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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陈斌低头干肉,陈斌伟嗷嗷叫着,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
    陈念才不那样,陈念站起身,双手捧着自己的果粒橙,要和爷爷奶奶干杯。
    爷爷乐得不行,端着自己的酒盅在陈念杯子上轻轻磕了下,陈念喊着不行不行,再碰一次的时候,把自己的杯子低了又低,成功把爷爷的小酒盅让了上去。
    爸爸说得这样。陈念笑着道,敬酒的时候表示尊重。
    爷爷哈哈笑起来,问陈军杰:你咋还给孩子教这些?
    陈军杰一愣,想起来自己压根没给陈念教过这些,他家宝贝女儿,就那么一个小不点,出去吃饭哪里给别人敬过酒。
    刘春花接了句:军杰常说,教育孩子嘛,要学习生活两不误。
    老婆话都递到这儿了,陈军杰:对,对。
    刘春花:其实孩子成绩什么的,也无所谓,现在太小,看不出来。将来能读书了读,不能读了也有自己的路。但是品行可是要跟一辈子的,不然,小时候不懂事,老了照样不懂事。
    陈念:!!!!
    陈念:姜还是老的辣,刘春花同志,牛皮!
    被小儿子闹腾得
    饭都没法吃的大伯一家:
    眼看大伯母看着刘春花同志要开炮了,陈念赶紧继续自己的敬酒事业。
    她敬了爷爷敬奶奶,满嘴还都是吉祥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岁岁平安您辛苦啦。
    爷爷奶奶被哄得很高兴,陈念一转头,就冲着大伯和大伯母也开始敬:爸爸说了,大人最想要发财,那就祝大伯和大伯母新年发财!祝斌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祝阿伟
    陈念看着脸上沾满了食物残渣的堂弟:祝他吃嘛嘛香吧。
    大伯母:
    大伯倒是愿意喝这一杯:念念说得好,发财发财。
    发财真是成年人抗拒不了的祝福,陈念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有了这趟打底,这顿饭开头硬是没能进入家长里短扯孩子情节。
    大伯说起自己今年的生意,大概是赚了些钱,说到开心处红光满面,时不时还要提两句他亲弟弟,一会说你们政府政策好啊,一会说你看这么好你也不知道给哥通个气。
    陈念观察她爸表情,她爸是真的不太在意,这边应两句,那边转头就又去跟爷爷聊天了。
    妈妈挨着奶奶坐,两人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谁家小伙又娶了谁谁家姑娘,陈念主要任务是照顾好方芝,给她夹菜倒水,帮她把衣服袖口卷起来,注意不要沾上了汁水。
    也算得上是和乐融融,直到陈斌吃饱了先离了场,陈斌伟一抹嘴跟他哥哥跑了,大伯母终于闲下来,眼睛提溜溜转两圈,终于插进去话道:咱爸妈之前不是特别想让我再要个女儿嘛,说一儿一女就是好,这下倒也好,我家两个儿子,军杰家两个女儿
    提到方芝陈念便开启战斗预警,肉也不吃了,饮料也不喝了,脊背挺得笔直,直盯着大伯母。
    大伯母对上她的视线,嘴里的话卡了一下,再接上的时候,明显忘了之前的语序:哎,就是好,就是巧。
    她转头问老人:爸,妈,你们说是不是?
    爷爷奶奶还能说什么,点头称好。
    大伯母又笑着道:阿
    伟刚生下来的时候,军严说养不活养不活,两个儿子愁死了,不行给军杰家算了
    陈念:
    大伯母叹一口气:哎,我也愁。你说这现在上学男孩女孩都一样,等上完学一工作,哎,男娃那不就是花钱的时候。要想给安排个好位子,指不定得出去多少钱呢
    陈念:
    大伯母顿了顿,看向陈军杰:所以我常给军严说,我们陈斌将来要靠他叔叔呢。军杰也真是命好,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将来长大了铁定收不少彩礼,到时候老两口钱一拿,退休工资一领,诶,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可不像我这儿子,还得给买房娶媳妇
    陈念觉得差不多了。
    对付一个人,你也不能让她不说话,她不说那些屁话她憋得慌。
    但也没必要让她说太久,毕竟她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个意思:我生儿子牛逼,我生儿子牛逼,我生儿子牛逼,爸你欠你大儿子的,小叔你欠你大侄子的,我家儿子将来找不到工作娶不了媳妇,你们全都得帮衬着,这是你们该尽的义务,毕竟,我生儿子牛逼,我生儿子牛逼
    陈念打断了这无聊的话,扬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同爷爷道:爷爷你也两个儿子!!!
