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儿恶狠狠的啃了口手里的包子,耳朵却支棱起来……既然噪音没法儿屏蔽,不如听听八卦?
那边的络腮胡见同伴露出好奇的眼神,而且周围坐着的食客也不禁看向他,心里得意洋洋的,很是享受这般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昂着头环视了一眼众人,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你可知道,本朝开国之初,封了一位异姓王?”
瘦竹竿点点头:“这谁不知道?听说那位王爷同太祖皇帝还在微末之时,便是好友,后来更是一起打天下,陪着太祖皇帝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且不止是他,他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大的,都是死在沙场之上,可谓是满门忠烈。太祖皇帝称帝后,论功行赏,头一个封的,便是这位。”
“没错,当时太祖皇帝提出封他王位之时,不少的大臣反对,那时天子势强,朝局渐稳,又何必弄一个异姓王出来?要知道,异姓王不仅有封地,还手握兵权,长此以往,万一有了异心,恐战乱又起,民不聊生。”络腮胡娓娓道来。
郑晚儿听着听着,不仅有些入了迷,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关于这个时代的历史。
络腮胡一口把碗里的汤都喝干了,抹了抹嘴,又接着道:“不过,太祖皇帝说他忠心耿耿,乃国之栋梁、社稷之臣,断不会有二心。力排众议,仍旧封了个淮南王。这淮南王倒也不负太祖皇帝的信任,一生忠于太祖皇帝,哪怕是封王之后,仍旧为了朝廷四处征战,可谓是战绩斐然,却从不居功自傲。
可惜,只因常年征战,身子早就埋下病根,有一年旧伤复发,虽然太祖皇帝遍寻天下名医为他医治,可到底是沉疴积弊,积重难返,年仅四十六,便撒手人寰。”
说到最后,深深的叹息一声,喟然道:“一代英雄,就此落幕。太祖皇帝伤心不已,为他辍朝三日,可谓是极尽哀荣。好在,淮南王的膝下还留了一个幼子,太祖皇帝感念第一任淮南王的功德,对他留下来这个幼子很是看重,不顾众臣反对,叫他世袭了王位,还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就是亲儿子,也不过就是这样了。直至成年后,才返回封地,也是一代贤王。”
瘦竹竿见他罗里吧嗦的卖弄见识,皱眉不耐的道:“这谁不知道?君臣齐心,那也是一段佳话。只是你说了这么多,这跟九皇子失踪有什么关系?”
络腮胡‘啧’了一声,道:“你急什么,这不是就要说到了吗?这事情,就出在这世袭的王位上。”
“你不是说,后来的淮南王,也是一代贤王,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吗?”瘦竹竿疑惑道。
络腮胡揶揄的看了他一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要说开头的那两位,的确是不错。可是这王位一直往下传,坐这个位子的子孙,却是越来越不成器了。特别是传到现如今这位,数起来,已经是第六任了。真真是没有半点先祖的遗风,只知贪图享乐。一边拿着朝廷的军饷,一边在封地上加重赋税,大肆敛财,弄得百姓是苦不堪言。
不说别的,就是淮南王府里一个管家,在外头还置办着大宅子,白日里在王府伺候,回了家,那也是呼奴唤婢的,拎出来,恐怕比朝廷里的不少官儿都过得舒服呢。只要跟淮南王府略微沾得上点儿关系的,那在外头,都是横着走的。”
“就在前不久,传出来一个事儿。淮南王治下的一个百姓,拼着命的跑了出来,上京告御状去了。告的,就是这淮南王,说他欺压百姓,纵容亲戚欺男霸女,弄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赋税徭役繁重,致使民不聊生。这些年来,这任淮南王在封地上坏事做尽,可竟然没有一个当地的官员上奏朝廷的。这次要不是有人拼死逃出来告御状,朝廷还被蒙在鼓里。”
瘦竹竿道:“竟有这等事?那可真是……这下好了,朝廷既然知道了,必然不会放任不管,肯定得申饬那淮南王了,说不得,便是夺爵了。”
络腮胡嗤笑一声道:“哪儿有那么容易?淮南王一族盘桓淮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哪有那么容易,说办就办?而且,全靠一个平头百姓说的话,没有证据,难道就能定他的罪?”
郑晚儿听着,心里暗暗点头。
这其实说起来,还是之前的历史遗留问题嘛!太祖皇帝哪怕是念及功劳大,关系又好,赐封了异姓王,也不该再让王位世袭罔替。
本来嘛,异姓王可不是那么好封的!异姓王,一般是在皇帝处于弱势一方的时候才会封,这也意味着一个朝代,由盛转衰,或是即将灭亡。君不见,乱世的时候异姓王最多吗?
人家又有封地,又手握军权,治下之地不仅不需要向朝廷纳税,朝廷还得拨钱给那边发军饷,一旦势大,揭竿造反,那是有钱有人又有粮啊!
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有人上京告御状,因此这些事情才传了出来。可是这淮南王势力这样的大,这么多年瞒得这样紧,肯定是有部署的,怎么可能让一介平民悄无声息的逃了出来,还顺利上了京告了御状?
十有八九,是朝廷早就知道了这淮南王的所作所为,心生忌惮,起了整治的心,安排了一个契机,然后借此由头,对淮南王动手。
郑晚儿心里这样想,果不其然,接下来那络腮胡的话,更是让她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这回九皇子失踪,就是跟此事有关。我听闻,当今皇上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当下便派了钦差去淮南,要彻查此事。不过,这是明面儿上的,暗地里还派了一伙人暗访。九皇子在此时失踪,说不定,就是被派去查这事儿了,估摸着拿到了什么证据,结果被那淮南王得知,暗中下了杀手。”
瘦竹竿听完,骇然道:“谋杀皇子,这可是重罪!那淮南王要是真的干了这样的事儿,那是想造反么?”
“这事儿要是做的隐秘,谁能知晓?便是有这个猜测,若是没有证据,那也是枉然!”
瘦竹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太过骇人听闻。他见那络腮胡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的,狐疑道:“这事儿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机密,你又怎会晓得这样清楚?”
“害,”络腮胡打了个哈哈:“我前些日子去了京城一趟,这事儿京城坊间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