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海水下，那鱼尾上温度尤为明显，是温热的。只不过刚伸过去摸的第一下，白羽就发觉这条人鱼全身都僵住了，发觉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不妥于是连忙收回手。
    在人鱼族里，抚摸对方鱼尾是在向对方求偶。
    然而身为半路出家的人鱼，白羽不仅不知道这种求偶方式，甚至还不自知的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住在这里的吧，那应该跟我有关系吧？
    气氛再度冷却下来，或者应该说从未熟络起来。
    作为刚见面就被求偶的汐冷冷地看着面前这条比自己小很多的人鱼，刚才的问话无疑就是让他亲口答应并且承认两人的伴侣关系。
    人鱼族里，大多都是雌性被求偶，雄性被求偶是很少见的。一般来说，人鱼面对求偶基本是不会拒绝的，因为都会先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后才确定关系。
    像这样刚见面就求偶，还很急迫的想要确定关系，实属罕见。
    看见对方又不吭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白羽心乱如麻，原本鼓起的气势渐渐消退，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明亮的眼眸也随之黯淡下去。
    可就是这样的变化在汐的眼里就是面对自己求偶无果，意志消沉可怜委屈的模样。
    伴侣。
    又是简短的一句话，但这两个字直接在白羽的耳边炸响，他猛地抬头，用一种极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对方，不确定的重复一遍，伴侣？
    虽然他才刚成为人鱼，但谁家人鱼看见自家伴侣是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啊！莫要看他不懂就蒙骗他呀！
    然而他大吃一惊的神情落在汐的眼里，就是进一步确信了他有心求偶的意思。虽然这条小人鱼来路不明，不过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放在身边观察了解，于是汐坚定的点点头。
    白羽：
    行吧，这就是老天给送的对象，不要也得要！
    从未在同一频道上顺利交流的两人对彼此产生的误会越来越大，且已经无法弥补了。
    对于刚变成人鱼且一来就拥有伴侣的白羽来说，心里的阴影面积已经不知道扩大多少倍了。以至于他看见对方身后的小人鱼都出现幻象，只见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问：那这崽崽不会是我们的孩子吧？
    不是，他是我弟弟。
    听到两人是兄弟关系后，完全没意识自己是雄性无法生育人鱼崽的白羽松了好大一口气，心里的阴霾稍稍褪去，毕竟刚来就当妈谁也遭不住啊！
    而且也不能怪他胡思乱想，这小人鱼黑发褐眼，鱼尾也是黑蓝渐变色的，真的很像是两人的结晶体。
    三人再次安静下来，而这次的安静也让白羽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众多疑问瞬间涌上心头，对方那警惕的目光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他俩是什么时候确定伴侣关系的？难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他们变成这样？那现在要怎么说，失忆梗在人鱼族里流不流行？容不容易穿帮？
    可恶，要是有一丁点的记忆就好了！
    正在心中愤愤不平的白羽余光瞥见两人鱼手里的半截带鱼后，明白了自己的出现打断他们的进食，现在再开口询问就有种讨要食物的嫌疑。
    于是已经完全接受伴侣身份的白羽便自告奋勇想要出去寻找食物，正所谓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留言让他们留在这边等自己后就跟离了弦的箭一样咻的就游出去，速度之快就连汐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大哥，那条人鱼怎么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沧咬下手里的带鱼，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低头看着手里还有小半截的带鱼，他有些犹豫地问：大哥，真的想跟那条人鱼共度一生吗？
    嗯。
    人鱼，对伴侣有着绝对的忠贞。已经开口答应下来，除非伴侣身亡，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反悔的。
    尽管那人鱼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没解开，但伴侣关系确定了就是确定了，反正后面还有很多时间用来了解彼此。而且，那人鱼虽然懵懂傻气但瞧着本性不坏。
    现在海域被污染成这样，很多人鱼都为了生存下去而忽略寻找伴侣，因为有了伴侣身上就会多了一种责任。
    他虽然身为这片海域的领主，但又怎样，既不能解决海底的垃圾又不能带领种族过上美好的生活，能有人鱼看得上他已经很不错了。
    暗地自嘲的汐将手里几乎没怎么动的带鱼放在平坦的石头上，准备留给刚确定伴侣关系的小人鱼。
