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巩子安的事……被传开了,那时候,巩子安在教室门口堵住我,周围很多人都看着,流言蜚语传进了别人的耳里,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就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系主任说,我的影响不好,让我自己申请退学,我不愿意,学校便主动把我退学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艺大的学生了。”
不仅这样,她之前好不容易才过了初赛的钢琴比赛,也没了。
她看着窗外的街景,眼底慢慢溢出了悲伤,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比赛就在三天以后。
然而,有什么用?
她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就更别说那个比赛了。
她只是可惜,那么久以来的努力就这么白费了。
巩眠付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等了许久,以为他会惊讶,没想,他竟然淡淡的道:“我知道。”
江沅怔住,知道?他知道什么?
知道她被学校开除的事?
黑色pagani一个拐弯,驶进了另一条道,这样的一个方向和距离,隐隐约约能看到巩家的别墅。
男人依然目视前方,然而,那说出口的话却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教她诧异不已。
“你被退学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她瞪大眼睛,无法置信的瞅着他的脸。
“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男人瞥了她一眼,才慢吞吞的开口。
“我还知道你曾经住过你那个朋友的家,还知道你去过江家和秦家,还知道你在网咖过夜。”
听到这,江沅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做过什么,她不可能不记得,仔细想想,当真有些事觉得丢脸极了。
她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越是知道。
这可怎么办?
既然她把话说开了,那么,有些问题他便也想问出来了。
“江沅,你说你若是被赶出巩家,就等同于不能回去江家,那么秦家呢?你为什么不回去秦家?而是要睡在网咖那种地方?”
她的手动了动,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其实,我曾经想过要回去秦家住,可是那一天晚上我回去,趁着我妈在厨房做饭的空隙,我去把原本属于秦慕思的那间房间的门打开,发现里面堆满了东西,而且,还很久没有打扫了,一副已经空置了只打算堆放杂物的样子。”
那是她怎么都料想不到的。
秦慕思在秦家的那二十年,是以女儿的身份,之后,秦慕思回到江家,那按道理说,秦慕思的那间房间应该是留给她的,不是吗?
哪怕,她已经出嫁了,秦家也不至于连一间房间都不留给她吧?
偏偏,什么都没有,那一间原本属于秦慕思的房间在秦慕思走后立刻变成了堆放杂物的杂物房,秦文山和罗萍全然忘了,他们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叫江沅。
她承认,她跟巩眠付结婚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南楼,可是,并不代表她就不回秦家了啊!所以,她也不强求那房间被收拾得多干净,最起码,能给她空出来吧?这样一来,在她偶尔回去的时候还能睡上一晚。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她无法控制,更不是理所当然。
只是,当她看到两室一厅的其中一间房间堆放了满满的杂物,她是受伤的,或许,潜意识里,她以为秦文山和罗萍会为她留一个房间吧?就如同,在心房里为她留一个位置。
这种感觉,不好受。
就彷如整个秦家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就算她回去了秦家,也不算是秦家的一份子。
这样的事对于从江家走出来的她来说,几乎是无法接受的,她本就觉得江家已经容不下她了,再看看秦家,似乎也容不下她。
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江沅看着自己的手,很多时候,她都有些茫然,她都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又能去哪,明明她有两个家,三个家,却没有一个安心呆着的地方。
她更甚开始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问我妈,我能不能回去,可是当我看到了那房间以后,我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话都不敢说。”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低若蚊蝇。
只是,他却听得格外的清楚。
握着方向盘的五指慢慢的收紧,这些事,当真是她不说出来,他就不会知道。
他跟她生活的家不一样,所以,她的这种彷徨无助,他从来没有尝试过,更不懂这样的两边不靠岸是怎样的感觉。
他本以为,她是不想回去才没有回去,不曾想过,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命运没有给她太多的选项,一直以来,摆在她面前的选项只有一个。
巩眠付抿着唇,许久以后才沙哑着声音说话。
“往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猛地抬起头,男人深刻的轮廓曲线印在了她的瞳孔中,恍惚的,似乎在她眼里泛滥开来,怎么都看不清。
她用手擦了擦,才感觉好了一些。
“巩眠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的嗓音有些哽咽,就好像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一样。
他没有看她,只是他的话却在狭仄的空间内不住的回荡。
“对你好,需要理由吗?我想对你好,你值得我对你好,那么,我就对你好,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她咬唇,努力的想要压抑住那种如鲠在喉。
“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很多的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
从她知道自己不是江家的女儿,从她知道自己错位的二十年时光,她就开始渐渐习惯了很多的事情。
习惯了隐忍,习惯了妥协,习惯了独自承受。
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要学会的,没有人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她要坚强,她要独立,才不会让自己摔得那么惨。
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保护好,小心翼翼的捍卫,没人知道,她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就越是害怕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