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眠眠便也只好过去。
在进了房间之后,看着那脸色阴沉的程超,她率先开口道:“班主找我可是有事?”
“今日唱戏的时候,你在下面,同那个外来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程超直接开口道。
闻言,眠眠的心下一沉,他果然是发现了。
“能有什么呢,我不过是问了一下那位公子喜欢听什么曲目,班主您不是曾经说过了吗,那位公子是个金主,只要咱们拉拢到了他,往后就有钱置办更好的戏服了。”
“那他同你说了?”程超的声音仍旧是那般。
眠眠轻笑了两声,接着道:“想来是眠眠太过唐突了,那位公子什么都没有说。”
纵然她这般说了,但程超的脸色仍是向下一沉,而后缓缓提步,朝着眠眠走了过来。
“知道我为何要将你收进兴隆戏班吗?”
话音落下,眠眠的眸子也垂了下来。
她原是在另一个不起眼的戏班子里唱花旦的,因着自己身上有几分天赋,又肯下苦功夫,唱的戏自然是好,但那戏班子终究捧不起她来,是以早先她就看中了兴隆戏班,但当时因为婉瑛还在,她便一直都没有机会进来。
也是前不久程超才找上的自己,说是同意了让她来兴隆戏班,而进来之后,这程班主又对自己百般呵护,她想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这程超怕不是瞧上自己了。
但这种话她到底还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轻笑道:“班主不是为了让我顶婉瑛姑娘的缺吗?”
“还有……”程超垂眸,看着前面那低眉敛目的姑娘:“因为你跟花薰儿太像了。”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隐忍,眠眠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牵强的笑容:“班主怕是在打趣我,花薰儿是大家闺秀,眠眠不过是穷苦人家出身,现在还沦落到唱戏供人观赏来维持生计,哪里跟花薰儿像了?”
“不,像……”程超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一般:“你们是一样的不知足,一样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话音落下,眠眠不由苦笑了下:“班主说的话,怎么叫人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她抬起了头来,却正对上了程超那双偏执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自己,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跟从前那个温柔细心的班主全然不同。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浮上一丝恐惧,于是赶忙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收拾,便先走了。”
眠眠转身刚要离开,然而下一刻便被程超给抓住了胳膊,他手上的力道极大,眠眠吃痛,不由惊叫了一声。
“班主,你这是做什么!”
“记住你只是个戏子,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戏子!”
程超没由来地叫道,突然一把将眠眠给拽倒在地,两眼圆瞪着,整个人好似是疯魔了一般:“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
“你,你放开我!”眠眠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再次被他拽倒在地。
程超忽而蹲下了身来,提起了眠眠的衣领,魔怔般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眠眠的脸色也变了:“班主你疯了!救命啊,救命——”
话音落下,程班主倏而一拳打在了她的头上,而眠眠的头也因此撞到了一旁的柜子,登时头破血流,然而程超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明明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要跟着他走,他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你就那么喜欢?”
眠眠仍旧挣扎着,但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丢脸!真是把我兴隆戏班的脸都给丢尽了!”
外面,正在院中练功的人听到了班主屋里的动静,都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是眠眠的声音,班主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而紧接着,求救声此起彼伏,众人再顾不得考虑什么,赶紧冲进了房间里去救人。
一进门便看到流了一地的血,眠眠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头浑身狼狈,而程超却仿佛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仍旧对她拳打脚踢着。
也是当程超被人给拉住了的时候,他方才缓慢地回过了神来,而其他的人都赶忙扶着眠眠去医馆里了。
而在这漫长深夜中,未曾歇下的也不止兴隆戏班的人。
小狼正躺在床上睡着,房门却倏然被人敲响。
“谁啊?这大半夜的。”
席墨站在外面,听到小狼醒了,便道:“是我。”
“席墨?”小狼先是愣了愣,而后睁开眼睛,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去开门:“你舍得见人了?”
“我想好了……”席墨的语气中满是认真:“我们现在就离开暮雪剑庄,我已同厉兄留了书信告别。”
话音落下,小狼打开了房门:“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不过他刚说完话,便忽的想到或许席墨是不想要留在这里面对自己的黑历史,便眯了眯眼睛笑道:“婉瑛姑娘?”
