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行璋不知道崔耕所想,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崔耕那边看来只是一场笑话,他此时自我感觉良好。
宝弓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看向崔耕道:“这次的斗山之会,要三局两胜。第一局,比的是力气,哪方能拉开宝弓,就是哪方获胜。”
“哦?是吗?”崔耕笑吟吟地道:“但不知是连夏峒的是哪位大将出马呢?”
他特意在“连夏”二字上加了重音,就是想要让覃行璋难看。
笑话,按照覃行璋的说法,这宝弓是廪君所赐。既然如此,又岂能谁都拉的开?没有唯一性,谈什么覃行璋天命所归?所以,这拉开弓之人,必须也只能是覃行璋。
不过覃行璋对此还是有所准备的,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陈峒主有所不知了,这种斗山之会,是可以求得本峒之外的亲朋好友帮助的。严格来说,你陈峒主和许天正,不也都非石柱峒之人吗?”
“说得也有些道理。那这次贵方的拉弓之人,就是覃盟主喽?”
“正是。”顿了顿,覃行璋继续道:“本盟主提醒你,此弓甚硬,必须派出精兵强将才好,一般人可拉不开。你若不信的话,本盟主先找人做个示范……嗯,大全你上来试试此弓。”
“是。”
覃大全走上前来,左手按弓背,右手扯弓弦,叫了一声“开!”
嘎支支~~
那宝弓发出了一声涩啸,慢慢张开。
一般来讲,弓开十分,就可以用来射箭了。弓开十二分,才可以把此弓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可是,覃行璋手下四猛八杰之一的覃大全,费了半天劲,累了个脸红脖子粗,最后也仅仅拉了个六分而已!
最终,他无奈地将此弓放下,单膝跪地,道:“末将无能,贻笑大方,请盟主责罚。”
“哪里,大全不必自责。”覃行璋以手相搀,道:“廪君钦赐的宝弓岂是等闲?当初廪君曾用此弓一箭射开的盐阳女神的桃花大阵,奠定了盐阳大战的胜局。你拉不开此弓,并不奇怪。”
“原来如此,多谢盟主体谅。”
然后,覃行璋又扫视一圈儿,道:“我十八峒勇士甚多,谁想试试这廪君亲赐的宝弓,尽管上前来。”
“好,俺来试试!”
随着一声答应,有一壮汉走上前来。
此人大家都认识,正是支罗峒峒主巴万年。
他冷笑道:“俺为廪君子孙,就不信了,这先祖之弓,我就拉不开!”
覃行璋面色无悲无喜,道:“巴峒主尽管试试。”
“好嘞!”
言毕,巴万年抖擞精神,开始拉弓。
“开……开……开啊……啊!”
在他的大吼声中,宝弓慢慢拉开。
一分……;两分……三分……五分……七分……七分!
到了七分上,那宝弓就纹丝不动了。
覃行璋讽刺道:“巴峒主认命吧,看来你的祖上,不怎么保佑你呢。”
“我……我不服!”巴万年一脸通红,将宝弓收起,道:“虎头,你过来!”
“爹,啥事儿?”
一名嘴角流涎的年轻人,傻呵呵地跑了过来。
巴万年叮嘱道:“你把这把弓拉开,记住,把你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不管怎样,一定要拉开这弓。”
“行了,爹,你就放心吧。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巴虎头从巴万年手中接过了宝弓。
嗡嗡嗡~~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想不到巴万年竟然把他的傻儿子都派上去了。”
“那有什么?这巴虎头虽然人傻,但他的力气大啊!说不定就能打开这宝弓。”
“拉倒吧,廪君所传的宝弓,怎能被一个傻子拉开?这宝弓也太不值钱了吧?”
“别不信啊,咱们拭目以待。”
……
说话间,巴虎头已经双膀较力,拉开了宝弓。
三分……五分……七分……八分……八分半……八分半……还是八分半!
巴虎头连连用力,也只能拉到八分半上,着急道:“这弓真特么的邪门儿,俺……俺只能拉到这个样子,再也拉不开啊!”
巴万年训斥道:“你他娘的再用点力啊,这么多年的饭白吃了?”
“老头儿你这么说话不厚道,你比我多活了那么多年,吃的饭可比我多多啦。有本事,你自己拉啊?再说刚你不是拉了没拉开吗?怎么好意思说我来着!”
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大笑。
巴万年也没办法跟自己的傻儿子计较,道:“那就别丢人现眼了,赶紧把弓放下。”
“是了。”巴虎头一边放弓,一边碎碎念道:“有什么啊?俺丢人现眼,你岂不是比俺更丢人现眼?”
“你……快走,快走!”
巴万年父子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覃行璋对造成的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他刚才哪里是好心提醒崔耕啊,其真实目的是,通过比较,证明自己才是这宝弓的真正主人。
众所周知,巴氏父子一直和自己不和,怎么也不可能帮自己当“托儿”。他们拉不开宝弓,就证明自己绝无作弊。
稍后,又有几个十八峒中的勇士上来试弓,尽皆无功而返。认真算起来,还就是巴虎头的力气最大。
待无人敢主动上场,覃行璋心怀大畅,道:“最后,就由本盟主拉拉这宝弓,诸位,请上眼了。”
嘎支支~
三分……五分……七分……九分~!
好个覃行璋,一口气就将宝弓拉到了九分。
他略微顿了顿,吐气开声,道:“巴人的列祖列宗在上,廪君保佑,给我开……开啊!”
嘎巴!嘎巴!嘎巴巴!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宝弓从九分开到了九分半,又从九分开始,缓慢而鉴定的继续向前……十分!
“好啊,覃盟主威武霸气!”
“宝弓有德者居之,非覃盟主莫属!”
“天赐神力,宝弓出土,覃盟主当为向王。”
……
全场一片欢腾。
覃行璋这才将宝弓收起,往四下里望去,双手下压,道:“献丑了!献丑了!我十八峒能人辈出,下面就请看……石柱峒的本事。”
“石柱峒哪成啊?根本就没什么大力气的人。”
“瞧他们那些小身板?!一看就不是拉硬弓的料子。”
“是啊,这弓重达将近三十斤,他们上去别等会弓没拉开,自己反而被弓压住动不了了。”
“对的,与其丢人现眼,还不如直接认输。”
“这次斗山之会的第一局,石柱峒输定了。”
……
大多数蛮人,根本就不看好石柱峒。
崔耕看向四周道:“你们谁上去试试这宝弓?”
张守珪嘿嘿笑道:“抛砖引玉,俺先来试试吧。俺不行了,再让郭兄弟上。”
“好,祝张兄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料也无妨!”
言毕,张守珪出列,将那宝弓拿起,歪着脑袋道:“敢问覃盟主,若俺也拉了个十分,你怎么说?”
覃行璋自信心爆棚,道:“本盟主岂会跟你一般见识?你若也能将此宝弓拉上十分,就算你赢了。”
“成,覃峒主您真敞亮。那么……现在就请您上眼了。”
言毕,张守珪摆了个骑马蹲裆式,面色严肃,持弓在手,叫了一声:“开!”
嘎吱!
没错,就是一个“嘎吱”声,而不是刺耳的“嘎支支声”,因为张守珪的动作太快了。
电光火石之间,那宝弓已经被拉到了十分,根本就不可能有多余的声音传出来。
张守珪持弓在手,绕场一周,笑吟吟地道:“覃峒主,诸位十八峒的父老,这局算是俺赢了不?”
“……”
全场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