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庭玉觉得自己有点儿想笑，不好意思。
    说是肯定是没说过的，他不至于健忘到下午说的话晚上就忘了。
    他不知道陆垣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俩居然在事先无串通的情况下合作的这么完美。
    算帮忙吗？算吧
    不好意思，我是他弟弟。温琢试图解释。
    你俩连体的？陆垣瞥了他一眼，还是你不是人。
    你他温琢应该是想爆粗口，脸都绿了，结果硬生生憋了回去，估计是还顾及着自个儿的人设。
    温庭玉觉得温琢这点简直跟老爸一模一样。
    哥，你房东好像不太喜欢我。温琢勉强的扯了一个笑看着温庭玉，换脸快的都能去唱脸谱了。
    我对谁都这样。陆垣把碗跟勺子放桌子上，你又能喝得下去了？
    啊？温庭玉看了看桌子反应过来陆垣说的是汤，他摇了摇头，喝不下去。
    正好。陆垣又把碗拿进厨房，温庭玉听出来是在洗碗，没一会儿就又回来，把两个碗分开放在桌子上，把汤分别倒进俩碗里。
    温庭玉还以为他要分给温琢，结果听见陆垣说：我也没吃，我他妈为了给你送个破勺子还跟店里请了假。
    温琢伸出去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温庭玉觉得温琢可能要被气死，之前温琢身边的人没有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在家里爸妈保姆阿姨们宠着，外面那堆朋友也都没这样的，陆垣得算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挫折。
    陆垣夹了一个生煎，还没咬就放下了，凉的？
    忘热了。温庭玉拿起勺喝了口汤，不但是热的，还不是塑料勺，这顿饭吃的顿时舒坦了不少，哪怕温琢还在旁边看着。
    你讲究是不是一次性的啊？陆垣把生煎拿过去放进去叮了一下，回来发现温琢还在旁边坐着。
    你还有事儿？陆垣看了他一眼。
    我来看看我哥。温琢脸上的笑都很勉强，不可以吗？
    不可以啊！陆垣瞪了他一眼，我刚才说的不清楚吗？还是你耳朵不好使。
    你！
    要么你走，要么你俩一块儿出去，爱去哪儿看去哪儿看，往外走两条街有个旅馆，一晚上五十，会员价八折，你俩看一晚上我都不拦着。
    温琢站了起来。
    温庭玉也放下了勺子，看着温琢，但不太想开口。
    哥，我今天先走了，看来你的房东不太欢迎我。温琢笑了笑，改天我再来看你。
    陆垣啧了一声，进了厨房把叮好的生煎拿出来。
    温庭玉也站了起来，要不要给刘叔打个电话？
    没事。温琢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温庭玉看了眼，是刚才他从刘叔手里要过来的，我打车回去。
    接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哥，这车还是你留着吧，平时出门有什么事儿的开着也方便。
    不用。温庭玉皱了皱眉说。
    小铭哥那辆野马我估计着你也不会太喜欢，拿着这辆好歹有个换着开的，你在家的时候手里没个三辆车都出不去，这辆好歹也是你常开的。
    温庭玉愣了一下。
    解铭亓不会特地去跟温琢说他把那辆野马送给自己了，多半是温琢自己看到的，而且立马就猜到了这个事儿，最重要的是还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
    温庭玉很烦，就像刚才说陆垣是自个儿男朋友一样，当然和刚才的性质不一样，刚才温琢就是纯粹的恶心他。
    我把你常用到的东西都给你放后备箱里了，你记得拿上来。温琢继续说。
    什么？温庭玉猛地抬头。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不会跟我回去，所以就提前收拾了一些东西，怕你在外面什么都没有过得也不痛快，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就行。温琢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脸上的笑再次恰到好处，我还等你早点儿回家呢。
    都把东西收拾出来了，是让人回啊还是不让人回啊？陆垣端着生煎倚在门框上，咬了一口刚热好的，居然没像温庭玉那会儿一样爆出汤汁来。
    请你
    陆垣。温庭玉没等温琢开口就打断了，喊了声陆垣的名字。
    他不知道喊陆垣干什么，可能就是不想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让本来就已经是事实的真相再次被公开说明。
    脸上像是被火烤过，又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温庭玉转过头看着温琢，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哥。温琢说，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你吃饭吧，一会儿又凉了。
