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书房外伺候的白术此时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顾砚书面前站定,表情略微有些严肃:
“少爷,出事了。”
第42章
“出什么事了?”顾砚书看向白术, 脸上笑容微敛。
“陶然居那边的唐掌柜刚刚派了人过来,说是以韵瓷斋为首的几家瓷器店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突然开始降价, 把陶然居的生意都给抢了过去。”
白术没有卖关子,直接将刚刚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陶然居, 是顾砚书嫁妆中的一家瓷器铺子, 因为位置不错又是有些历史的老店,在顾砚书的嫁妆铺子当中,几乎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顾砚书见白术刚刚进门的时候神色紧张,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现在听到白术的禀报,觉得白术小题大做的同时, 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降价就降价吧,这种小事还需要专门来说一声吗?”
在顾砚书眼中, 竞争对手偶尔降价, 以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可以说是非常常见的一种做法了。
从顾砚礼当初送来的账册中也能看出,白术口中的那位陶然居的唐掌柜, 打理陶然居也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了。
顾砚书就不相信,在这十余年的时间里, 唐掌柜就没有一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难不成以前每次像是竞争对手降价这种小事, 掌柜都要来找主家禀报一番吗?
或许是因为想着这些产业以后都会送给弟弟的缘故,顾砚礼对这些店铺都比较上心, 每家店铺在账册上都是盈利的状态。
若是连这一点危机处理的能力都没有, 那这陶然居的掌柜恐怕早就被换了人了。
果然, 白术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顾砚书的猜想:
“唐掌柜说, 他本来也不欲拿这点小事来让少爷烦心,实在是因为这次韵瓷斋那边有些欺人太甚,唐掌柜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来打扰少爷。”
说着,白术便将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都同顾砚书说了一遍。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天齐国特有的一些习俗了。
在天齐,几乎每家每户在过年的时候都要换上一批新瓷器。
家中困难的,便会换点小玩意儿,比如说时换一只瓷勺,或者是换一只瓷碗。
而家
境好一些的,则是会直接将家中的瓷碗以及瓷盘都换上一遍。
至于家庭再好一些的大户人家,便会将家中除了古玩一类的瓷器,都换上一遍。
例如厨房的碗碟,书房中的茶杯茶壶,还有这桌上的花瓶摆件……
也就是说,无论家中有钱没钱,过年换新瓷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
所以每年一到年头年尾,便是这瓷器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瓷器店一年到头所有的营收,几乎都要指着这年头年尾的生意。
现在离过年虽然还有一两个月,但讲究一些的大户人家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找瓷器店开始下订单了。
毕竟这大户人家,什么东西都需要做到统一,这瓷器也不例外,几乎每家都要选择样式定做。
瓷器店收到订单之后,开窑烧瓷也需要一些时日。
也是因为这样,往年的这个时候,京中所有叫得上名字的瓷器店,价格都会比以往上浮一到三成左右。
然而今年,韵瓷斋等几家瓷器店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价格不升反降,直接给唐掌柜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知道同行降价的时候,唐掌柜的第一反应也是跟着降价,毕竟不能放着年尾的这些生意不做。
结果谁知道唐掌柜这边降价,韵瓷斋那边也就跟着一起再次降了价。
来来回回两次之后,唐掌柜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现在这瓷器的价格已经降到了寻常时候的七成左右,就是唐掌柜,也不敢再擅自做主向下降了。
用唐掌柜的话来说,若是这个价格再向下调,别说窑里工人的工钱了,就连这成本都收不回来!
