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李令月曾经无数次暗示,上官婉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上官婉儿曾经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春闺寂寞,很羡慕那些出宫而去的女兵!
还有最关键的,后世史书上言之凿凿,张昌宗和上官婉儿之间不清不楚的。
难道……他们果真勾搭在了一起?甚至上官婉儿已经变成了一个霪娃荡~妇?
想到与这才女相处的点点滴滴,霎时间,崔耕心中五味杂陈,莫名生出“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之感。
徐彦伯丝毫不疑有他,道:“怎么样?动心了吧?告诉你,最近一年来,上官婉儿可是时常陪伴陛下驾临左控鹤监。你年少英俊,又文才出众,说不定真能得佳人芳心呢?你想想,要是按部就班地考进士,等到有资格与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相会的时候,恐怕人家都韶华不在,人老珠黄了吧?”
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崔耕稍稍松了一口气,道:“那到了现在,可否有人一亲上官婉儿的芳泽了呢?比如说,两位张大人?”
“那倒没有,有陛下看着,两位大人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儿啊。不过你瞧着吧,这日子不远了……”
“日子不远了?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没什么……”
话刚出口,徐彦伯就意识到不对了,转移话题道:“你先在这等着,本官这就去通报两位张大人。记住,见了他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莫乱说。”
“是!”
徐彦伯转身而去,不消一会儿就悻悻地回转,道:“两位张大人不在,咱们明日再来。”
崔耕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他伪劣的易容之法,能否瞒过二张,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徐彦伯给崔耕和杜氏父子安排了住处,就忙别的事儿了。
当天下午,韦什方赶到,给崔耕施展了易容之法,虽然和之前粗没多大改变,但细看却简直判若两人。
最后,他又喂崔耕喝了一杯特殊的药酒,这回好了,连声音都略作改变。
直到现在,崔耕才来得及问道:“太子殿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非要兵谏不可?咱们实在胜算不大啊!”
韦什方叹了口气,无奈道:“谁说不是呢?实际上,这事儿不是太子的本意,而是韦后撺掇的。唉,这个女人真是蠢透了,她还以为武三思真心和太子联合呢。”
原来如此,如果李显和武三思联合起,兵谏还真有几分可行性。但是,武三思现在距皇位如此之近,这可能吗?恐怕人家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啊。
崔耕想想后世的记载,道:“你说,这韦后是不是和武三思……有些不清不楚的啊?!”
“你怎么知道?”这回老骗子都脸色巨变了,道:“秘堂可无此能奈,共济会就更不可能了,难道你手里还有我没查出来的势力?按说……不应该啊。”
崔耕敷衍道:“我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言中了。韦道长,你既然知道太子的计划不靠谱,怎么不劝劝呢?”
韦十方恨恨地道:“哼,劝了有用吗?他信任韦后,可比信任我多多了,这就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韦十方给崔耕的印象,一向是气定神闲,现在他如此气急败坏,看来韦后和李显近来的所为,已经令他方寸大乱了。
崔耕试探着问道:“我脖子上那个玉蝉,可是好使的很呢。您那股子势力,能不能调到洛阳来?”
“能调我也不调,贫道最后这点本钱,可不能随随便便的葬送了。”韦十方道:“现在就看二郎你的了,能无声无息地,把魏元忠的案子给平了,则万事大吉。实在不行,贫道马上抽身而去。”
崔耕苦笑道:“恐怕光平了魏元忠的案子不够,还得把韦后安抚住,这回可麻烦大了。”
……
……
徐彦伯其实在二张面前没什么分量,预报的消息也不大准。直到三天后,才有人通知崔耕,到摇光殿见驾。
进了大殿之内,崔耕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除了武则天上官婉儿和张氏兄弟外,武三思狄仁杰李峤韦巨源宗楚客几个宰相也尽皆在坐。
另外,台下还跪着杜审言。
狄仁杰一脸的病容,无精打采。不过,当他和崔耕一对眼之际,却如同猛兽见了猎物,眼中射出了道道精光。
君臣见礼已毕。
狄仁杰迫不及待地道:“你叫崔光?剑南道益州成都县人士?”
“不错,正是。”
“听张常侍说,你文才颇佳,远在杜审言之上,不知可否属实?
崔耕腼腆地一笑,道:“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张常侍实在太抬举在下了。”
武则天插话道:“那也不一定。六郎举荐的那个崔融,就很不错嘛。如果这次他还能言中,六郎也算颇有识人之明了。”
现在正是魏元忠一案敏感时刻,武则天一句识人之明,就能引发人们的无数联想。
狄仁杰赶紧道:“陛下,现在不是要考校这崔光吗?不如就由微臣出题?”
“准。”
然后,狄仁杰看向崔耕道:“请以春雨为题,做诗一首。”
崔耕稍一沉吟,就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嗯,锦官城乃成都别称,看来这是崔光你在成都的旧作了。那你能否再以《冬雪》为题,做诗一首呢?”
“银花珠树晓来看,宿醉初醒一倍寒。已似王恭披鹤氅,凭栏仍是玉栏干。”
……
简单截说,狄仁杰出的题目甚为宽松,崔耕对答如流,首首精品,表现出了非凡的诗才。
韦巨源宗楚客不敢得罪二张,李峤本就是二张的人,武三思心怀鬼胎,狄仁杰也不从中作梗。
功夫不大,众宰相齐齐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崔光的才能。
武则天道:“崔爱卿,要想得官,可不是文才好就行了,还得有治政之才。杜氏父子的案子,你听说过了吧?杜并为父报仇,当奖。身犯律法,谋杀朝廷命官,当斩。崔爱卿以为,朕该如何断案呢?答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张昌宗没想到武则天还有这一出,道:“杜并乃我左控鹤监的人,杀周季重是执行公务,何罪之有?”
武则天面色一沉,道:“那现在就当他不是左控鹤监的人!朕为天下之主,之所以就此案垂询崔爱卿,不仅为了杜并之生死。还是想以之为万世法。”
崔耕瞬间就明白武老太太的意思了,与当初的徐元庆的案子一样,她自觉时日无多,还是想求个万古流芳。
崔耕眼珠一转,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杜并理应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