    爷爷笑呵呵的:对,我也两个儿子。
    陈念:爷爷奶奶真厉害,把伯伯爸爸都养大了,花了不少钱吧?
    奶奶道:诶,那时候比不得现在,给口饭就长大了,你伯伯爸爸像你斌哥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下地干活了。
    陈念:哇,伯伯爸爸真厉害!!!
    陈军杰:诶,那个时候都干活,有什么厉害的。
    陈军严:是啊,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幸福,每天上完学回来把作业写了就行
    嗯!!!所以我们要努力学习!陈念用力点头,然后伸长脖子朝在门外玩耍的陈斌喊,斌哥你也要努力学习啊!!!不然就只能下地干活啦!!!
    大伯母:
    陈念:阿伟你也要努力学习啊!!!不然将来房子都盖不起啦,媳妇都娶不到啦!!!刚
    才大伯母说啦!!!娶媳妇要好多彩礼钱呢!!!!
    这话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爱得很。大家都哈哈笑起来,除了大伯母。
    陈念还没说完,她这嘴一旦开了闸,根本堵不住。
    爷爷,那我爸那个时候娶我妈,你给了多少彩礼钱啊?
    刘春花在陈念脑袋上拍了一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知道。
    陈念一脸天真:现在不知道,将来怎么给你们赚彩礼钱哇!
    刘春花:爸爸妈妈那个时候是自由恋爱。
    陈念:自由恋爱不用给钱吗?
    爷爷开口道:娶媳妇肯定要给的。
    说到这里了,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避讳着。爷爷支棱了两个手指头:你家这个数。
    陈念:那大伯母呢?
    爷爷支棱了五个手指头:那个时候咱家情况不好,这个。
    大伯母挺了挺背,对于自己彩礼钱比较多这事,很是骄傲。
    陈念:哇!!!那大伯母你妈妈把你卖得比较贵诶!!!!
    说彩礼道彩礼,是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但说到这里,陈念这么喊出来,桌上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这话真难听。
    却偏偏是在大人逻辑下的难听,小孩子懂什么,陈念只不过是顺着大伯母的逻辑,得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残忍的结论。
    养女儿就是拿来换彩礼的那你妈妈把你卖了个好价钱诶。
    大伯母的脸都绿了。
    她抓着筷子的手开始用力,啪地一下怼到了桌子上:我吃饱了,我去看看阿伟
    陈念无辜地眨眼:我还想知道爷爷给爸爸伯伯盖房子找工作花了多少钱呢
    刘春花夹了个鸡腿到她碗里: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爸爸工作自己考的,房子单位分的。
    她抬头对站起身的大伯母道:嫂子你别介意啊,小孩子瞎说
    大伯母扯扯嘴角,留下个背影:是啊,小孩子懂什么,爸妈教得好。
    陈念可怜兮兮看着爷爷奶奶:爷爷我说错话
    了吗?你们生气了吗?
    爷爷:没有没有,快吃鸡腿。
    陈念:奶奶我刚才的话都是自己说的,是大伯母说收彩礼
    奶奶:没事没事,你大伯母去看阿伟了,阿伟乱跑呢。
    鸡腿终于把陈念的嘴堵住了。
    大伯母到了门外,阿伟正在扬沙子,搞得满头满脸都是。大伯母过去,对着大儿子二儿子一人就是一脚。
    阿伟又哇哇大哭起来。方芝把刘春花夹给她的鸡翅,偷偷放进了陈念碗里。
    吃过中饭,是大人们集体包饺子的时间,是孩子继续跑继续闹的时间。
    陈念再带着方芝出门的时候,屁股后面就吊上了陈斌和陈斌伟,陈斌也不和她们说话,就是陈念和方芝走哪里他跟哪里,而陈斌伟年龄太小还是个傻子,哥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把摔炮,小石子一样,陈斌伟全扔到了陈念脚底下。
    噼里啪啦,虽然陈念不害怕这些,但还是被炸得火大。
    她刚要发作,就被方芝拉住了。
    方芝指了指一旁的巷子:我们去那里玩。
    陈念同意,方芝说什么陈念都同意。
    陈念牵着方芝的手到了巷子里,巷子是两排房子的侧墙构成的小道,没有人,只远远地有只大黑狗。
    墙上靠着一排松散的玉米杆子,方芝走过去,拽上面的干叶片,一折就簌簌地往下掉。
    陈斌和陈斌伟也跟了过来,陈斌开始踢杆子,一脚踩断一根,陈斌伟继续玩炮,扔到陈念脚下。
    陈念皱着眉头,但方芝依然拦着她。
    这次不仅拦着她,还不走了,就在这块玩,也不嫌陈斌和陈斌伟烦。
    陈念噘着嘴,和她说悄悄话:你是不是想和他们玩?