    看对方身上毫无伤处，显然是一直躲藏在洞里面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自己在里面生存下去的，但他肯定没见过外面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注定了他这一出去是绝对找不到食物的。
    汐的预测没错，刚出洞窟游了不过几百米的白羽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他来的地方既不是盛产鲛纱的龙绡宫也不是藏有宝藏的亚特兰蒂斯，而是宛如陆地上恶臭熏天的垃圾场。除了没有那些个嗡嗡作响的蚊虫以外，别无二样。
    破损的船只残骸、跟蜘蛛丝一样这里一缕那里一缕的渔网、还有破碎的玻璃瓶子镜子碎片、以及各种种类的塑料品，甚至还有一些说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腐烂尸骸。
    虽说在海里闻不到恶臭的气味，但从眼前可见度低的浑浊海水就能说明一切了。
    难怪那两条人鱼身上的伤痕那么多，特别是他的伴侣，显然是经常在这些垃圾堆里穿梭。
    被眼前如山的垃圾堆冲击到的白羽堪堪回神，突然想到之前在手环上看到的虚拟面板，看样子那个兑换系统是让他用来解决这些垃圾的。
    第3章 、第 3 章
    白羽出生在海边的小城市里，从小就对充满神秘色彩的海洋格外迷恋，所以也一直致力于改善海洋污染情况。
    看样子上半辈子没能完成的夙愿或许可以在下半辈子完成也说不定。
    白羽点开手环，缓慢滑动着界面，仔细的了解里面所有的选项功能。除了可以兑换外，还有一个同等物质改装的功能。
    比如想要一把铁锤，那就找来一块铁片进行扫描，然后输入想要的铁锤就可以获得一把货真价实的铁锤。
    只是改装后的物品无法再次回收兑换，所以在改装的时候系界面还温馨备注了注意事项。
    除此之外还有用户意见栏，比如里面没有想要的物品或者是需要哪些改进的都可以在上面输入，然后系统会汲取信息逐一完善。
    这比在陆地上使用的任何app还要更加的人性化，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
    现在到处都是垃圾，不怕没得实验，于是白羽快速的找来十个塑料品放在礁石上，用虚拟面板对准扫描。
    【正在扫描中，请稍后】
    【扫描已结束，确定现在兑换小鱼干吗？是or稍后兑换】
    白羽想也没想就点了是，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干倏然出现在礁石上，而上面的十个塑料品已经消失无踪了。
    他捏起小鱼干左看右看都觉得跟在陆地上吃的香煎小黄鱼很像，犹豫两秒后缓缓咬下一口。白羽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怪味的鱼干，没想到跟以前吃的香煎小黄鱼一模一样，焦香脆口，没两下他就把一条小黄鱼吃完了。
    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白羽舔了舔指尖，继续查看上面的选项。他发现这些塑料品还可以根据数量来兑换不同口味的小鱼干，比如刚才的就是原味，还有麻辣味五香味，更奇葩的居然还有各种水果味。
    而玻璃制品的可以兑换特制小鱼干，之所以名为特制是因为它可以快速补充体力，也是根据数量兑换补充体力值的。
    看起来很像是游戏里打怪时需要的体力药水，如果说这已经很玄幻了，那后面还有更玄幻的。
    下面的金属制品兑换的竟然是药品类的小鱼干，什么强身健体、脱胎换骨，搞得跟灵丹妙药一样，特别玄乎。
    白羽倒是想再试验一下，但无奈洞里还有一大一小在等着他回去，于是他只能随便挑了塑料玻璃品兑换。
    在捡垃圾的时候白羽发现附近基本看不到什么活物，没有鱼群也没看到其他人鱼，仿佛这片海域除了他们三条人鱼以外就剩下这些垃圾了。
    虽然没有鱼群捕不到鱼，但依附在礁石上的壳类却是很多，且个头不小。
    苦于没有工具的白羽抬头就瞄上垃圾堆上的一块大铁片，可惜上面还堆积着很多垃圾，不能直接用手环扫描。
    他将兑换下来的小鱼干用一个贝壳装着放在礁石底下，确保不会被上面的垃圾砸到。
    就开始上游去拖那块大铁片出来，在拖拽的时候他无比的想念自己的双腿，如果腿还在的话，他可以用腿蹬来使力，可现在只有鱼尾巴的他只能靠双手生拉硬拽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块大铁片拉出一点点，而白羽的整张脸已经憋得通红，等到拉出约有三分一接近一半时，他刚想停手歇口气时，头顶上方落下一片阴影。刚抬头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红润的脸色瞬间变白，来不及思考就连忙游到一边躲避。
    大大小小的垃圾直接落在他刚才停留的位置，白羽捂着胸口喘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由于他的拖拽让顶上的垃圾纷纷晃动起来，直接倾倒。好在他溜的快，不然这些垃圾砸在身上还得了。
    没了上面的那些垃圾，这块铁片就很轻松的拖拉出来了。等到整块出来后，白羽发现这块铁片比他整个人都大了不止一倍，只改装一件物品的话感觉有点亏。
    然而这个系统也没让失望，因为体积大，所以可以直接改装五六件物品，于是白羽将挖海蛎贝壳的工具全都改装出来，比如小刀、小铁铲、镐子，刮耙全部都来一个。
    他又捡了一条裤子，将上面的海藻随便清理一下，两个裤腿各自打上结后，就开始去挖海蛎扇贝海螺。直到一条裤子被装得满满当当的，他才停手去找刚才存放小鱼干的礁石。