    那你注意安全。温庭玉再次坐回沙发里，整个人像是脱了力。
    他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所有的人都来告诉他，我知道你这里，我知道你那里，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了，你藏也没用。
    很累，累到让温庭玉觉得抬个手都费劲儿。
    温琢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从兜里掏出来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温琢接了起来，那边裹着马上就能直冲云霄的噪音朝他喊了过来。
    小琢，怎么样？来吗？那边说。
    温琢调整了一下语气，叹了口气，我刚跟我哥说了，他还在闹情绪，说不肯来，还说
    行了，没事儿，你来就行。那边也叹了口气，小玉也真是的，这时候跟咱们闹什么，这脾气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我哥也是心里不痛快，你们也别怪他。温琢眯了眯眼，又看到了街对面停的那辆野马，他朝那边走了过去，我现在打车过去。
    大晚上的打什么车啊？那小破车憋屈的不行。那边喊了一声，你先去找个咖啡馆坐着，我去接你，十分钟的事儿。
    温琢撂了电话之后点了根烟，站野马旁边吸了两口，看着这辆车没说话。
    夜里人少，温琢在这儿站了一分钟没人经过，烟烧到尽头，温琢把烟头摁在野马车身上弄熄了火，看着上面不太明显的痕迹，嗤笑了一声。
    烟蒂落在车旁边，远处有车灯照了过来，温琢没再分给那辆车一个眼神，转身朝车灯处走去。
    第17章 第 17 章
    陆垣吃过挺多次牛肉汤，这家的也点过几次，味道确实好，尤其是现在，他没吃饭，胃里特别空的时候，这味道简直勾人的要命。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他把咬了一口的生煎吃完了，完全没感觉。
    他往温庭玉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表。
    从温庭玉躺下到现在虽然只过去五分钟，但面对着桌子上的食物，这五分钟就显得有点儿漫长。
    你要是想吃直接吃，不用管我。温庭玉突然开口，我现在没胃口。
    陆垣看了眼温庭玉，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整个人缩在沙发里，两条胳膊把整张脸挡住了，陆垣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判断他现在的心情如何。
    应该是不怎么样，不对，是很糟糕。
    温庭玉脑子很乱，好像装了很多事儿，又好像什么都没装。
    脑子里跟跑马灯似的，闪过老爸，闪过老妈，闪过温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温庭玉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
    温庭玉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对这些事情无法改变的无力。
    还有烦躁，像理不出一个线头的线团一样，关键这团线还是缠在自个儿身上。
    楼下的车还在，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如果是自己常用的，那就表示温琢去过自己的房间，也对，现在那间屋子都属于温琢，去里面拿个东西非常正常。
    温庭玉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从他离开温家的那一天起，他就这么觉得，自己可以从这团毛线中挣脱出来，可以把那张网撕破一个口子。
    可以再也不去想那些他曾经渴望了无数次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屁用没有。
    真是个废物啊
    温庭玉喉咙有点儿紧。
    耳边响起了有规律的咀嚼声，还有端起碗喝汤时的吞咽声，不是那种烦人的吧唧嘴的声音，也不是把汤吸进嘴里的那种噪音。
    这种有规律的吃饭声非常舒服，温庭玉想到了之前无意中点进去的a|s|m|r吃播,之前他看的时候觉得挺奇怪，就吃个饭怎么就舒服了，但现在他居然也能体会到那种感觉，真的有用。
    陆垣在吃饭，还是吃自己买回来的饭。
    牛肉汤的味道很香，温庭玉从一开始就闻到了，这家店除了炸酸奶不好吃其他两样居然还可以。
    温庭玉觉得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那边的咀嚼声停了。
    温庭玉觉得非常没面子。