    方芝:我不想。
    陈念:但你都舍不得走。
    方芝:我在和你玩。
    陈念:我觉得这里不好玩。
    方芝:你再等一等。
    陈念皱巴起了脸,哇地一声:呜呜呜这里不好玩,念念不想在这里玩,姐姐我们
    方芝把她嘴捂住了。
    陈念
    :
    方芝:闭嘴,不许说话。
    陈念:呜哩呜喇呜哩呜喇
    姐姐好凶,姐姐凶起来好可爱。
    两人在这边脑袋抵着脑袋玩对方,那边陈斌伟手里的摔炮玩完了,开始去抢陈斌手里要用火点的小炮仗。
    大概是大伯母骂过了,所以陈斌不给火,只给炮仗,让陈斌伟拿着炮仗,他给点着了,再扔出去。
    起初两个还扔在远处,很快陈斌伟就故技重施,把炮仗扔到了陈念脚下。
    艹你陈念脱口而出两个字,被方芝压紧了手给塞回去。
    方芝拉着陈念只躲不打,陈念的火气真是蹭蹭往上冒。
    这炮仗可比那小摔炮厉害多了,万一扔到她们身上刚好炸了,衣服就是一个窟窿。
    陈念心里怒吼着小兔崽子我不揍死你,看方芝的眼神已经从委屈变成了极度委屈。
    方芝不为所动,陈念心情低落,觉得她这么久以来不和别的小朋友玩,只和方芝玩,竟然都没能换来方芝心里的特殊地位。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要改变自己对小方芝的陪伴政策,让她获得更多的朋友。
    这样她就不会企图从垃圾堆里找朋友了!!!!
    又这么乱七八糟地闹了一阵,方芝突然松开了捂着陈念嘴巴的手。
    获得自由的陈念嘴巴:嗯?
    方芝带着陈念往外走,暮色初上,她们走出了小巷子。
    陈斌和陈斌伟缀在后面,巷子尽头的大黑狗突然吠了起来。
    陈念回头,视线被陈斌和陈斌伟挡着还没看清,就听到方芝炸在她耳朵边的大喊:啊啊啊着火啦!!!!着火啦!!!!
    陈念:????
    陈斌和陈斌伟顿住了脚步,一块回头。
    陈念也看清了状况,的确是着火了,在深蓝色的暮色里,墙边堆着的玉米杆下面升起了一坨火,很快窜出了橙色的火苗。
    陈念呆住:啊
    方芝已经找准了人,对着不远处的大妈喊:着火啦他们放炮把玉米杆点着了着火了叔叔阿姨快点来啊
    陈念反应
    上来,她盯着方芝,方芝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手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坚定固执,不让她挪动分毫。
    玉米杆都是干得没有一点水分的易燃物。
    一旦有火,烧起来气势凶猛,被风一刮,更是烈烈一片。
    陈斌吓得大叫一声,开始往火跟前冲,企图用脚去踩火,陈斌伟跟着陈斌冲,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嚎叫着哭。
    陈念感觉到害怕,她喊起来:你们别过去
    陈斌和陈斌伟压根就不会听她的,还是在踩火,陈念想要过去拉人,果然被方芝拖住了。
    你别过去。方芝道。
    陈念看着她:火很危险。
    方芝:所以你不能过去。
    陈念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们都是小孩的身体,往火跟前冲确实是不对的行为。
    有大人已经赶了过来,陈念恍神间,方芝为他们指了方向。
    两个叔叔冲过去抱着陈斌和陈斌伟把人拖了回来,火势越烧越大,后来过来的人提着水桶拿着铁锨,再后来有人开了水泵,水柱喷过去,终于湮灭了火势。
    人群吵闹,面色惊恐。
    大伯母拽过两个儿子,一抬手就是打得响亮的巴掌,孩子哭,大人也哭。
    奶奶吓得腿软,蹲在地上,爸爸在旁边拽着她胳膊,爷爷和大伯在和村里的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