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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担忧
    “大胆”,李声立即上前一步喝道,“我们大爷对你客气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李度回头,笑着道:“李声,爷要娶的女人,也是你能呵斥的,她不懂事,自然有我来教,记住,下次再敢犯,就回老家去吧。”
    “小人知错”,李声忙低头跪下,暗道大爷竟如此看重这小姑娘,他往后可千万要学会看脸色,再这般莽撞,真要回老家了
    李度挽起袖子,把衫摆掖到腰带中,走到顾明月跟前,看了一会儿道:“就这么点?你种的这是什么东西?”
    “西红柿”,顾明月直起身,把圆瓷瓶递给李度,指指还有大半没点的西红柿道:“麻烦你了。”
    李度拿着圆瓷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棉树枝沾了点药水抹在花心中,摇头笑道:“也就你敢这么指使我。”
    顾明月坐在一旁的田畦梗上,说道:“你放不下架子而已。”
    “小丫头,你知道吗?对于有的人,我不想放下架子”,李度说得很随意,还不忘沾药水抹药水,“而对于有的人,我就是放下架子,他们也不敢随便。”
    顾明月看向他问道:“你刚才说,女人所求的,不过是高枕软卧,华屋香车,现在又这么说,我看你只是太久不跟人交流感情了。你想找小妾的时候,就没想想你妻子的感受,没问问你妻子愿不愿意吗?”
    “轮得着她不愿意吗?”李度嗤笑,随即抬着树枝指指顾明月,“小丫头,这个理由也不能说服我。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若找不到我满意的理由,本国公就只好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顾明月暗自皱眉:这人还很认真的样子,她想了想问道:“心里有别的男人你也愿意要。”
    “哈哈,怎么不愿意?”李度哈哈大笑,“男人…”想到这句话跟小丫头说不合适,他摆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又在棉头上沾了点药水,李度说道:“小丫头,我告诉你,天下没有不想娶妾的男人,这就像伤疤是军功的证明一样,妾室是地位的证明。你现在觉得你的心上人年轻英俊很不错,可二十年后呢,他会觉得你年老色衰没意思,目光肯定会放在鲜嫩的美人身上。”
    他说着叹道:“我如今四十二,二十年后六十二,可娶不动新妾了,跟着我,以后我能保证到死就只有你一人,你那个心上人恐怕保证不了吧。”
    顾明月想到前世穆蕴那一院子的美妾,顿时无话可答,李度看她神情,笑得更灿烂:“如何啊…”
    “谁说我保证不了”,穆蕴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一身银白锦衣,大步而来,眨眼间就到顾明月跟前,大手插到她腋下把她提了起来,脸色难看道:“刚才怎么不回答他?不相信我?”
    顾明月皱眉,侧身抽出胳膊,坦言道:“我确实不相信你。”
    她当然相信这时穆蕴的真心,可她不相信时间。
    穆蕴差点爆粗口,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凌厉的目光看向李度:“李大爷妾室带通房都娶十几个了,还说那样的话骗傻丫头,有些不厚道吧。”
    李度收回目光,笑道:“穆二爷深藏不露轻功了得啊。”
    刚才那几步,可不是一个拥有简单轻身功夫之人能走出来的,没想到穆蕴还有这个底牌,这小子为什么要藏掖着?
    顾明月下意识就接话道:“有个总想算计他的继母,他不藏着能行吗?”
    穆蕴刚还阴沉的脸色立即变得晴光朗朗,揉揉丫头的肩膀道:“别那么维护着我,被老头儿看见该嫉妒咱们两个了。”
    “没想到穆侍郎是喜欢占口头便宜的人”,李度丝毫没被激怒,他依旧慢悠悠点着药水,“你的功夫应该不错,咱们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就娶小丫头。”
    “比就比”,穆蕴把顾明月往身后一拉,说道:“躲远点儿,今儿爷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不羞。”
    话未落,这边李度就挥掌将手中的圆瓷瓶打破,无数小水珠朝四方散开,洒落在小小的西红柿花朵中,与此同时,他也飞速袭来。
    穆蕴刚移换身形,衣角就被顾明月拉住了,她上前一步挡在穆蕴前面,对瞬间袭来的李度道:“我有话说。”
    “翩翩”,穆蕴失声叫喊,身影眨眼间便移到她前面。
    “你不要命了?”李度也是急收掌力,瞬间觉得胸口一阵腥甜,他脸色狰狞道:“不是小孩子了,怎如此不长眼色?”
