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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定金
    窗外鸟声啁啾,院子里静谧宜人。
    村中的大槐树下,此时却是一片闹哄哄。
    “村长,一大早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高低不一的声音此起彼落。
    又有许多人问挤到槐树下的井边问道:“焕子,你这是在摆弄什么呢?”
    还有人在笑喊:“村长,您这不会是请我们看杂耍来了吧?”
    顾柏好容易挤到前面,朝儿子头上拨啷一下子问道:“是不是你小子搞得鬼,天不亮就听见你在院子里框框当当的。”
    顾焕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爹,只全神贯注地把零件拼接安装,直到手动发动机上的管子一人多长才停下来。
    他站起身朝那边正跟村人解释的顾概道:“概大伯,我好了,让人围开在井边吧。”
    “焕子,你这是在捣鼓什么呢?”有人问道,“真在杂耍啊?”
    顾焕不理会这些,在人群中看到二叔二婶,他便喊了一声,又问:“翩翩和熠儿都还在睡啊?”
    顾氏道:“熠儿还睡着呢,翩翩倒是起来了,要知道是试水车,她想必也会来的。”
    顾焕笑笑,说道:“我就是太心急了,待把水车放好,就不取出来了,他们吃过饭也可以过来看。”
    一行玩得比较好的小子这时便嗤笑道:“焕子,你不取这东西出来,我们以后怎么打水吃?”
    更有妇人认真道:“焕子,你家有水井要玩去你家玩,婶子待会儿还得打水呢。”
    大伯母道:“当紧用水你就先去我家提。”
    妇人不高兴道:“柏大嫂子,你这话可不是个理…”
    乱嚷嚷一片中,顾概喊了几遍才稍好点。
    顾焕让相好的朋友帮着把摇柄水车在辘辘旁边顺下去,及到剩了一个端,他便边往下顺边把做好机关的节扣上。
    村人见此更为疑惑,又乱嚷起来,纷纷问道:“焕小子,你这是在捣腾什么呢?把这东西弄下去,水还能吃吗?”
    顾焕边忙边回道:“叔伯大娘们放心,这木料我都是花钱买的那种防水木,据说医馆这种木木质清香,对人还好呢。”
    然村人依旧嚷嚷不停。
    顾焕便在这种嘈乱环境下顺好水车,此时只有半尺来长管子和摇柄露在井口外。
    “好了”,顾焕站起身说道。
    村人不由怒了,半晌就看这个?
    “焕子,你不小了,怎还不如前两年懂事。”
    “大柏兄弟,不是我说,这孩子有时候不打不成器,你道这集合钟是谁敲响的,就是焕子。”
    “村长不同意可没人敢敲”,郑姓中不服顾概的几户人家纷纷嚷道。
    “我揍你个混闹的”,顾柏听此,提拳便上。
    顾概忙拦住,解劝道:“孩子也是好意,不兴动手。”
    顾焕却没事人一般,蹲下身来,轻轻打着呼哨,手握住摇柄缓缓摇动,然后由缓之快,他的神态却依旧悠悠然。
    随着少年人潇洒随意的唿哨声,嘈乱的村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不片刻,就有一股清流顺着管子旁开的斜槽流出,哗哗流进顾焕早放在下面的木桶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现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由斜槽流出的清流,看着那清流由细细的一股汇集成更多,然后似急不可耐地冲出斜槽,白哗哗流进桶中。
    惊叹声不断,他们纷纷喊问道:“焕子,这是什么啊?这么容易就拉上水了?”
    顾概早两步急奔过去,推开顾焕自己试那摇柄。
    大伯娘拉住自家男人狠狠捶了两下子,“这小崽子不是胡乱想,真给他做出来了啊。用这浇地,得多省事啊。”
    旁边的人听见,更加激动几分。
    顾氏也对顾攀笑道:“还真做成了?”
    “焕子,这是买的还是你做的?”
    “焕子,这多少钱,给叔家里弄一个。”
    顾焕被村人围住,他满脸笑容,却突然捂住眼,抹下一把泪,本来他也没有十成把握成功,但是真的成功了啊。
    他很快放下手,咳了一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现在只有这一辆,暂时就送给咱们村里了,这是防水木,用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顾焕一开口围着他左问右问的人便纷纷闭口静听,待听完才又争先恐后问道:“焕子,多少钱做一辆?先记叔一个。”
    “林锤子,你后面点,做也是先做我们顾家的。”
    还有许多人依旧围在井边,不一地感叹道:“这太省劲儿了。十几下就出大半桶水,这槽子要再宽点,那不是半个时辰就能浇一亩地?”