    这一找直接碰上两个小偷，白羽看着正在偷偷摸摸吃自己小鱼干的帝王蟹跟龙虾，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根了。
    嘿嘿，大丰收、大丰收。
    白羽手起刀落，一点时间也没留给它们。这只帝王蟹跟他的尾鳍简直有的一比，龙虾个头也不小，小臂那么粗。看样子是躲在礁石里，然后被小鱼干吸引出来的。
    他随便扯来一张不大的渔网，将这两只虾蟹装进去，又把所有工具绑好拴在一起，大包小包的游回洞里。
    可能是白羽出来的太久，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就远远的看见那一大一小的兄弟俩游出来，应该是来找他的。
    这样想的白羽简直乐开了花，有人惦记的感觉就是好。
    喂，我在这里。毕竟拉的东西有些多，他游的不快，只能挥手叫他们过来帮忙。
    等到三人回了洞里，白羽就将兑换好的小鱼干小心的放在石头一边，然后将裤子的壳类倒出来，满满的堆了一小堆。
    然而两兄弟看着面前的一堆贝壳跟那几条小鱼干，心情可没有他那么美好。
    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些看起来土黄色的小鱼干是死了很久的，吃下去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贝类则是因为不好取食，吃之前要将外面包裹的壳砸开，但一砸开里面的肉也被砸烂了，完全不能吃。
    注意到他俩神情不对的白羽将小鱼干拨到他们面前，小心地问：你们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吃这个。汐把刚才留下的半截带鱼拿出来递给白羽。
    白羽眨了眨眼，为啥？明明有熟食，为啥要吃生食？
    那个不能吃。
    白羽歪头不解地看着他，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问号。在两者之间来回张望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是了，这些一直生存在海底的人鱼捕捉的也一直是新鲜的活物，哪里见过煮熟的食物。
    所以，他现在要怎么解释这是用他们没见过的火焰烤炙出来的食物？
    这些能吃的，相信我。这些鱼干是用火烤出来的，着急解释的白羽伸手比划着，火就是一种可以让食物变熟的东西，橘红色的，温度很高
    看着两兄弟越发不解的表情，白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原来兑换垃圾不是最难的事情，最难的莫过于要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以及如何使用。
    真的能吃，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白羽焦急地甩着鱼尾，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汐。
    最后白羽抓起一条小鱼干咬了一口下去，边嚼边说：你们看，是真的能吃。就算怕会出事，到时候也是我先出事。你们就尝一下吧，一小口就好了。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卑微可怜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才缓缓伸手拿起一条小鱼干，先是左翻右看了一下咬下一小口。
    刚咬进嘴里，汐琥珀色的竖瞳骤然收缩，随后又放松下来，变成椭圆。
    这种鱼的口感不同于以往吃的新鲜有嚼劲的鱼肉，吃起来很脆，就是朽化掉的铁皮一掰就碎的那种。而且连味道也是不曾体验过的，香香的没有任何血腥味。
    时刻注意他们表情变化的白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能接受的，还好还好。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汐点头，不确定的又咬下一口，这次要比刚才那口大上不少。
    知道他们是喜欢吃的白羽开始着手扒海蛎壳，一边跟他们解释：其实这种鱼干是陆地上的人类吃的，他们吃生鱼会生病，所以都会将这些鱼啊贝壳之类的煮熟再吃。
    他的动作很快，在两人吃完手里的小鱼干后，已经扒了两三个海蛎。这些海蛎每一个都十分肥美，雪白圆滚的肉块有他的两根手指那么大。
    再尝尝这些。
    白羽将扒好的海蛎分给他们后，拿起一个犹豫两秒后才放进嘴里。
    以往他吃海鲜都是要煮熟的，从来不吃生的，怕有寄生虫。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每一次呼吸都不知道吸进海里多少微小细菌生物，还怕啥寄生虫。
    生食的海蛎与熟食的口感完全不一样，没那么有嚼劲，一口下去里面的饱满的汁液就爆发出来，十分的鲜甜可口。
    等到白羽陶醉结束后，就看见两兄弟一大一小正在等自己扒壳，抱歉抱歉，我这就继续弄。
    他刚拿起小刀准备扒壳时，右手就被人握住，他抬头不解地看向这条大人鱼，怎么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东西？
    汐的眉宇微微拧起，刚才顾着关注那个鱼干，完全没注意到小人鱼这边的情况。现在才看见他手里拿着锋利的铁器，这种东西很容易弄伤自己的，至少他的尾鳍就是这么被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