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的枪还抵在穆江的脑袋上，他听到唐宪这样说，这才将枪放下。
    认识了那么多年了，今天却是一朝变成了仇人，想想就觉得真tm可笑。
    “给我爸打电话，把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穆江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子的气，这口恶气要是不出，他心里不痛快。
    “好。”
    唐宪没有迟疑，他拿了手机就给穆天风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两声没有人接，这时候还未到早上五点，外面的天都是黑的，穆天风肯定是已经睡下了。
    等电话响到第四声的时候，穆江胸膛起伏着，上前一步便是直接夺过了唐宪的电话，然后挂掉。
    他其实还是很气愤，但闭上眼，又觉得可笑。
    从头到尾，唐宪居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反而是一直泰然自若。
    “这件事我会亲自跟我爸说，唐宪！唐瑜！从今而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你我唐穆两家再无任何瓜葛。”
    说实在的，穆江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他不可能杀了唐瑜和唐宪，他现在见到这一家子人就觉得恶心，连看都不想看！
    他真的是不想再去多说什么，真的是够了，从今而后，再无牵连。就当这些年，把自己的良心喂狗了。
    他扔下了那把枪，这就闭上了眼，道。
    “如果你不是唐宪，你儿子不是唐瑜，我一定会把你们两个杀了！可我是个人，我有良心，我还有道德底线！我做不来畜生做的事！就这样吧，唐宪以后你最好不要再去找我妈，还有唐瑜你，别想着打小楼注意。”
    穆江说完这些话便直接走到了门那里，他没有回头，对着姜北道。
    “姜北，我们走！”
    他头也不回的同姜北离开，这一走，他再也不是东街的三当家，也不再是唐瑜的朋友。
    人走了有十分钟了，老二来过一次，然后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唐瑜也没说话，唐宪点了一根烟在静静的抽着。
    唐瑜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着，将手肘放在膝上，十指交叉着叠在一起，面上也是冷淡。
    “什么时候去英国？”
    唐宪一根烟抽完，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下个月初的飞机。”
    唐瑜去看自己的手指，他手腕的皮肤上还留有伤疤，毕竟那时候被绑架，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没有个三四五年、身上的伤疤根本就去不掉。
    直到现在，他都能想到那时候茶小楼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她的手指冰凉，可清洗他伤口的毛巾却是热的。
    她低垂着头，眉眼清冽，一头黑发垂在身前背后，让人忍不住的便要看的痴迷起来。
    “去了就把学位拿到再回来，顺便你那个公司进入正轨了，再来开拓国内的市场。”
    唐宪抽完一根，又点了第二根，啪嗒啪嗒的抽着。他说了这话，看到唐瑜看着手腕上的伤疤出神，就知道他又在想那个茶小楼了。
    “女人哪里都有，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爱过我妈吗？”
    唐瑜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抽烟，连头发都懒得去打理。他听着唐宪说这种话，却觉得很是嘲讽。
    唐宪这些年有过女人，虽然不像他那样一个又一个的换，但唐宪有那么几个固定的女人。唐宪肯定不会跟那些人谈感情，他就是纯粹的生理需要。
    唐瑜的母亲是在生完他没多久便去世了，唐宪没有再娶过，在外人眼中看来，唐宪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可是唐瑜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唐瑜其实一直都想问，他问了，唐宪没回答，只是在一旁安静的抽烟。唐瑜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当我没问。”
    唐瑜站起了身，这个房间实在是让人太过压抑，他已经不想再待下去。
    他其实早就料到过有这么一天，穆江提着枪过来逼问他们父子两个人还有没有良心，他也想过怎么去回答。
    他知道自己是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但今天穆江来了，提着一把空枪，并没有歇斯底里，但穆江和他决裂了，还说了那种话。
    他以为这些年来的冰冷已经让他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了，可是他心里也堵得难受。
    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二十五年，他们认识了二十五年，却是终究决裂变成了仇人。
    他纵使再怎样的冷漠，但对于这件事，他还是会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他想出去透透气，他甚至想，要是十年前唐宪没做这件事，那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爸，如果我不是您儿子，我也会很怕您。”
    唐瑜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口那里，去看整个酒吧的大厅，这么大的一个酒吧，在凌晨来临时，竟是没有一丝的声音。
    所有的纸醉酒迷、所有的笙歌美人都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会出现，而凌晨来临后，这些全部都消失不见。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这条黑路上一直摸索？钱已经赚够了，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为何，心里却觉得没来由的空虚、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就只剩下一副躯壳。
    现在他们父子俩已经站在了顶端，连西街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可是现在，不管是朋友，还是所爱之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可你终究是我的儿子。”
    唐宪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悠悠的回了一句。
    “是，可我终究是您的儿子，您是我唯一的亲人。”
    唐瑜走到了护栏那边，他伸手抓住护栏往大厅正中央的舞台去看。
    当初茶小楼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而他和穆江就是站在舞台那里。他还清楚的记得，茶小楼看到他的时候，那一张惊诧的脸。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素色旗袍，像是个教养很好的大家闺秀，和酒吧里那些穿的暴露的女人不同，她就算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看到她。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便一句话都不想同自己多说。
    她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温柔，可偏偏对自己只有冷眼和淡漠。
    他将目光移到了窗外，天不知在何时，竟是已经微微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