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说我们是午时回去复命，还是真的要去吐鲁番？”
    昨夜派出的夜不收蜷缩在山林当中。
    笔直的白桦木挺立，在皑皑大雪当中仍旧生机勃勃。
    “去吐鲁番还有一百里，骑马也要两个时辰才能赶到，去了看上一眼就得回来，不如不去。”为首的老张冷哼一声，对上官应付平海侯给自己的差事是不满到了极点。
    只是那是平海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样的身份他们连恨都不敢恨。只能听命行事，在荒野当中苟了一夜之后，匆匆吃上几口干粮，就准备选择下一个目标。
    是硬着头皮回家，还是不要命的朝着吐鲁番前进，夜不收们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回答。
    “那就一路向西，到了吐鲁番之后再回去？”有人建议，却无人应答。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会想要穿越下着雪的戈壁滩，朝着吐鲁番前进。
    那鬼地方他们一清二楚，是察哈尔人的边防重镇，常年驻军千人。加上散居在周遭牧民，聚三五千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总不能回去吧？”老张犹豫，说出心声：“秦大人我们了解，他绝对不会对我们下手。可那平海侯是个狠人，早些年他在北面可大了不少的胜仗，这一次来哈密卫估计也是冲着察哈尔人去的。”
    “你们忘了，上个月绕行而去察哈尔人大军？”
    这当然不可能有人忘记，他们当时震动，不得已出城探查。目送察哈尔人的牛羊朝着东北方向走了之后，才敢怒不敢言的回到哈密卫，继续蜷缩。
    队伍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回去。他们都是大明军队当中的精锐，能做斥候的除了马术不错之外，更重要的是掌握地理，或是视力极佳，战斗力超强。
    甚至一些人还能够简单的读写，辨认旗帜，通晓另外一种语言。
    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侦察兵跟特种兵综合体，死亡率极高带来的是封赏往往超过正常士卒，晋升也更为容易。
    随着时间推移，气氛逐渐沉重起来。
    没人愿意继续前往吐鲁番。
    同样没人敢于承担责任，说自己不愿意去吐鲁番。
    “老张，外面外面有骑兵过境！”
    忽的，有人大喊，让夜不收们立即起身。
    老张更是定睛一看，眼看着袍泽跃马而来的惊慌，脑袋更是翁的一声，炸了。
    “多少人？”
    “七八人，是从哈密卫方向过来的。”来人回答。
    “七八人？还有三里还是五里才到？”老张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机会就在眼前。
    七八人不多，他们身后有足足七人，算上报信的一个，还未盯梢的两个，刚好十人。
    “五里。”
    “干他娘的！”老张盘算，五里的路不远，战马全速一个冲锋就过去了。
    但要是匀速的话，五里路足够他们跑一刻钟。
    一刻钟足够回到官道上面埋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爷们都跟我上，锦衣卫可在哈密卫盯着。”他一招呼，夜不收们哗啦啦的起身，解开战马缰绳，翻身上马。
    “赶紧活动身体，别一不注意把猎物都给杀光了，不留一个活口。”
    夜不收战意浓浓，他们方才不知进退。现在眼看着肉撞到锅里面去了，却是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诺！”
    与此同时，秦旭在骂娘。
    陆绎的命令是追击不用太远，可他哪里敢让一个活口离开。
    尤其是知道了锦衣卫的老爷们想的是吐鲁番，甚至是亦力把里之后，他更是不敢放走一个人。
    可无论是征南军也好，还是哈密卫的骑兵也罢，本质上都不是察哈尔人骑兵的对手。
    无论是骑术，还是战马品质，察哈尔人都略胜一筹。
    长久的追击更彰显出了这一点。
    对方是一人双马，明军是一人一匹战马。
    短时间的追击还不算什么，时间长了，察哈尔人是可以换马的。
    哪怕在快速行军当中换马让仅存的十余察哈尔骑兵不断有人因为疲惫不慎坠落战马。
    剩下的参与却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将军，追还是不追？”随行夜不收望尘莫及，悻悻的问。
    “追？追个屁。”秦旭破口大骂，把这些察哈尔人的祖宗蒙古人都问候了个遍之后，还是难解心中的愤恨。
    他是真的恨，想要杀人的心都生出来了。
    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没想到就这样浪费了。
    “那回去？”秦旭亲信忐忑。
    “回去？回去找死？”秦旭一听更是恼怒。
    “来个人回去跟平海侯汇报一番，就说末将不破楼兰终不还。”
    “将军，将军好消息！”
    忽的，最前面追逐的夜不收归来，带着老张一行人出现在秦旭面前。
    “小人拜见秦将军，幸不辱命，方才擒获三人，获悉此刻吐鲁番只有三百察哈尔人住手。”老张见到秦旭的一瞬间，便朗声禀告。
    秦旭则是一喜。
    别看哈密卫有三千驻军，他所能见到的除了军官之外，最多的还是这些夜不收了。
    尤其是老张这货，虽然不是军官，却打了不知道多少仗，在军中熬了二十年，送走多少上官，都没有获得晋升。
    “只有三百人？”秦旭蠢蠢欲动。
    老张不敢说上官是傻逼，只能老实点头。
    “小人通晓维吾尔，察哈尔，鞑靼人的语言，核对过几遍，确信他们说的无误，吐鲁番只有三百人驻军。”
    说着，他命人将俘虏送上来，那身高八尺的小部落首领膝盖中了一箭，从马背上甩下来之后，摔了个七荤八素，此刻正在其中。
    “五百对阵一百，大胜。二百对阵三百，也必然大胜！”秦旭掂量自己的分量，做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决定。
    他想要抢在陆绎之前，拿下吐鲁番。
    至于战后陆绎是否会记恨自己，他已经不管了，他只想要功名利禄。
    “俘虏随军带上，老张留下两个人回哈密卫，剩下的人随军出发，来日封赏少不了你的。”
    秦旭笑眯眯的许诺，号令二百人继续前进。
    这样一支由着夜不收构成小部队并无异议，征南军的老部下更是嗷嗷叫着想要开战，为后军扫平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