    顾概不由大笑道:“正是如此啊”,然后他伸手招喊顾焕道:“焕子,大伯这次可得记你一大功。这辆水车也不能白要你送给村里,村里出钱跟你卖了。这样,你再做三辆更大一些的,咱村里浇地使。要多少钱,或是要什么东西,你都尽管说,待会儿让村里出几个人去镇里买。”
    顾焕便不好意思道:“给村里做,不论大小,每辆都是三十两。”
    言外之意,外面的人要做要比这还贵。
    村里老人听见,无不伸出大拇指赞叹。
    顾概便拍板道:“村里账上还有一百五十两,够我们再做三辆有余了。大家有什么意见没?”
    众人都齐道:“没意见。”
    顾概点头,“那众位就散了吧,谁家要取水做早饭的,快担了桶来自己摇。再有,灼子弘子你们一行伙吃过饭跟焕子一起去镇里买材料去。”
    顾焕提醒道:“概大伯,防水木只有帝京有卖。”
    顾概大手一挥,道:“那就去帝京,路费花销大伯给你们出。”
    几个少年登时欢呼,顾灼举着手道:“焕哥,我以后能跟你打下手吗?”
    顾焕笑道:“看你刨木头的水平如何再说吧。”
    少年们说笑一阵便各自回家,路上唯见不少人担着水桶说笑着朝村中大槐树处走去。
    顾氏和顾攀回家后,便向女儿说了大槐树井边的热闹。
    “这下你大伯大伯娘不用愁焕子找不到活做了,村里人人都夸这孩子出息呢。”顾攀笑着总结。
    “出息也是我们翩翩提点的”,顾氏不无自豪道。
    顾熠刚刚起床不久,这才没把书翻一页,就听到父母带来的这样热闹,心里就痒着想去看。
    顾氏拍了儿子一下道:“老实看出,吃过饭再出门看热闹。”
    顾明月并不以此为新鲜热闹,却不妨碍她想去看看自己和焕大哥商量这么久的成果。
    她便对弟弟道:“吃过饭咱们一起去看。”
    想了想,她又对父亲道:“爹,肯定有好多小孩子都对这新鲜物事好奇的,您还是提醒概大伯一下,让人用竹板把井口围住一些吧,还得让概大伯跟各家说说,让他们都警告警告自家的小孩子。”
    顾攀听得连连点头,笑道:“还是我们翩翩想得仔细周到。”
    一时吃过早饭,顾明月便和弟弟一起出门。
    不料大槐树下的井边已经围着许多人,姑娘小伙老人孩子都有。
    顾熠连挤进去都不能,便叹道:“焕大哥早上试水车,昨天就该跟我说一声,也不能连看看怎么摇水都不得。”
    顾明月失笑,推推他的小肩膀道:“那不是大舟,快跟他一起去学堂吧,迟了先生要抽手心的。”
    眉毛一塌,顾熠喊了声“大舟”,便背着书包走开,却又不忘转头对她道:“姐姐,你玩一会儿就回家,别太靠近井口。”
    顾明月笑着点头。
    旁有老人听到,便对井边的一群人道:“听到没,小熠儿都知道,你们都离井远点。”
    顾明月跟着大声道:“好久不下雨了,我们的井水要省着点用。”
    几个老人的面色都在这一句话后微沉。
    顾概这时和顾攀还有几个顾姓壮年男子一同走来。
    听到顾明月的话,顾概微微点头,几步走到槐树下,敲起低矮枝桠上的铜钟,众都安静下来之后,他便把刚才顾明月和老人的话都强调了一遍。
    顾攀走到女儿身边道:“看一会儿就回去。”
    顾明月点头,顾攀交代过,便跟着人一起去井边查看怎样围栅栏合适。
    这里又走过来几个姑娘和顾明月说话,顾明月便没立时走,和人闲话一会儿,这才抬步回家。
    经过大伯娘门口时,看见奶奶正站在门厦招呼她,顾明月便停住脚步走过去,道:“奶奶,你吃了饭没?”