    你真不起来吃点儿？陆垣说。
    温庭玉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看着桌子上的空外卖盒，愣了一下。
    你他妈现在让我吃什么？温庭玉说，你要告诉我这外卖盒是可食用的我他妈就信了。
    陆垣拿出了手机点开app，吃什么，我现在给你点。
    随便。温庭玉又躺了下去，我不挑食。
    挑勺吗？陆垣摁了摁手机，这个点儿也点不出别的来，只能是烧烤。
    你他妈有完没完？温庭玉看了他一眼。
    完了。陆垣也没看都有什么，按照上次的食量一样都来了两串，就那点儿牛肉汤跟生煎，他都吃进去也没什么感觉，少爷的食量如此随心所欲，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点的什么？温庭玉看他放下了手机。
    烧烤。陆垣说。
    还是四喜的吗？温庭玉问。
    不是，他家不做外卖。陆垣看了看他，你要想吃自己下去买。
    我说我要吃了吗？温庭玉啧了一声，你他妈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陆垣看着温庭玉，想开口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爸，这儿不是我家，想犯病出门左拐下七楼。温庭玉转了个身背冲着陆垣，不用你提醒我，我他妈装脑子里了，忘不了。
    陆垣叹了口气，我说了吗？
    脸上摆着呢。温庭玉说，当谁眼瞎看不出来呢。
    我他妈真服你了。陆垣觉得自个儿大晚上的放着钱不挣跑这儿来给自己添堵了，自个儿吃吧，我走了。
    陆垣刚站起来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背后一阵叮了哐啷，温庭玉踹着桌子腿儿，上面的东西都被震到地上了。
    温庭玉觉得烦，那股莫名的火气没地儿撒，全憋在身体里。
    都他妈滚！温庭玉又使劲踹了下桌子，结果没控制好力度，桌子直接翻了过去。
    陆垣刚买的碗还在桌子上放着，掉在地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响声，温庭玉听那声音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回放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碗。
    你知道合同里有损坏屋里东西要赔钱这条吗？陆垣又返了回来看着他。
    温庭玉没说话，抬手把掉在地上的车钥匙捡起来扔给了陆垣，这个够吗？
    陆垣习惯性的接了过来，到手里才看清是什么。
    车？
    嗯。温庭玉点了点头，爱卖就卖，不卖你自己留着，里面的东西扔了卖了砸了还是别的都别跟我说。
    陆垣把被温庭玉弄倒的桌子扶了起来，又把东西都收拾好，温庭玉还没买扫把，陆垣一点一点儿把碎片拾起来找了个塑料袋装了起来，最后把钥匙放回了桌子上。
    想扔垃圾自己去扔，别他妈跟个少爷似的指使别人。陆垣说。
    温庭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只是跟陆垣这么沟通不畅还是跟别人也这样，但很神奇，他跟陆垣认识不长时间，见了面经常就是一句话没说对就能点起火来，好像八百年前就是仇家一样，但也能一句话让他觉得这人跟自己得是八百零一年的怨侣。
    温庭玉看着陆垣往外走，喊了一声，干嘛去？
    回去睡觉。陆垣说，一会儿外卖就来了，你等着吃吧。
    我一个人吃个屁啊！温庭玉蹬了蹬腿，你得陪着我。
    陆垣扭过头来看着温庭玉没说话。
    看屁？温庭玉被他看的有点儿毛，没见过帅哥啊。
    是看屁呢。陆垣想俩手抱着做个看起来帅点儿的姿势，结果想起来另一条胳膊还吊着，只能作罢，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跟人说话了再张嘴。
    温庭玉一愣。
    等陆垣再次走到门口的时候，温庭玉才重新开口，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你在这儿陪我行么？
    早这样不就行了。陆垣又折回来坐下，费死劲了。
    你是不是可烦我了？温庭玉问。
    还行。陆垣抽了张纸巾把桌子擦了一遍，刚才洒了挺多汤，给温庭玉盛的那碗他一点儿没喝，现在地上都有，陆垣看到之后都想直接把温庭玉摁地上擦，比你说话更不过脑子的我也见过。
    那你那么多屁事儿。温庭玉看了他一眼。
    说话之前先想想你现在在哪儿。陆垣拿纸擦了两下就放弃了，进屋随便找了块儿毛巾扔地下，用脚擦了两下，搁这片儿，你这样的一个礼拜能被人揍八回。
    担心我啊？温庭玉笑了笑。
    我担心我房子出命案。陆垣说。
    你晚上是不是也没吃饭？温庭玉这会儿心情好了点儿，正好，咱俩聊会儿，你点了多少烧烤，不够俩人吃的话再点点儿，我请你，买酒了吗？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