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长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师夹枪带棒的话,让在场的荆州世族们,不由心头发凉,慌乱不已,半带愠色、半带恐慌地心虚道。
“什么意思,你们以为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仁,就休怪我长孙师不义!”
长孙师望着这群惊若寒蝉的荆州世族,横眉冷眼,嘴角扬起一抹飞扬的不屑弧度,噙着冷冷的浅浅嘲笑,谈吐激扬。
“你们能够为了保全你们的子嗣、保全你们荆州世家的官声家传,那我长孙师自然就能够为了保全自己的仕途地位,向朝廷、向陛下上表某些事情!”
“且不说,在我父亲当政时,你们从荆州官府鲸吞蚕食的、还有那些土地兼并从百姓手中掠夺的,只说铁矿、铁器、铜钱,如何!”
“铁器、铜钱!”
听得这两个触目惊心的词语,在场的荆州世族宗主们,无一不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手颤脚抖。
《唐六典》中有言:“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
因为名山大川中的山林矿产,必须是国有,所以,李二陛下为了维护国家正统,被迫将长孙皇后所生最心爱的幼女衡山公主改封为新城公主。
一如现在的烟草专卖,最早的专营,是盐铁专营。
食盐专卖最早可以追溯至春秋时期,当时管仲向齐桓公提出“官山海”,即专营山海资源,主要对盐实行国营,利出一孔。
到了汉武帝时期,为了能够让在对匈奴的争战中,有强有力的国家经济支撑,汉武帝在大农令桑弘羊的建议下,从富商豪强手中夺回盐铁等重要经济事业,推行了盐铁官营。
尽管唐朝前期,延续了隋朝的制度,取消盐的专卖和其他商品一样收市税,但为了积极备战北方的鞑子,为了在武器上取得优势,铁矿、铁器还是进行官府专营。
而铸钱,更是国家的根本,没有哪一个朝代不想把铸钱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根据《旧唐书·食货上》记载,“高祖即位,仍用隋之五铢钱。武德四年七月,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秦王、齐王各赐三炉铸钱,右仆射裴寂赐一炉。敢有盗铸者身死,家口配没”。
也就是说,在武德年间,只有李二陛下、齐王李元吉,还有尚书右仆射裴寂有铸钱的权力,就是太子李承乾也没有这个殊荣。
现在贞观年间,李元吉、裴寂都挂了,李元吉挂在了玄武门之变,裴寂在武德年间因为谋反的罪名被抄家,当今只有李二陛下一人能够代表个人铸钱。
铁矿、铁器、铸钱,这些都是与国争利的死罪,甚至可能株连九族,这些荆州世族如何不忧心忡忡、冷汗直冒!
“长孙长史,你可别忘了,就是令尊前长孙都督也一并参与进来了,难道你就不怕你自己也跟着遭殃,难道就不怕你父亲遗臭万年吗!”
荆州世族们磨得牙齿嘶嘶,眼睛全是被威胁之后的慌乱,但慌乱之中,也有被激发起来的急智,与长孙师争锋对峙,拼命一喝。
“呵呵,那又何妨,难道我父亲还有声名吗!”
听得荆州世族们,拿死后的父亲长孙顺德的名声相要挟,长孙冲的瞳目更是锋芒刺起,寒光凛冽,发出几声猖獗的冷笑,丝毫不为所动,气势更为冷峻。
“早在武德九年,我父亲就在监督宫室时,发现数奴联合偷盗宫中财宝,因为接受仆奴贿赂,将事情压下,为朝中官员所不耻!”
“在贞观二年时,我父亲为泽州刺史时,又一犯再犯,再次因为贪污而免官!”
“你们认为在九泉之下的他,会在乎那些所谓的声名吗,他早就被金黄银白给腐蚀掉了!”
说起,自己的父亲长孙顺德,长孙师自己都十分瞧不起、生气不已。
若不是摊上这么一个贪婪成性、名声发臭的父亲,自己也不至于在清流当道的官场上被各类府衙所排斥,迟迟难以升迁,到现在才混得一个地方都督府的二把手长史。
说间,长孙师又看待傻子一般的摇头耻笑,带着可怜又可悲的神情,居高临下俯瞰着泯然与众的荆州世族们:
“再说了,难道你们认为英明神武的陛下会因为一个死人犯下的过错,而迁怒于我长孙师,会迁怒于我长孙家族吗!”
“你们认为陛下会和你们一样愚蠢吗!”
“再告诉你们,我长孙师将这件事情上表朝廷,是在大义灭亲,是在伸张正义、为民奉公!”
“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迁怒于我长孙师,将我长孙师罢官革职,只要有皇后娘娘在、有宰相大人在,我长孙师必然不至于亡命身死,他日必定还是可以东山再起!”
“但是,你们荆州世族呢,私下开矿、私自铸铁、私自铸钱这些大罪,夷平三族都是轻的!”
“言尽于此,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你们荆州世族,好好掂量掂量,是走是留,你们自行决定!”
“看来,我们是没得选了?”
沉默半饷之后,世族家主们看着长孙师,露出凄凉且无奈的笑意说道。
看到这些世族们,选择了自己,长孙师又恢复了官场的微笑,徐徐说道:
“非也!诸位家主想想,从我父亲开始,诸位就与我长孙家合作,我也是诸位请到荆州来的,时至今日,我们有些良好的合作基础,有着深厚的情谊!”
“程处弼初来荆州,诸位不与程处弼情面,如今事出突然,诸位便想转投他程处弼门下,他程处弼又会如何作想?”
“折了他程处弼的颜面,又连接叛主、两面三刀之人,难道他程处弼不会提防诸位,在事后过河拆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