    “住嘴”,穆蕴虽然也想把翩翩好好训一通,但他能训,其他人连一个难听的字都不能说,“李国公,我敬你是长辈才没说什么难听话,你不要倚老卖老。”
    李度冷笑:“好个口齿伶俐的小子,你身为文臣,却藏着绝世武功,有何图谋?”
    顾明月心中一凜,穆蕴不简单她知道,可被李国公揪着查肯定不行的,她无事笑道:“文臣就不能学武健身吗?我还有话说,你们先别动手。”
    穆蕴神情淤血道:“你说,我听着呢。”
    李度冷哼侧头,小丫头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他不过随意一句试探,她却总挡在前,他确定要个一心向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好,谁都不要突然动手”,顾明月看向李度,要不是刚才他不说一声就急着动手,也不会有刚才的变故,“你们若比试,不要牵扯上我,我是一个活人,不是你们比试的筹码。”
    “我没有拿你当筹码的意思”,穆蕴立即就道,“但有人想跟我抢你,我却不能认怂。”
    顾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拉住他侧过身问道:“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再说我也不是你的,这事我自己解决,你别管。”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穆蕴目光沉沉,“你的事我不管谁管?”
    顾明月瞪他,“那你也得讲究方法吧。”
    “二位商量完了没有?”他两个说话,李度抬步踱到亭子里,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问道:“到底怎么个解决办法?”
    穆蕴压压气,让理智稍稍回笼,调整下面部表情,笑道:“李大人,我们两情相悦,你这样横插一脚,是不是有点卑鄙啊?这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让家里下人给你看着踅摸去。”
    李度挑眉一笑,放下茶杯,看向顾明月道:“听听这话,小丫头,这可不像个踏实人说的,你真要选他?往后过得不顺心了,也没后悔药吃。”
    穆蕴一下子握紧手心,从未被设计过的他,竟然在最重要的人面前频频出错?他妈的,如果翩翩真被这人忽悠走了,就别怪他大开杀戒。
    穆蕴根本没那闲工夫反思自己做得哪不妥当,或者自己该怎么做才合适,在听到李度哄翩翩放弃他那些话时,他的理智就差点崩溃。
    顾明月双手拉起穆蕴握成拳的大手,笑道:“我和他本来就相互喜欢。”
    “还是小孩子啊”,李度摇摇头,突然问道:“你知道穆含彰他娘是怎么死的吗?”
    “李度”,穆蕴一双眼顿时泛起红红的血丝,他不怕外人拿他父母的事嘲笑他,却一点都无法想象翩翩听到这些话后将会怎样戒备他,他瞬间五指成爪,面无表情道:“找死。”
    隐藏在树干上的亥二胆都裂了,差点滑下来,同时心内狂喊“休矣”,爷杀人杀狂时就是这个摸样,但爷又向来克制,从来都能控制自如,根本没有在大白天,平平和和的地方显露过这种模样,如果今天…
    亥二闭眼不敢想下去,但片刻后,外面却什么异常动静都没有,他睁眼一看,只见到顾姑娘正抱着爷的脖子拍着他的后背,还转头对那李度道:“李老爷,你知道哪种人最可恶吗?就是总喜欢戳人痛处的人。谁没有不能被人提到的伤痛之处,捏住穆蕴的痛处,你很得意吗?”