唐掌柜原本是想按照以往的习惯,去找顾砚礼想办法。
但是又想到顾砚书出嫁之前,顾砚礼专门将他们这几个店铺的掌柜叫了过去,开了一次小会。
这大致的内容便是说这几家店铺都被充作嫁妆,让顾砚书带去了厉王府。
以后这些店铺便不再归承恩侯爵府以及顾砚礼管理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自然也就不必再去禀报。
这做下人的,最忌讳的便是一仆事二主,唐掌柜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派人
来了厉王府,同顾砚书说这件事。
听完白术这一番话,顾砚书也终于知道唐掌柜为何会这样火急火燎地找上门了。
毕竟年尾的这一波生意要是做不成的话,今年的陶然居便相当于没有颗粒无收。
这样的情况若是持续到明年,甚至可能导致陶然居内的资金链断裂,最后关门大吉。
往年生意红火的店铺若是关了门,这店铺的掌柜便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唐掌柜也担不起这个后果。
想着,顾砚书便不由想到了那家率先打响价格战的店铺:
“韵瓷斋……”
“白术,你先去查一下这韵瓷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陶然居要开门做生意,这韵瓷斋也同样需要开门做生意。
在该赚钱的时候放着送上门的钱不要,反而选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挤兑陶然居一番。
要说这背后没有其他的意思,顾砚书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是。”白术连忙俯身行礼,应答一声后便准备出门去找人调查一番。
然而白术还没开始动,坐在一旁的秦灏就已经给了顾砚书答案:
“这韵瓷斋好像和大皇兄有些关系。”
“嗯?”顾砚书一听这话,直接看向了坐在一旁正在回忆着什么的秦灏,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
“对,没错,的确和大皇兄有关系!”
秦灏略微回忆了片刻,便从脑海中找到了想要的信息,直接双手一拍:
“大皇兄府上有个侍妾,姓周,据说是周家的嫡女,这韵瓷斋,便是周家的产业!”
“原来是这样。”
顾砚书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片了然。
想来是大皇子是前几日因为厉王府吃了瘪,又没办法对秦戮和秦灏做什么,才将这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毕竟这柿子,自然是要挑软的来捏。
想到这里,顾砚书便不由冷笑了一声。
随着顾砚书的这声冷笑,秦灏也察觉到了不对:
“好啊这个秦晟?我们都放了那赵二狗一马了,他居然还敢做出了这下三滥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秦灏连大皇兄也不肯叫了,明显是气了个够呛。
说完之后,
秦灏也管不来了其它了,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三皇嫂你放心,这事儿你不用操心,臣弟这就去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好了,”顾砚书没有说话,一旁的秦戮倒是开了口,语气似乎比起寻常来更加冷厉一些,“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原本还一副准备撸起袖子,冲到大皇子府上和秦晟打一架的秦灏,在听到秦戮的声音后,便如同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一下便蔫儿了下来:
“嗷,好吧。”
秦戮既然都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他操心,秦灏自然也就不会擅自插手。
而后看到秦戮一副有话想要同顾砚书单独说的表情,秦灏又连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便直接开溜了。
等到离开书房,跨出厉王府的大门时,秦灏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原来如此!”
“殿下?”跟在秦灏身边的小厮见到自家殿下这幅模样,不由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刚刚秦灏在书房的时候,还在想三皇兄为什么要阻止他帮三皇嫂找回场子,现在一走出来,这冷风一吹,秦灏才想明白了为什么。
他以来就将三皇兄的事儿给抢来做了,三皇兄没了在三皇嫂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自然就不高兴了!
想通之后,秦灏低声笑了笑,语气中满是戏谑地低吟了一声:
“倒是没看出来,我这三皇兄居然还是个闷骚。”
五皇子的小厮虽然不太明白自家殿下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但在看到五皇子没有继续向下说的意思后,便没有开口询问,只安静地跟在五皇子身后不再做声。
此时厉王府的书房中,顾砚书也恰巧问到了秦戮这个问题:
“刚刚五皇弟说要帮我找回场子,王爷为什么不让?”
然而秦戮所说出口的答案,却与秦灏心中的猜想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点小事,本王相信王妃能自己解决。”
“哦?”顾砚书眉头微挑,看向秦戮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况且我见王妃刚刚的神情,想来心中早就有了主意,让五皇弟贸然插
手,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秦戮自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对顾砚书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刚刚顾砚书在得知韵瓷斋同大皇子的关系后那个表情。
秦戮便知道自家这个看起来温润有礼,看起来很是好欺负的王妃,肚子里指不定在冒着什么坏水呢。
顾砚书对于秦戮的这一番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问了另外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