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让兰城知情人士们津津乐道除了“三角恋”外,更震惊于纪明途愿意舍弃自己一手打造的cme飞回伦敦,好几年不曾踏足华国。
在其他资助者不约而同选择出国读书时,只有宋商絮选择了省内顶尖大学的商科,大一就开始在cme实习。
在纪明途最后一次回到兰城签署了离婚协议后的元旦,新任执行总裁就任。
宋商絮三年内做到了ceo身边的一把手,只是因为父亲和cme前老板娘的八卦让他的处境时不时陷入尴尬,即使工作做地也算是无可挑剔,可看不惯纪明途的竞争对手们只会调侃纪明途给情敌培养儿子,说不准以后还要成他女婿。
宋商絮确实做了纪家的女婿,兢兢业业报恩了四年多,最后以跳槽到自己丈母娘公司的方式娶到了老东家的宝贝女儿。
纪明途当初离开的决绝,所有人都在猜测宋商絮的下场,然而欧洲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纪明途竟然真的做好了与华国一切往来割席的准备。
最后,宋商絮得以在cme全身而退来到了沉氏。
如今的沉氏早已一扫以往颓势,甚至在影视娱乐业大有把cme赶超之势,为此cme短短两个月不知道换了多少个ceo也没能挽救愈发走低的数据。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纪明途突然回头捡起自己开创的第一份事业,都在猜测此次回国是为了给高层大换血。
宋商絮没有理会倾云的讥笑,换上睡袍来到书房静坐。
他第一次见到纪明途在一场招商会,彼时在香江读高一,母亲患病后父亲事业不顺,他下学后会接一些诸如高级晚宴的服务员这样来钱快、时间短的兼职。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学校以外见到纪倾云,少女百无聊赖地喝着果汁,挂着得体的微笑拒绝着那些演员、歌星的示好,
可那时的他来不及掂量自己的自尊就在卫生间门口拦下了纪明途,告诉他其中一个重头项目只是一个空壳,负责人的亲眷最近惹上了官司,洗钱才是他最终目的。
而纪明途只是接过他递上的毛巾,优雅地擦拭着双手,用英文询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每个来卫生间的投资人都说了这番话?”
“我跑兼职三教九流都接触,自然有风声传到我耳朵里......香江的影视已经大不如前这是事实,而大陆的潜力已经显现,您投资一部注定扑街的作品不如投资我,我父亲曾经也是兰城人,后来去纽约发展过,时运不济又回国在香江的投行谋生。
“我母亲操劳过度病倒,我需要钱。”
宋商絮用英文回答,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如今回头看他这场豪赌十分粗糙且拙劣,自作聪明地冲到一个资本家面前让他吐钱实在是一件冒犯的事情。
而纪明途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随手把毛巾丢回他的怀里:“反正都是赌,投资电视剧和投资人,后者清算起来也更方便。”
“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做慈善。”
于是,宋商絮成为纪明途养的第一只狼。
*
怀月到酒店的总统套房时,开门的是一个脸生的外国面孔,用英文和她轻声解释她的父亲在开越洋会议。
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怀月摆弄着新下载的刚上线一年的手游。
纪明途从书房走出就听到一声声的“triplekill”“ace”进入耳朵,少女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的特助恭敬地举着叉子喂她水果。
大概是西瓜甜到心里,女孩笑容甜蜜一边操作一边感谢:“thanks,loveyou~”
“咳。”纪明途咳了一声,示意助理离开,走到女儿身边坐下,觑到手机屏幕里花里胡哨的特效,揉了揉眉头,“你们现在的小姑娘见谁都说爱不爱的了么?”
怀月手指未停:“只是感谢啊,爸爸这都不知道么,好老土哦......诶呀,怎么还蹲我!”
“老土”的纪总被噎了一下,看怀月从他出现竟然还没正眼瞧他一眼,不禁吃味:“看来语言都通货膨胀到‘爱你’只是一句普通感谢了......翩然都知道偶尔给我来个电话,你都不想我么?暂停一下,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种游戏除非我死了,不然没法暂停......我这不就在这里了,你问吧问吧。”
纪明途没辙,起身倒了一杯雪莉:“最近学习怎么样。”
“就那样,没进步也没退步。”
“你姐姐呢,订婚之后过得还开心么?”
“也那样,没那么喜欢姐夫,但也没那么讨厌......呼,好险......”
“那你过得还开心么?”
“还行吧......诶呀,诶呀......”
“你过来和老师打过招呼了么?”
“我和宋定说过了。”
“宋定?你姐夫的弟弟?那个人不都......你怎么还和他搅和在一起?”
“爸爸自己从来不主动打个电话来,如今逮着我教训算什么?”怀月没好气,“现在我和他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什么搅不搅和......”
“就你们俩一起住?孤男寡女这怎么行!”
终于伴随着一声“youhavebeenslain”怀月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不再一心两用后,她琢磨出了从不扭扭捏捏的父亲,如今在这边拐弯抹角地和她拉家常的弦外之音来。
怀月故作不解道:“这有什么,反正是姐夫买的公寓,妈妈也能照顾我们。”
说完,怀月偷偷瞧纪明途的脸色,果然在提到某个字眼时摇晃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立刻毫不在意地来了一句“这样啊”。
一室寂静后,怀月率先打破沉默:“明珠女士如今天天打卡上班,几乎和我一个点起床,吃完早饭顾叔送完我就送妈妈去公司,每季度有s级的项目时平均加三个晚班,饭前饭后一盅血燕,偶尔早晨逼我和宋定吃一根海参;头发还是大波浪,远远看着和三十岁没什么区别,哦,上礼拜我去公司找明珠女士拿钥匙,碰到几个公关经理八卦那个影视巨星顾思源,好像在追求她来着......”
话还没数完,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和我讲这些干嘛?我都没问。”
怀月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到了四十好几了还会变得口是心非,扬起眉毛回击道:“那听我讲了那么久爸爸也不是没打断?”说着又捡起手机打开百度戳了屏幕几下,反拿着给纪明途展示页面上一个男人的百度百科。
“哝,就是他......虽然比你小了十岁,但不是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么,我觉得爸爸你的胜算还是大的......”
“你妈妈眼光向来一般。”纪明途装作不屑一顾,可还是偷偷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什么最年轻视帝的公式照,嗤笑一声后又倒了一杯酒。
“是么,可是妈妈和我说过,她说她对你可是一见钟情来着。”怀月收回手机,笑地狡黠,“爸爸如此妄自菲薄,这是要让广大男性汗颜呐!”
一小时前纪明途落地北都,阔别四年踏入故土,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他竟也生出一丝胆怯来,起初用近乡情怯来解释这股怪异的心情,可直到怀月顾自用流水账般的话语讲述着那个女人的生活点滴,他惊觉自己倒酒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比起大女儿,眼前的怀月和自己的五官更像三分,所以在他和沉明珠关系最紧张冷淡的这几年,他执着于只用电子信件和女儿们交流。
既然做好了义无反顾地离开的决定,任何和沉明珠有关的人或事,都有随时让他再次破功回头的可能。
怀月笑起来的时候完全破坏了他五官里的冷刻,上挑的细眉和皱起的琼鼻无不幻视着那个人的脸。
纪明途移开眼,冷峻的面孔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那又如何,我既然不是第一个一见钟情,一切都是别人风花雪月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