    李度蓦地叹口气,摇头道:“我正是不得意,才戳穆侍郎的痛处”,他说着又大笑起来,小丫头这么护着情郎,他心里还真不舒服,有哪个男人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算了!李度说道:“穆蕴,有这么个人儿护着你,你好福气,好好珍惜,不要学…”
    预感他没好话,顾明月忙打断道:“您要告辞了吗?好走不送。”
    “以后这小子不珍惜你,你还来找我”,李度走下凉亭,看着顾明月笑道:“我不嫌弃你二嫁。”
    穆蕴忍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依旧紧紧抱着顾明月,目光冰冷地看向李度:“你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机会。”
    如果不是翩翩拦着,想着她,他今天真得会杀死李度。
    李度只笑看了小丫头一眼,抬步离开。他不是没有想过强抢,就是现在,那个念头也一直在心头涌动,可小丫头才十几岁,正是视爱情为生命的年纪,万一被逼死,他绝对会比现在痛苦几百倍。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小丫头一点都没有为他的权势动心,更没有被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吸引,从看到那个穆蕴,她的眼里就都是亲近信任依赖,感情多得他都数不清,李度根本没有那个信心能将她的心完全据为己有。
    这是一颗世上独一无二的珠宝,但他却没必要为了得到把自己折腾得没个人摸样,他倒要看看,此时她非要选择的人,日后会不会令她后悔。
    至于这个穆蕴,回去还真得让人查查他了。
    “翩翩,我爱你”,穆蕴把顾明月越来越紧地箍在怀里,要把她溶于骨血的冲动一遍遍冲刷着心口,他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不停呢喃,“我爱你,我爱你”。
    顾明月被他抱得浑身骨头疼,一句句表白之语她虽听得万分不好意思,却不忍心打断。
    欧阳端转过头,看姐姐一眼,示意去前院,欧阳薇白着脸点头,刚才她差点被吓得站不住,穆大人那个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如果真打起来,非出人命不可。还是翩翩有办法,这一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也该给他们留点时间说些悄悄话。
    听到脚步走动声,顾明月才想起后院还有其他人,她忙低声道:“穆蕴,放开我。”
    穆蕴下意识地把双臂收得更紧,听到她轻轻的抽气声,他不由微微放开一些,嘴唇停在她耳尖上,低低道:“翩翩,我和我爹不一样,你别离开我,我只爱你,一个别的女人都不会娶,你不要信那些人瞎说。”
    穆家男人薄情的说法,穆蕴不止一次听到过,却是头一次这样反感,这样恶心自己竟有那样一个爹。
    “我知道”,顾明月听到他声音里的轻微颤抖,又继续拍打他的后背,“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怎么可能一样?”
    “穆蕴,我踮得脚疼,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说?”
    话刚落,顾明月就觉得有力的手臂把箍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她瞬间就双脚离地,被穆蕴腾空抱在怀里。
    “你还不放开”,顾明月惊呼。
    穆蕴却低笑道:“这样我也舒服,让我再抱会儿吧。”
    “你是说我矮了?”顾明月气得想掐他,但穆蕴腰间都是精壮的肌肉,她用力掐竟也掐不起来,实在急了,只得直接在他肩上咬一口。
    穆蕴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微笑提醒:“用点力。”
    躲在树上的亥二莫名觉得有些撑得慌,真没想到顾姑娘在爷的心里竟这么重要,爷别说想到利用,连基本的镇定都失去了。
    看来顾姑娘没成李度的弱点,反而成为爷的致命穴位,以后他们三个更得把顾姑娘保护好,否则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且李度看样子也起了怀疑之心,爷只顾气急,也不知道注意到没有,为防保险,他还是晚上回府提醒一下吧。
    …
    这边依旧咬着,被咬的人却一声疼都没喊,手上的力道更是半点不送,顾明月松开口,对穆蕴道:“能不能换个凉快的地方抱,大日头底下你不嫌热吗?”
    虽然说过不许他动手动脚的话,顾明月其实也挺喜欢这种紧紧依偎的感觉,看在穆蕴刚才差点情绪崩溃的份上,她决定不计较太多。
    不知是否感知到顾明月的心意,穆蕴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双臂微微下移,心头滚烫的托着她的臀部走到湖心的凉亭上。
    二人几乎是胸口挨着胸口,然而顾明月却是在感觉到他胸腔下奔雷似的震动时,才察觉到这个窘境,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屁股被托着还可以装着没感觉到而忽视,可胸前,顾明月自觉自己并不是小包子了…她一下子便挣着跳下来。
    穆蕴顺势松手,扶着她站稳,暗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他功力了得,否则刚才那几步肯定出丑。
    穆蕴想着刚才柔柔软软香香甜甜的小身体,突然就双目放光,愉悦至极:成婚以后,一定要抱着翩翩试一试这个姿势。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听到问话,穆蕴蓦然回神,他掩饰地咳了咳,想到刚才的事,眼中隐现怒色,直言道:“出过朝霞山事,我不怎么放心你,就在你身边放了三个人,收到这边的消息,我才紧急赶过来的。”
    “那些人现在在我家?”顾明月十分疑惑,“他们怎么给你传消息?”
    这里又没有什么电话,还有穆蕴,收下那么多人,到底想做什么?
