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了怎么就不能去读书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可以让单位办个委培，先去大学拿文凭，读完了继续回来上班！”
    楚佳立即反驳起来，盯着凌东方的眼睛又追问了一句，“真不是你在里面找的关系？”
    “不是！”凌东方生硬地答了一句，拂开了楚佳的手，“你别老在里头疑神疑鬼的，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你不要打扰我。”
    说完就提着公文包走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楚佳瞪着那扇门，气得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今天吃了火药子儿了？还冲我发脾气……”
    一门之隔，走进书房的凌东方并没有看什么文件，而是坐在书桌前发呆。
    今天上面的领导过来视察，特意叫了他走在一起。
    凌东方心里本来还挺兴奋的，谁知道那位一句话，就惊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凌彦山是你的大儿子？他是一位好同志。部队里像他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很难得，他这次负伤，实在是可惜了。
    彦山不仅有大局观，眼光也放得长远，这次裁军，他主动申请自谋职业，不居功自傲，也不给组织添麻烦。
    我只是跟华清那边打了一声招呼，给了他一个入学考试的机会，他一举就通过了，很给我们部队长脸啊。
    我看，我们部队以后要发展，就应该照着彦山同志这样的标准来。
    古人说的好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心存谋略何人胜，古今英雄唯是君。’
    我们以后就要培养我们现代化的军事干部，不能像以前那样，让别人认为当兵的全是一群大老粗。
    更不能助长现在的风气，让部队里全是关系兵、少爷兵，沾着一点功劳，就刷刷地往上升职……”
    上次安雅拿出了领导的手信，让部队调动直升机抢救凌彦山，凌东方还以为是梅文钊托了关系。
    可是再托关系，用了这一次就没有下次了，没想到领导居然会在这里提起凌彦山，还对凌彦山大加赞赏。
    凌东方本来以为领导其实是很看中凌彦山，所以点拨他要一碗水端平，修身齐家，没想到后来竟然会话风一转。
    不是谁都能当上领导的，领导的话自然也不可能听过就罢，得仔仔细细好好琢磨才行。
    凌东方当时只是唯唯诺诺，心里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等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脑子里的警铃顿时拉响了起来。
    当领导的人，说什么话，那是随便说的吗？今天领导拉着自己单独说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他两个儿子，领导却只提了大儿子，话里满是夸奖，那话外呢？
    什么关系兵、少爷兵，沾着一点功劳，就刷刷地往上升职——
    这话外之意，指是就是他的小儿子云飞？
    凌东方有些心烦意乱，索性两手插进头发里，屈肘抱头深思起来，良久，才抬起了头。
    领导今天的这番话，是说给他听，却绝对不是给凌彦山撑腰，也不是专门针对他来的，而是……
    虽然被凌东方呵斥了一句，楚佳却并没有放弃心里的想法。
    她又不是傻子看不清楚形式，以前部队里招兵，只要初中毕业就可以了，这两年已经上升到要高中毕业了。
    而且提干的话，文凭太低是很难进入考虑之列的。
    也就是说，现在部队里也越来越看重文凭了。
    在地方上的一些单位里，不少有关系的人已经找领导开了条子，暗搓搓地联系学校搞委培、搞脱产进修了。
    学费是单位出的不说，因为是委培和脱产进修，入学考试也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基本就相当于开卷。
    入学后的考试自然也可想而知，里面能玩的动作绝对多得很。
    读个两三年，出来就是大学文凭了，目前工资能涨上去，起点也比别人高多了，这样的好事往哪儿找呢？
    所以凌东方没开口，楚佳自己就行动起来了，最先联系的就是华清大学。
    凌彦山能进华清，云飞凭什么就不能进华清？怎么说也不能被凌彦山给比下去不是？
    只是楚佳想得好，拐弯抹角地找上了人，却被华清大学那边一口就回绝了，只不过说法还算委婉——
    华清大学暂时没有接收委培生和脱产进修生的打算，如果有意向，可以跟其他的学校联系。
    楚佳憋了一口气，转头就去问其他两家看得上眼的大学。
    进不了华清，怎么说也不能档次太差吧！
    只可惜她倒是想有些骨气，现实却分分钟教她做人。
    楚佳看得上眼的大学，竟然跟华清一样，现在没有一家接受委培生和脱产进修的。
    学校越是有名气，就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委培生和脱产进修生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说里面没有好的，只是大概率而言，好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就是只是想进来混个文凭的。
    与其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还不如一开头就把好入口关，杜绝老鼠屎混进来的可能性。
    凌东方的名头在部队里好使，在地方上却未必有用，尤其对于现在的这些知名高校而言，脊梁骨还是很直的。
    楚佳即使搬出了凌东方的名号，依旧几处碰壁，心里不由窝了一团火，回到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没想到凌东方的脸色居然比她的还要差。
    一见楚佳进门，凌东方就黑着脸问了出来：“你今天打着我的牌子，在到处给云飞联系学校？”
    听到丈夫一副质问的口吻，楚佳憋了一天的气顿时忍不住发作了出来：
    “什么叫做打着你的牌子？你的牌子要真那么好用，我也不至于一所大学都没联系上！”
    听到楚佳没联系上学校，凌东方的脸色才缓了缓：“昨天我就说了，不要给云飞弄这些事——”
    不要给云飞弄这些事？她再不给自己儿子着想，到时候凌彦山是名牌大学生的身份，她的云飞呢？
    就要被比成文盲了！
    楚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孩子多学点文化有什么不好，你还要不要他进步了！”
    “我当然是想云飞进步的。”凌东方拉着楚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经给他做了安排。”
    楚佳顿时转嗔为喜：“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