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
她的外婆说她假惺惺,说她和巩眠付撞到她的孙媳妇?
而她的小姨则是挡在病房门口不让他们离开,更是处处让他们难堪?
她渴望见面的亲人,她母亲这边的亲人,竟是当日亲手将她和巩眠付送进s市看守所的人……
罗穸自然也记起了当日的事,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似是怎么都料不到,千辛万苦所要寻找的人,之前竟然曾经见过面,而且,还是在那样的状况之下,有这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旁边的赵亦总算有些察觉了,眸子先是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了一下,而后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们……你们认识?”
江沅收回目光,就连嘴角那带着雀跃的笑意也彻底敛去。她偏过了脸,一声不吭。
罗穸面容有些复杂,但好在以他现在的阅历,不似江沅那般不自觉地将情绪外泄。所以,当赵亦问话的时候,他已然恢复原先的淡然。
他缓步地走上前,隔着一张桌子看着她。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表妹。”
闻言,她慢慢地扭过头,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表哥。”
她的语气稍微顿了顿,而后,冷笑出声。
“说出去恐怕真会让别人忍不住发笑,当表哥的,竟将自己的表妹亲手送进看守所里,甚至不听任何解释只执于己见。”
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旁边的赵亦略略有些吃惊,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有过一次见面。恐怕,那个时候彼此间就是因为还不知道,所以才会不经意间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吧?
听见她的指责,罗穸笑了笑。
“请原谅我当时的冲动。凌菲是我的未婚妻,试问突然一天,我接到陌生人的电话,说我的未婚妻进了医院,我能不紧张吗?”
“紧张?”
她喃着这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心却染上了透骨的凉意。
果真是紧张啊,紧张到只一心觉得有人迫害那个名叫凌菲的年轻女人,紧张到用言语来威胁,紧张到与s市的警察联合在一起将她和巩眠付送进看守所。
好一句“紧张”。
江沅并不笨,自然知道这其中肯定不止“紧张”而已。那日裴聿赶到s市将他们捞出来,后不久那个凌菲就登门造访。
然而,却只有那凌菲一人前往酒店跟他们道歉。
如同巩眠付当日所说的,倘若他们真有愧疚,又怎么可能让凌菲一个人前往酒店跟他们道歉?
很明显的,当日的那三个人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江沅抬眸看他,之前内心的兴奋已然荡然无存。
“你紧张你的未婚妻,就能无缘无故将别人送进看守所了吗?我当时说得很清楚,我们只是看见她昏倒才好心送她到医院,可偏偏好心被当作了狗肺,这也就算了,还被迫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夜……你知道看守所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吗?难道好心就该得到那样的对待?”
听见她的话,罗穸沉默了一下,随后才缓慢地开口。
“后来我的未婚妻到看守所想要把你们捞出来,可是当时你们已经出来了。”
说起这事,她就不禁冷笑出声。
她很想知道,倘若不是巩眠付想办法联系了人,恐怕,他们到现在还没能出来吧?
“一整晚的时间,难道说你们都没空把我们捞出来吗?你不觉得你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了?”
她句句的针锋相对,让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罗穸蹙着眉,神色不是很好看,看着面前这个有着血缘关系却处处指责的“表妹”,他抿紧了唇,缄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那事我必须承认,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江沅并不知道,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这么一句“对不起”,高高在上的他向来都是被捧至高处,有谁不会争前恐后地拉拢他?
然而,她却依然半分不饶人。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那一切吗?”
这么的一句,让罗穸的面容难看极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沅不再说话。
事实上,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当日亲手将她和巩眠付送进s市看守所的人是她的亲人。
她那么期待,可是,等来的却是什么?
一个讽刺,一个笑话。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地握成了拳头。
为了这次的见面,她从昨天开始等待,昨晚甚至还兴奋得睡不着觉,今天早上更是出门逛遍x市只是为了给初次见面的“表哥”买一份礼物,在澳园时,她努力装扮自己,挑选漂亮的衣服,化了精致的妆容。
一切,为了见她期待许久等待许久的亲人。
她阖上眼,而后睁开,吐出了一口的浊气。
她真的没办法接受,起码,这一刻她做不到。
“很抱歉,今天的见面就到这里吧,我有点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
闻言,罗穸的目光有些闪烁。似是考虑了良久,淡淡地开口: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会有人来接我。”
说着,她朝罗穸和赵亦点了点头,便越过他们走出了包房。
等到她离开后,赵亦有些吞吞吐吐,犹豫了半晌,才试探性地瞥了他一眼。
“罗先生,要不,我再给你们安排一次愉快的见面?”
罗穸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坐下,向后挥了挥手。
“不必了,看来,短期内她都不会想要见到我。”
赵亦有些哑然,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他方才自然也是看出了江沅的抗拒,想了想,觉得这罗穸说得挺有道理的。即使再几次上/门,也不见得会答应见面。
这一回,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始。
赵亦没有逗留太久,跟罗穸说了几句,确定罗穸没有其他的吩咐,他便也退出了包房。
很快的,偌大的包房里只剩罗穸一个人。
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有多久,他缓慢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