    “在你家呢,他们不会出现在人前影响你们的生活,”穆蕴拉着顾明月在亭栏椅上坐下,解下腰间的一枚乳白色的普通镂花玉佩,指着其中花朵下的茎秆,道:“传递消息靠的就是里面的一个暗哨,我在暗里组了一个庚辰组,庚辰组共有六十四个人,每个人催动暗哨的内力都有差别,我正是靠内力的不同变换接收发出消息。”
    顾明月看了他一眼,拿过玉佩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不过这个哨子能传递的消息十分有限,更多的是传唤作用”,穆蕴扶着她的肩膀,见她很好奇的样子,不由笑道:“这个制作工艺十分精湛,就是雕玉老手也看不出什么来。”
    顾明月便把玉佩还给他,虽然很好奇他弄这些要做什么,但终是什么都没问,想了想道:“李度好像很怀疑你的样子,你回去安排一下,别让人发现你这些势力。”
    穆蕴拉着她的手摸了摸,笑道:“我看出来了,他怀疑我,我还要给他好看呢。前天我就收到消息说李度身边小厮在打听你,那时我只以为他还怀疑你家,或者好奇你和夏雪的恩怨,没想到竟是打着你的主意。还如此挑拨我们,爷也不是泥捏的。”
    尽管李度不好对付,他也准备先收拾掉此人。
    顾明月摇头:“今天的事就这么算吧,你不要和李度对上,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要知道,有的事,越纠缠越麻烦,我不想麻烦缠身,也不想你麻烦缠身。”
    穆蕴再有势力,还能抵得住李度手下那么多兵?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穆蕴手拍栏杆,目光却有一瞬的暗沉,看在翩翩的面子上,就小小教训一下李度好了,“我的势力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们都另有一套身份,表面上也并未和我有过什么交集。”
    顾明月略微放心,然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十分不对,就板过他的脸,正视着他道:“我不知道你弄这么多势力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可是我不相信你因为这一点小事被人怀疑。李度已经知道你身具很厉害的轻功,你还不好好猫一段时间?李度又不像那些脑满肠肥的官,有什么异动,他一定会往你身上怀疑的。被人发现你暗里有那么多势力,你恐怕就麻烦大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些?”穆蕴眼中盛满柔情,捏捏顾明月的脸道:“翩翩,要不,我直接反了吧。”
    暗中刚刚放心的亥二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激动的,他还是更喜欢打仗,希望顾姑娘能点头。
    顾明月皱眉,没有什么震惊,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没有那种死忠皇室的思想,所以并不觉得穆蕴阴险,然而她也不是盼望战争的好战分子,见识过爸爸妈妈那段历史中的乱相,她最盼望的就是在安乐之世度过安乐的一生。
    “翩翩”,穆蕴见她不说话,有些不敢看到她眼中可能出现的惧怕或者不赞成,抬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低声道:“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无力感,他们总想依靠着权势将你抢走,我一个小小礼部侍郎,根本护不住你。如果今日我权势滔天,你只要提出我的名字,就没人敢纠缠你。”
    “说的我好像银子一样”,顾明月好笑不已,“就算是银子,也有清高的人视其为粪土呢,除了你,谁会纠缠我?含彰,我只想一生安乐。你既然一直不反,那必然有本来的打算,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改变计划呢?”
    听到翩翩的话,穆蕴心里蓦然升起自豪,果然是他的女人,眼界心胸都不是一般女人可比,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受窝囊气,翩翩,大庸表面繁华,内里早已腐烂的不成样子。就如北边穿过十个省府的玉清河,这条河道蜿蜒泥沙淤积,每年朝廷都拨钱派官去治河,然而却经常时钱款被贪墨一静。一旦遇到多雨的年份,往往多省同时决堤,造成灾民无数。距离上一次河决洪涝已有四年,这四年内,该加固大堤的地方却都是弄些草糠敷衍了事,我手下有精通天象之人,推定今年北边多雨。”
    “所以河堤决口处定然不少,西北西南都有我的人,如果趁乱举事,我能保证,三个月之内定能把河北十几省安定下来”,穆蕴说到此时眼中已满是笑意,“到时你就住在蒙省,一样安乐无忧。”
    顾明月蓦然想起,前世好像也有洪涝,只是朝廷派了能臣,没有多少灾民啊。
    穆蕴这样做肯定不成,顾明月坐直身体,“那你呢,到时你是继续去打仗,还是和大庸分河而治?”
    “自然是继续打”,穆蕴讨好笑道,“分河而治多没骨气?”
    “哦”,顾明月淡淡道,“万一你牺牲了,我是守望门寡,还是再找个好人改嫁?”