果然席墨的脸色紧绷了起来,他握剑的手攥了攥:“你不要忘记我们来这云外境的目的,咱们应当早日攒够点数,回到修真界中去,自然就不能在暮雪剑庄中耽搁太久的时间。”
“可谁会选择在大半夜走啊……”小狼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而且在暮雪剑庄里又不是不能攒点数。”
云外境终极打工人(15)
“你莫要反驳我……”席墨咬了咬牙:“总之,咱们得快点离开。”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明日约了人唱戏听,你再等上一天,咱们明天晚上走也不迟。”小狼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约了谁来唱戏?”席墨疑惑了下。
小狼随意地说道:“就是那个新来的花旦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头冠,我瞧着头冠不太正常,等明日她来了,我再仔细瞧瞧。”
闻言,席墨沉默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那你认真些。”
“你不跟我一块听戏?”小狼挑了挑眉。
不就是丢了回脸吗,他该不会还记着呢吧。
“没心情。”席墨淡淡地回道,说完之后,便又转身飞回了自己的院子,重新将房门各处都封得死死的。
见到席墨离开了,小狼又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早早地在府上等着了,然而眠眠却是迟迟都没有过来。
医馆内,眠眠醒了过来,不由抓住了一旁戏班子里的人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这都快午时了……”那人说道:“眠眠姐你不用担心,伤不在脸上,这花旦的位置可总算是保住了,昨日也不知班主是中了什么邪,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真是可怕,不过眠眠姐也不要怪班主,他昨日里来亲自看过你,还十分的自责,一个人郁闷了很久呢……”
听着那人说的话,眠眠心下却是一阵冷然,但面上还装作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班主他真的来看过我?”
“是啊是啊……”一说起这个,那人便来劲了,又接着道:“他也说昨天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没由来的就那么烦躁,还说等眠眠姐你醒了……”
“我身上这伤没什么大碍的,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银钱了……”
眠眠没等他的话说完便道,然后下床穿鞋,仿佛十分着急的模样:“我们还是回杏花街养着吧。”
眼看着眠眠就要自己下床,那人赶忙上去扶:“眠眠姐你小心着点,你现在的情况可经不起折腾,就留在这医馆里好好养着吧,反正班主也说了……”
他说话间的功夫,眠眠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说道:“我知道班主关心我,但我总也得为他省些银钱不是,咱们兴隆戏班要养活的又不止我一个人,在我身上多花了钱,克扣的还不是你们的?”
这话落下,那人便不再多言了,只同医馆这边说了声,便带着眠眠离开了。
回到了兴隆戏班的院子里,眠眠支开了那人后,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她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但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抓不住,那往后再想往上爬可就难了。
想至此,眠眠便翻出了自己演花薰儿时的戏服和头面来,找了个包裹裹上后便悄悄离开了戏班子,往昨日就打听好了的小狼与席墨现在居住的府宅找去。
正当小狼以为这人不会来的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他打开房门,看着身上带伤,便是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眠眠,不由一愣。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闻言,眠眠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厌烦,然而抬眸看向小狼的时候,却是灿然一笑:“这不打紧的,奴还能唱!”
“有人打你了?”小狼接着问道。
“是……是班主……”眠眠忽而眼眶一酸,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因昨日里奴同公子多说了两句,便惹了班主不高兴,这才……”
话不必说全,旁人便能够猜到是为什么了,可偏偏小狼没听懂,问道:“我跟你说话,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闻言,眠眠也是一愣。
小狼挠了挠头,说着便往外走去:“我找他问问去。”
他可不能再惹上事了,不然席墨的玉牌岌岌可危。
见此,眠眠的脸色一慌,赶忙拦在了小狼的面前:“诶,小狼公子,奴今日是特意来唱戏给您听的,您不听戏了吗?”
闻言,小狼这才想了起来,目光往她身后的包裹扫了一眼,然后道:“东西你都带来了?”
“带来了……”眠眠盈盈一笑,接着走进了院子中,“还请公子指个房间,奴这就去扮上妆面。”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小狼在大堂内,看着那款款走来,一身戏装的花旦,眸子不由眯了眯。
不得不说,这花薰儿被她扮演的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端庄中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娇媚,格外的吸引人,不过小狼自然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他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那个头冠。
而眠眠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不适表演着,见小狼仿佛是看呆了一般站起了身来,然后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原想顺势倒进他的怀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然而小狼却是本能地闪躲开了,那动作快得令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眼花了,身子便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而小狼却是随手一捞,将她头上那重重的头冠给摘了下来。
“小……小狼公子。”眠眠倒坐在地上,抬眸梨花带雨地看向了他,却只见小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小狼的目光往这头冠上扫了一圈,这才朝她看了过来,一愣:“地上不凉吗?”
你怎么还不自己站起来?
闻言,眠眠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便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
“奴跳错了,还请公子原谅。”
“没什么……”小狼说着,便掏出一瓶丹水来:“你喝了这个,身上的伤就可以好了。”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又专注地看向了手里拿着的头冠,眉心轻轻一蹙。
起先的时候倒是没有发现,现在离得近了,方才察觉到了这头冠上的怨气实在是太重了,而且这上面好像还有着封印禁制什么的。
眠眠并没有喝小狼给的丹水,而是说道:“这样,奴再重新给小狼公子唱如何?”
小狼没有理她这话,而是从背包中抓了一把金元宝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个头冠,我买下了。”
云外境终极打工人(16)
眠眠立时愣住了,早就听闻小狼出手大方,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方,可这头冠并非她的东西,而是班主的,她若是不经班主同意便将这东西私自卖给小狼……
小狼见她似是犹豫,便又抓了一把金元宝出来。
“既然小狼公子喜欢,那这头冠便卖给你了。”眠眠当即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