸菜疙瘩已经是很好的饭了。
    吃过饭,陈庚望便又起了身去折腾那些柴火,宋慧娟则是围着厨房打转。
    这些事很快做好,这夫妇二人又接着忙个不停,一个不知去哪忙些什么大事,另一个却是看顾着孩子纺起棉花来。
    日子这样过得快,小孩儿眼巴巴地数到十四缠着大人扎灯笼,这天仍是吃过饭陈庚望便出了门,宋慧娟才
    抱着小家伙哄上一会儿,就听到木门被人拍打出响声,“大姐?大姐?”
    宋慧娟听到这声音,愣得一会儿,确定果真是浦生,又急忙忙抱着小家伙快步走了出去,“浦生不是?”
    “是我,大姐,”走到门前打开门,真是宋浦生来了。
    宋慧娟转身要将他带进来,可宋浦生却不肯跟她进去,只问,“大哥不在?”
    这话问得出来,宋慧娟便有些纳闷,却还是说道,“才出去,不知去哪儿忙了,家里有事?”
    宋浦生一脸着急却不知如何开口,看他这般模样,宋慧娟面上冷着,可那颗心又被提了起来,只得腾出胳膊去拉他,“你先进来喝口茶,好好说了我才能去寻人。”
    宋浦生随她进了堂屋,坐定,接下他那小外甥抱在怀里,生不出逗弄的兴味,苦着脸对他大姐说道,“是我的错,老二他和乡里的人打了架,被人逮走了……”
    “是我没看住老二,”话出了口,宋浦生就见他大姐的手颤抖起来,那热水偏了缸子,顺着手往下流,吓得他忙起身去拉,“大姐!”
    但身后出现了比动作更快的人,一把手拉开了那只停滞的手,冷着眼哼了一声,另夺走了暖瓶。
    宋慧娟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回过神来,惊讶的睫毛上下扫动几下,心神定下来,去看他的手,“烫着没?”
    陈庚望见她对自己那通红的手毫无反应,只顾得问他,那心里的怒气消了不少,却是冷着说,“倒水去冰会儿。”
    眼看着宋慧娟离了去,他才坐下来去问宋浦生,“可是为浦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