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了会儿愣，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想起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面红耳赤，依旧搂着他的郑寻千缓缓睁开了眼。
    郑寻千是被他一惊一乍的动作吵醒的。
    此刻的郑寻千和平日很不一样。景添近距离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和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的嘴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郑寻千刚刚睡醒时的样子，他之前是见过的。但那一次他太慌张了，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郑寻千还泛着迷糊的模样，找不出半分往日的镇定自若，看起来有那么点傻乎乎。
    景添想要给他拍一张照。正摸索着手机，郑寻千打了个哈欠，抹了把脸，彻底醒了。
    “现在几点？”他问景添。
    景添心中暗暗惋惜，顺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三点十五分。”
    他们睡了大约五个小时。
    “这么晚了，”郑寻千抬起手来，抹了把脸，“医生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准时吃三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说得好像有得选似的。
    景添正要开口，寝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情况怎么样啦，好点没？”杨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景添顿时一僵。
    杨悦又往里走了两步，大概是看见了他床铺凌乱，立刻变得轻手轻脚，不再出声追问。
    a大所有寝室里的床都在上铺，下铺是书桌。杨悦个子不高，从他的角度看过来，只能大致知道床上有人，观察不到具体情况。在他看来，既然景添就在床上，却不回应，无疑是睡着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料到景添的床上现在还躺着一位客人。
    景添浑身僵硬，尴尬地与郑寻千对视。
    怎么办？他对着郑寻千疯狂眨眼。
    他俩也没做什么太伤风败俗的事，可眼下，却有些解释不清的味道。
    郑寻千看着他，眼珠转了转，又努了努嘴，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只可惜，景添全然猜不透。
    他们实在不够心有灵犀，只能冲着对方胡乱做表情，彼此不知所谓。
    郑寻千很快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因而产生了些许颤抖，质量不佳的木质双层床因而发出了极为细小声响。
    景添做贼心虚，在被子底下用力拉住了他的衣襟，睁大眼睛瞪他。
    郑寻千眯起眼，靠近了他，亲了亲他的鼻尖。
    景添正为此微微缩起脖子，却见郑寻千就这么大剌剌地坐起身来，还抬手伸了个懒腰。
    “你醒啦，午饭吃——”杨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郑寻千一派自然，放下手臂看，对他打了个招呼：“嗨。”
    空气彻底陷入了沉默。
    景添痛苦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好一会儿后，杨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为什么是你？景添呢？”
    景添都要炸了，下意识想往里缩，却被郑寻千无情地暴露。
    “这儿呢，”郑寻千抬手指了指，“我旁边。”
    空气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景添裹着被子，也不知该不该起身也冲着杨悦“嗨”一声，僵硬着汗如雨下。
    也不知杨悦此刻是什么表情。
    只有郑寻千，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掀开被子，悠闲地翻身下了床，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去给他买点吃的，你帮着照顾一下。”
    杨悦还是没出声。
    一直到开门声和关门声依次响起，郑寻千离开了寝室，他才走到了景添的床边，用力拍了两下。
    “别装睡了，你肯定醒着！”他大喊。
    景添拉开被子，紧张兮兮看他。
    杨悦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们只是睡了一觉！”景添急急忙忙解释。
    话音落下，杨悦的神情更古怪了。
    景添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有些歧义，慌慌张张打起了补丁：“是那种很正常的睡觉！闭上眼睛睡觉！呼噜呼噜睡觉！”
    在大声说着的同时，他也有些心虚。
    他们方才紧紧地搂在一块儿，入睡前，交换了无数个腻死人的亲吻。
    好像也没那么纯洁。
    杨悦仰着下巴，强行制造出居高临下的气势：“你自己说说，合适吗？”
    景添不敢吭声。
    “……算了，”杨悦很快摇了摇头，“你身体不舒服，我先不跟你计较。”
    早晨回学校的路上，景添跟杨悦消息交流过，告知了大致情况。杨悦知道他急性胃炎挂了一夜的水。
    “对不起，”景添很惭愧，“你别气，是我不好，我应该赶他回去。”
    迅速服软诚恳道歉有个好处，会让人拉不下脸继续计较。
    杨悦叹了口气：“是他非要留下？”
    “他一夜没睡，又不放心我一个人，”景添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总不好睡你床上对吧……”
    这理由乍一听也算合情合理。
    杨悦啧了一声，说道：“那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呗，我也有点心理准备。一进来看到这种画面，你让我怎么想？”
    “哦……”景添老实点头。
    “好些没？”杨悦问。
    景添连忙答道：“好多了，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
    二十分钟后，郑寻千终于再次出现，带来了一些景添一眼看过去没有半分食欲的东西。
    白米粥、萝卜干，清汤寡水，毫无荤腥。唯一一小盒牛奶，居然还是脱脂的。景添喜欢牛奶，对脱脂牛奶却是好感全无，觉得寡淡无味，一点儿也不香，像漱口水。
    “有借有还，你的胃功能被你提前预支了，现在只能还债，”郑寻千说，“老实点慢慢吃吧。”
    景添苦着脸，对着粥叹气。
    郑寻千对他笑笑，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子，递给了一旁正在书桌前偷瞄的杨悦。
    空气中顿时飘散出一股诱人香气，景添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口水开始分泌。
    “食堂正好上架了一锅叉烧酥，给你带了点。”郑寻千说。
    杨悦眼睛一亮，接了过去。
    打开包装，空气中的香气愈发浓郁。
    “别看了，”郑寻千伸手弹了一下景添的脑门，“你现在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景添撇了撇嘴。
    “粥趁热喝，你的胃现在不能碰冷食，”郑寻千催他，“吃完还要吃药，已经晚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正在吃叉烧酥的杨悦：“麻烦你，平时帮忙看着他点儿。”
    第52章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郑寻千很快离开了，留下对着粥碗叹气的景添和吃得一嘴油的杨悦。
    “这人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奇怪嘛，”杨悦舔着手指感慨，“还是有点常识的。”
    景添不明所以：“怎么说？”
    “我以前一直默认他就是个纯种的奇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那种，”杨悦说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叉烧酥，“没想到居然还挺上道的。”
    景添心想，那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郑寻千对人情世故不是一窍不通，而是不屑一顾。
    他知道要怎么给人面子，只是大多数时候，不想给。
    现在，他对杨悦客气周到，那究竟是在给杨悦面子，还是给自己面子呢？
    景添就着空气里叉烧酥的香味可怜巴巴地喝着粥，心中胡思乱想。
    “哎，哎哎，”杨悦抬起腿来，踢了踢他，挤眉弄眼，“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景添的动作顿了一下。
    “……哟，还脸红了，”杨悦拉着凳子往他身边凑，一脸八卦，“给我老实交代！”
    景添往另一侧躲：“别过来别过来，你手里的东西味道太重了，我好馋。”
    杨悦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半个叉烧酥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捂着嘴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道：“没了！快交代，别想糊弄我！”
    景添放下碗，发起了呆。
    他和郑寻千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想知道。
    所有酒醉时所发生的种种通通忽略不计，现在，他们在清醒的可以自控地状态下牵过手，接过吻，也算拥抱过。
    那些绝对不是普通朋友会做的事。
    可再进一步，却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表白、没有正式地确认过彼此的心意。要成为更亲密特殊的关系，总该需要一点仪式。
    不必太隆重，一句话一个应允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