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庭目送她倨傲的身影，踩着不自然的脚步慢慢远离，脸色变得阴沉，抿着唇从兜里摸出烟盒。
    他抽出一支烟，低头打了几次火机，却没点着。正巧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心情更为烦躁。
    “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开口。
    霍仲坚的口气更糟糕：“堂哥，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是你把明媚的电话给关机了吧！不让我跟她通话，太过分了！你自己不珍惜明媚，还不让我好好待她么？”
    霍仲庭将火机握在手心，沉声道：“纪明媚不适合你，我这是为你好。”
    “又跟我爸说话一个口气了，我不要听！”霍仲坚跟他相比，总显得多出一丝孩子气，“让明媚接电话吧，我真的有事情找她。”
    霍仲庭不假思索道：“不行！”
    “堂哥！”
    “她现在不在旁边。”霍仲庭抬眸，发现纤细的身影已不知所踪。他心思恍惚了一拍，只听耳边仲坚道：“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到底在哪里？我去找你们。”
    霍仲庭立刻心生警惕，万一等会这小子打电话给纪明媚，岂不是知道她的位置了？自己不盯着，正好给了他们机会，绝对不行！
    “不用来找了，你找不到的。”霍仲庭将香烟揣回兜里，双腿自有意识地朝地广场方向走去。
    明媚站在喷水池旁边，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想起被人强行关机了。
    她苦笑，也罢，关就关吧！现代人总是离不开手机，一分钟不看手机跟丢了魂似的，她倒想试试一晚上不被打扰的自在。
    广场正中央有一座塔状的建筑，塔顶高高的，尖尖的，一座巨大的挂钟悬在上头。
    借着摩天楼闪烁的灯光，明媚眯起看过去——七点二十，距离灯光秀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媚按了按被闷气堵塞的胸口，做着深呼吸。得做点什么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才不至于被“霍仲庭”三个字占据心思。
    她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四下张望，漫无目标地走着。
    白天犹见淡淡的阳光，夜晚的天气却特外寒冷，风里夹杂着阴嗖嗖的感觉。
    不过大约过节的缘故，广场上人来人往，有前来凌江观光的外地游客，也有饭后出来散步的市民。被精心修剪过的树梢上，悬挂着一串串红色小灯笼，将人们的脸色照得亮堂，处处洋溢着新年节日的气氛。
    空气中不时传来音乐声，明媚抬头远眺，有年轻人的乐团在广场一头自由地弹唱，也有一群中老年人在另一头欢快地跳舞。
    明媚驻足，一时不知该往那边走。
    一对夫妇牵着七八岁的孩子经过身边。
    她听见孩子妈妈心疼地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天气太冷，天气预报说凌江将迎来历史最低温，还可能会下雪呢！万一仔仔冻出感冒就糟糕了。”
    孩子爸爸道：“来都来了，不差这几分钟。灯光秀马上就要开始，看完再回去。”
    孩子摇晃着妈妈的手道：“我要看灯光秀，我要看灯光秀！人家盼了好久才盼到今天，才不要放弃呢！”
    明媚听见孩子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心头被什么撞到似的，蓦然发软。
    今晚的约会，她何尝不是盼了好久？好不容易争取到，却又忍痛亲自放弃了……
    两人算是分手了吧！
    其实，她都不确定之前算不算拍拖？是她一味地沉浸于自己的构想，他从始至终只是勉强配合而已。
    “小姐，要不要挑个小礼物？我家的东西最受你这种漂亮女孩子欢迎了。”
    听见招呼声，明媚惊觉自己来到了一条“艺术长廊”。
    确切地说，是一群街头绘画艺术人士开辟的走廊。他们各占一小方地盘，摆摊似的铺陈着自己的画作。只有她前方这个，属于正儿八经的夜市小摊，各型各色的钥匙扣、手机外壳等，摆在此处很有蹭地盘之嫌。
    摊主是个衣着朴实的小伙子，冲明媚笑道：“小姐，赶紧挑挑看，保证你能挑到满意的，自己用或者送人都合适。”
    明媚随意看去，目光突然被一只钥匙挂饰吸引住。
    她蹲下身，将它拿在手里细看，心中暗暗吃惊。
    挂饰是一个束发成丸子头的女孩，身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双手优雅地高举头顶，下面踮起脚尖，正在做单足旋转的姿势——看到它，明媚仿佛看到了自己。
    “这个多少钱？”一道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媚呼吸一窒，怀疑自己听错了，强迫自己不要转头。
    摊主小伙子道：“呵呵，先生问的是哪个？”
    “就她手里这个。”霍仲庭明确地指出来。
    明媚缓缓握紧了手指，没听错，站在身后的真是他！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追来么？现在忽然出现，别告诉她只是碰巧偶遇，她才不信。可是，他确确实实跟来了，为什么？
    分不清充斥心间的情绪是喜是忧，明媚对小伙子道：“帅哥，这个钥匙挂饰我要了，多少钱？”
    霍仲庭道：“我先问价，理应算我的。”
    明媚强忍着依然没有回头，对小伙子露出甜美的笑：“论先来后到，是我先看上的。说吧，我现在付账。”
    小伙子看看两人，莫名嗅出了一股不对劲。
    “十块钱，扫这个二维码可以付款。不过，芭蕾女孩款的挂饰只剩这最后一个了，你们俩都要的话……”他挠了挠脑袋，仿佛不知该怎么办。
    “十块钱是吧？”明媚摸出手机，皱皱眉，马上启动开机模式。谁让她钱包空空，已有许久没有花过现金了？看来手机还真不能随便关。
    霍仲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拿起手机扫完二维码，一派从容道：“老板，我给你五十，它归我了。”
    明媚只觉手里一空，挂饰被他夺走。
    “霍仲庭！你竟然跟我抢东西！”明媚终于气恼地喊出声。
    霍仲庭好整以暇打量着手里的小东西，啧了一声：“挺好看，很像某人。不过这位小姐不要乱说话，东西是我重金向老板买来的。”
    “呸！”明媚原本蹲在地上，被他激得突然站起身，谁知小腿处骤然传来一阵发麻，害得她不稳地往后倒去。
    霍仲庭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道：“没事吧？”
    明媚双手撑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一下头，但小腿的麻痹过了好一会才消退。
    意外收到“重金”的小伙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先生，你多给了四十块，我退给你……”
    “不用，挂饰很好看，五十块值得。”霍仲庭将挂饰收入西装口袋，右手托着明媚的腰却没有拿开。
    明媚不解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迷惑了。
    她又不受控制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悄悄咽了咽口水，极力冷静道：“为什么？你不是绝对不会跟来吗？原来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霍仲庭勾起了薄唇：“我没有跟着谁，刚好在这个小摊前偶遇罢了。”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明媚拉开他的手，板着脸道：“什么偶遇，分明故意跟我抢东西来的。”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玩意。”霍仲庭往口袋里一探，将挂饰递到她面前，“送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