    顾老太太笑着点头,牵住她的手便往大伯家门里进,一面说道:“这可是去看你大哥做的好水车了?”
    “嗯”,顾明月答道:“有许多人在那里看呢,我也没看仔细。”
    “可不是”,顾老太太笑呵呵的,拉着顾明月在院子里树荫下的小凳子上坐下,说道:“老姐妹们都跟我夸你大哥出息呢,还有翩翩,现在也是了不得。”
    奶奶这么说,定是听大伯大伯娘说过昨天的事了。顾明月就笑道:“我只是小打小闹,不能和哥哥们比的。”
    顾秀梨端着一盘芝麻球过来,笑道:“翩翩可别谦虚,你若是小打小闹,我们什么也不是了。”
    顾秀水点头附和,拿着自己的绣绷子走过来说道:“翩翩,你看我绣的这团花有哪里不足的。”
    顾明月接过看了一阵,说道:“三姐绣的很好了,只是全用平针,无法将花的颜色变化自然地表现出来…”
    顾秀梨也坐过来听,说片刻,顾明月要来她的线示范两针,便把绣绷递回给顾秀水:“三姐,按着这种针法绣就好了,不过要记得换线。”
    顾秀水连连点头,迫不及待道:“我试试。”
    顾老太太一旁笑道:“姐妹间就该如此,翩翩来吃芝麻球。”
    对于奶奶明显的偏心,顾明月也不在意,拿起一个芝麻球吃了两口,她便起身道:“奶奶,我家去了,大姐三姐,你们是跟我一起还是待会儿再去我家?”
    顾秀梨站起身,说道:“你先走,我们收拾一下绣筐。”
    顾明月回到家刚画没一会儿,顾秀梨姐妹两个便过来了。
    “翩翩,你画的花真是太…”看到桌子上平铺着的画纸,顾秀梨忍不住惊叹:“翩翩,你还藏拙,原来这么厉害。”
    顾秀水也凑过来看,然后问道:“翩翩,你什么时候会画的,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早就会画啊”,顾明月简单道:“这是我在其他地方见过,就想着画好绣出来。”
    “你真灵性”,顾秀水有些不情愿道。
    顾明月笑道:“二位姐姐快刺绣吧,练练我刚才说的两种针法。”
    姐妹二人知晓这是打扰到翩翩了,因此也不再多说,各找凳子坐下刺绣。
    顾明月坐在窗边绘画,偶尔指导堂姐一两句,倒也自得。
    日头渐渐炽烈,田野路间一丝风也无。
    三匹高头大马哒哒缓行在乡间路上,其中一马匹后还搭着不大不小两个包裹。
    搭着包裹那匹枣红马上一个四五十间模样的人举头看看日头,向前说道:“老爷,这前有片树荫,要不歇会儿喝点茶。”
    前面正是昨日要花三千金买顾明月一副双面异色绣的张叔和,骑马在右侧的是他因好奇跟来的长子张风。
    张风自小耳濡目染,经商手段丝毫不逊于其父,又因仗义疏财,颇有几个读书的朋友,气度间十分儒雅,便取字云迁。
    三人在一片杨树荫下停下,老仆张忠下马取出用冰包裹着的一个牛皮水袋,又拿出三个茶杯,一一倒了递给老爷少爷。
    喝过冰茶水歇一时,张忠问道:“老爷,不过是一个农家绣娘,便是她绣得再精美,也不值得三千金那么多吧。您现在还和少爷一起亲自送绣布绣线过去,那绣娘再若拿起乔来就不好了。”
    张叔和又自倒了一杯茶,饮下,问道:“云迁觉得呢?”
    张云迁身着桃灰罩纱锦衣,容颜俊朗,飘逸洒然,不似商人,更像年轻秀士。
    闻言,他笑了笑,却说道:“儿子年前和父亲一起去东南海外香罗国,记得香罗国有国宝紫珍珠。紫珍珠粉不仅能使妇人容貌更加娇嫩,且在安神助眠上有奇效。更神奇的是顶级紫珍珠内生花瓣裂纹,晚间发出紫光时,便会在房内映出许多花朵,生奇香。可惜香罗国每年也只产两斛,父亲那时拿出五千金也只购得一颗普通紫珠。”
    张忠奇道:“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云迁已不觉热,便上马来,张叔和欣慰一笑,吩咐张忠打马快走。
    张忠兀自疑惑,张云迁钟磬一般清越的声音传来:“能被爹如此看重的刺绣必不是俗物,到时彼有至宝,我也有至宝,倒是就看哪一方的是奇珍了。三千金而已,不足珍。”
    张叔和哈哈大笑,“有子如此,何愁张家不能再进一步?”