    穆蕴脸色一僵,“牺牲?我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吗?如果顺利,三年就能把河南这二十几个省打下来。”
    “现在这样不很好吗?”顾明月说道,“如果是朝廷昏庸得老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我会和你一起上前线。如果你只是为了我不受气就想反,我是不可能跟你去河北的。”
    穆蕴沉默,突然笑出声来,弹了弹顾明月双鬟上垂着的两朵紫色荆棘花,他叹道:“没想到,翩翩和我讨论起天下事,丝毫不逊于朝堂谋事。”
    “你不发疯啦?”顾明月看着他,穆蕴点点头,“不发疯了,还按照原计划来,行吗?”
    顾明月笑笑,忍不住就把自己在香罗国时对墨迩说的一些话告诉他,然后道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墨迩很厉害,如果再学会我告诉他的一些小计谋,当我讲的那些平等自由的反抗思想在他心中萌芽的时候,香罗国的暴政一定会被他推翻的。”
    嘴角的坏笑褪去,顾明月看向南方:“我就是担心墨迩万一受了严重的伤…”她说着忙摇头,双手合十道:“墨迩很厉害,一定能够成功的。”
    穆蕴挽起双臂,他只知道丫头经常去给一个香罗国男人讲故事,没想到还打着这样的主意呢,不过她脸上担忧的表情,以及对另一个男人的夸赞,还真是让他越看越不爽。
    “翩翩”,穆蕴疾言厉色地喊她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就把人揉到怀里,低低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小宝贝儿,除了我谁都不要担心好吗?”
    顾明月觉得有些肉麻,还是忍不住笑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啊。”
    穆蕴也笑了,刚要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放在石桌上的玉佩微动,是亥二催动内力传来的提醒。
    穆蕴忙忙地亲了一下,便扶着顾明月端正坐好,顾明月正疑惑,她娘的身影就出现在后院入口的月亮门边,朝这边喊道:“翩翩,含彰,过来吃午饭了。”
    “知道了娘”,顾明月答应一声,拉着穆蕴起身,穆蕴把玉佩递到她手上:“先帮我系上。”
    “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顾明月一边系着玉佩一边低声说道,穆蕴在她头顶笑道:“那你就更幼稚地对我,我不介意的。”
    顾明月哼一声,拨拨系在丝络上的结,“我系的梅花结,这可是个死结,玉佩既然那么重要,你要注意着。”
    “死结好”,穆蕴却笑着道:“这样我们两个就永远要拴在一起。”
    顾明月摇头,懒得理他,抬步就走出亭子,在湖心通往岸边的木桥上还能感觉到凉爽之气,走到地上,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明晃晃的太阳照得眼睛都看不清院中景物。
    顾明月刚抬手,头顶就罩下一片阴影,虽然依旧热,眼睛却好受多了,她抬头便看见穆蕴拿着折扇给她遮着,见她看他,他不由笑道:“好好走路,快回屋里去。”
    徒留亥二失望不已,不过转念想想,顾姑娘的话也挺有道理。
    …
    自从入夏,顾家的饭桌都安置在东廊庑下的通风处,顾明月和穆蕴到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佳肴,不远处还放着一盆冰。
    顾氏和顾攀都对穆蕴比前一次热情许多,让着坐下,顾攀笑道:“含彰啊,今天多亏你,不然那李国公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走了。”
    “是啊”,顾氏同样感慨,听到小薇说穆蕴差点都和李国公动起手来,她就知道闺女选这个人没错,“以后你们能好好的,我和翩翩她爹就放心了。”
    穆蕴丝毫不敢居功,恭敬地拿起酒壶给顾攀夫妻一人斟一杯酒,随即举起酒杯道:“叔婶,其实是我要谢谢你们,把翩翩养这么大,还对她这么好…”
    “嗯?”一桌子人都看向穆蕴,刚才就不知爹娘在说什么的顾熠这时更疑惑了,“含彰大哥,我姐是我姐姐,我爹娘还有我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穆蕴笑道,“可我还是想谢谢叔和婶,这一杯我先干了,您们随意。”
    “嗯”,顾氏点点头,看向顾攀,眼神说道:这个未来的女婿有些呆啊。
    顾攀摇头:对闺女好就成。
    在他们看来,穆蕴的官职没有李国公厉害,却为了自家闺女而寸步不让,非常非常的难得了。
    这年头,为了升官,卖妻求荣的都有,而穆蕴在还没有和自家闺女定亲时,却这么维护她,可见感情非常深厚,以后一定对女儿错不了。
    顾明月不知道爹娘的逻辑,只是看着他们一反前几天的冷淡,频频劝穆蕴吃菜喝酒的人情态度无奈扶额。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有点错,暗中和穆蕴来往不就好了嘛?为什么同意他大白天来她家?弄得现在爹娘都对他越看越顺眼,这样下去,自己不就绑在他身上了?