    三人到顾家时,顾明月刚刚画好正面的花叶寿字。
    “大妹子,我是过来给丫头送绣布绣线来的”,张叔和一下马就满面堆笑,“但愿我这么着急地过来没有唐突。”
    院里做鞋的顾氏忙放下鞋底子,连道哪里,一面地请人进来,又一面地喊女儿出来。
    顾明月透过窗户看见来人,没想到是这张大伯先过来送绣布绣线了。
    她心里疑惑这人的心急,面上却丝毫不显,放下画笔便走出来。
    顾秀梨姐妹两个也好奇张大富会送什么样的绣布来,也放下绣绷跟着出来。
    顾明月给这三人沏好茶送上,便和母亲坐在一处,暗自打量另外两人。
    张云迁也在打量对面的三个丫头,不用父亲提醒,他便大致猜出哪一个是父亲连连称赞的那位绣娘。
    乌发雪肤红唇,相貌清丽却另有一种动人心的美。
    若非出外经商见多了美貌女子,张云迁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痴。
    而另外两个丫头,比起一般农户女子,也算中上。
    丫头是好,只是有点没眼色,这么热的天还给他们倒热茶。
    张云迁看着茶杯内徐徐绽开的梅花称奇,却不想伸手端这一杯雾气腾腾的茶。
    张叔和也显然不想喝热茶,像是只记得寒暄了。
    “我捎了四五种上好雪缎丝绸,绣线皆是出自川地的上等丝线”,一番寒暄后,他客气说道:“姑娘请看看,若有不满意的,我即刻再重新送来。”
    张忠将那两个老地绿锦绣包袱放在桌上打开,说道:“姑娘请看,这些都是老爷昨日亲从铺子里挑的。”
    顾氏看着那些在斑驳的日光下似在闪光的布料丝线,一时倒慌了:“我们寒门小户的,哪里放得好这样珍贵东西?若弄坏了,我们也赔不起。”
    张叔和笑道:“大妹子尽管放心,这些都送与你家闺女,弄坏也没什么,只要绣品完好就成。”
    顾明月心中纳罕,面上却极为平静地起身过去检看这些布料和丝线。
    雪缎之外,还有一种萤粉的缎面,触手光滑冰凉,都是极为珍贵的布料,而丝更是上乘,不仅颜色鲜亮,且色种齐全。
    张云迁见她看得极为仔细,便问道:“姑娘可满意?”
    “都是好东西”,顾明月点头道。
    张云迁被这个评价噎住。
    张叔和倒没觉得什么,听此便笑着从袖袋内掏出一叠银票,递到顾明月面前,说道:“既然姑娘满意,这是一万两银,是先说好的定金,姑娘点点。”
    “一万两?”顾秀水忍不住惊讶出声,顾秀梨忙抬手拽拽她的衣角,心口却也跳得极快。
    顾氏也有些说不出话来,悄转身让顾秀梨却喊她二叔过来,实在是自己镇不住场子了。
    顾明月接过那叠银票,一张一千两,统共十张,她数过便放在桌子上,问道:“张大伯为一件绣品不惜如此耗费物力财力,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张叔和一笑道:“昨日我已和姑娘说过,实在是姑娘的那种双面异色绣精美异常,我想运到海外换取利益。”
    一万两对几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款,但这肯定不包括这位张大富。且他虽只含糊说换取利益,但她猜度这利益肯定很巨大。
    顾明月不管张大富用她的绣品能赚多少,只凭这人在还未见到成品之前就给予自己的这份信任,她也要用十成心思来绣。
    更何况人还给这么多银子,念头下定,顾明月笑道:“我一定尽全力给张大伯做出最为精美的刺绣,可不知除了要双面异色绣,您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张叔和惊讶,这意思是还能绣出更好的东西,他心内激动,正要开口,他儿子已先笑如春风般道:“还有一点,便是要奇。”
    是珍还不够引人轰动,只有奇珍,才能让人为之惊叹。
    奇?顾明月忖度一番,便点头道:“张公子放心,到时必不让二位失望。”
    张云迁见她神情间已经把握的样子,也不多问,只笑着点头,道:“姑娘客气了,你称我父亲一声张大伯,倒称愚兄一声张大哥才相宜。”
    顾明月暗想你父看着就是一普通老头,很亲切,可你却一副贵家公子模样,谁有那么大脸第一面就喊一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大哥。
    因此也只笑笑,并不接这个话,见三人都不动茶,她便道:“这是我自制的梅花茶,温水沏的,不烫口,且十分解渴,大热天你们走一路想必十分渴了。”
    听小姑娘这么说,三人才明白原来是为他们好。
    端起茶杯饮下,果然渴意消解很多。
    张云迁便摇头笑道:“姑娘果真奇思巧手,两日后我家有船去若水国,姑娘家里可还有多余的茶我带过去试试水?”