    不过…顾明月又忍不住笑笑,心底深处,她却有种和穆蕴越来越契合的感觉。
    既矛盾又甜蜜,顾明月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态了。
    “怎么呆愣愣的不吃菜?”穆蕴虽说在认真回答顾攀夫妻的话,偶尔还得陪着顾攀走一杯,目光却还是关注着顾明月的,见她突然发呆,就给她夹了片肥瘦相宜的炒肉,叮嘱道:“快吃。”
    顾明月直接张嘴就着筷子吃了,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顾攀和顾氏都忍不住看向外面的大太阳地儿,心里暗想回去得说说丫头,这也不能太随便了。
    欧阳端依旧面无表情地吃饭,欧阳薇看弟弟一眼,发现他没什么事,心里也松快起来,阿端看来是真没不该的心思。
    顾熠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穆蕴,问道:“你为什么喂我姐吃饭?”
    顾明月吃下去才觉得不妥,这时弟弟又宣之于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的筷子沾上酒水了,含彰大哥就帮我夹一筷子菜。”
    说着站起身:“我去换双筷子。”
    顾熠还要问,顾氏在儿子肩头拍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顾熠绝对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孩子,大舟的姐姐订婚前跟着他姐夫去帝京买簪子,他就问为什么要买簪子,大舟娘就是说他“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再看这含彰大哥,三两天就往他家来,一来姐姐就和他一起说话,这不就是他爹娘要把他姐嫁出去了吗?
    顾熠顿时心疼起姐姐来,眼眶都红了,看着他爹娘道:“你们是不是要把姐姐嫁到含彰大哥家,以后就不让姐姐回咱家来了?”
    顾明月拿着一副新筷子回来,听到弟弟的话,顿时又窘又无语,笑道:“熠儿,你瞎想什么能,爹娘怎么会不让姐姐回家?”
    “梨梨姐,玉环姐…”,顾熠念了一长串村里已经出嫁的姑娘的名字,说道:“她们都是嫁走了,就没再回家过过年,中秋节也不能回来和家人一起看月亮。”
    一桌子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梨梨姐过年不在家,初二时没回来?”顾氏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中秋节不在家,十六的时候就会回家,傻儿子啊,你往后娶了媳妇不让人家回娘家?”
    顾熠戳戳碗里的米,眼神不善地看着穆蕴:“可是以后姐姐回来也只在咱家住一天,家里就只剩我和爹娘,多凄凉啊。”
    顾明月喷笑,说道:“咱娘不是说了,你还得娶媳妇呢,再加上我,还有穆蕴,我们家多热闹啊。”
    “算你说得对”,顾熠摆摆手,“姐姐,你不会很快就去含彰大哥家吧?”
    “不会”,顾明月好笑点头。
    穆蕴没说什么,心里却警铃大作,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他娶翩翩的一大障碍。
    顾熠捧着碗开始吃饭,心里却在暗自琢磨,含彰大哥家在帝京,以后姐姐回家玩岂不是很不方便?他们在帝京也有屋子,到时候要爹娘都去那里住。
    不过,想到姐姐以后不能经常和他们住在一起,顾熠还是不太开心总觉得他们的家散了。
    吃过饭,这两天学习一直比较紧张的顾熠跟在姐姐身边磨着,就是不说去学堂那一回事。
    顾明月虽然不知道弟弟的小脑袋瓜里都转的什么,他不太开心却看得很清楚,想了想,便起身领着他到厨房,说给他做一碗桃肉果冻。
    桃子是昨天她回村里的家捡着熟的摘的,用滚热的冰糖水一过,肉色泛黄,吃起来香甜多汁,再加上混合桃汁的果子冻,放在碎冰里冷冷,是很不错的消暑佳品。
    顾明月做好之后,拿一张油纸卷成漏斗状,在底部装上三指厚的碎冰,最后把桃肉果冻放上去,用红线扎好,递到弟弟手中:“吃着上学去,现在开心了吧?”
    顾熠握着油纸漏斗,高兴地点头,咧嘴笑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顾明月点头,摆手道:“好好读书哦。”
    “嗯”,顾熠用力答应一声,双手捧着冰冰凉凉的漏斗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