    他言语真诚,眼神清明,自进门神态举止间也没有瞧不起农家小院的意思。
    顾明月觉得这个人是可信的,然,虽她自家还有不少白梅茶,却不如让正做花茶的林弛家搭上这条线。
    正要开口,她父亲大脚步地跨进院来。
    这一来,几人又相互见过,顾攀和他们谈话一会儿,便让着人请进屋来。
    顾氏心里也就放松了,攀哥到底比她见识多,刚才她坐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还有那么多银子,可真是慌了。
    这时见人都进屋,她便对女儿道:“快把这些好东西仔细收起来,刺绣时可要当心。”
    母亲如此小心翼翼,顾明月不由好笑道:“娘,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这些绣布绣线。”
    她又把银票都放到母亲手中,道:“娘,您收起来吧。”
    顾氏紧紧握住,点头,心里不知这些钱该放哪里好,面上并不显,只问道:“刚才你说能绣出有奇处的绣品,可是真有主意?”
    顾明月眨眼点头,“您放心,到时候保管让你们都啧啧称奇。”
    见女儿如此笃定,顾氏的心更落在实处,便道:“我去厨房做两个小菜,你们姐妹小心着把这些东西收到屋里去。”
    交代完便进了厨房。
    看着顾明月包好那两包袱绣布丝线,顾秀水小声道:“翩翩,到屋里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只轻轻摸摸,不乱碰的。”
    碰坏了就是卖了她自己也赔不起。
    顾秀梨也同样一副渴望的样子。
    顾明月好笑点头:“大姐三姐,你们尽管看。”
    三姐妹在房间里逗留一会儿,便来到厨房给顾氏打下手,不过一刻钟就做好两盘小菜。
    顾氏端了过去,回到厨房找出鸡鸭鱼肉,准备硬菜。
    因觉得上次女儿做的那道蒸鱼味道极好,她便又照着做了一盘,另外炖了一大盆鸡,又做了一盆酸笋鸭汤,锅里蒸上一木盆白米饭。
    看样子,这是要留饭了。
    顾明月想老爹这会儿怕是已经和人家称兄道弟了。
    果如她猜想的,一顿饭出来后,顾攀笑容满面地送张家三人离开,并道有机会长聚。
    顾明月就知道,以她爹的性子,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把人做朋友。
    张云迁倒是还记着梅花茶的事,离去前就问顾明月道:“明月妹妹,之前愚兄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明月妹妹?!
    顾明月咬牙,但观这人,依旧的目朗神正,便也笑道:“我有个朋友,现在专门做这个茶,他叫林弛,在帝京西城边的李氏药铺内做活,你要有意,可以去找他。”
    张云迁有些失望,他作为一个商人,自然对新鲜事物很敏感,当初这花茶在帝京开卖没多久,他就注意到了。
    当时也尝过,虽有梅香却不淡远,不似今天这杯,香味淡远清幽,堪为茶中极品。
    虽如此,说到这里了,他也不妨多进一批,作为低端贩卖。
    这么一想,张云迁便点头道:“回去由西门进城,倒正好可以找这位林弛谈谈。不过,你这梅花茶可否送愚兄一些个人饮用?”
    顾明月点头道好,很快便进厨房倒一小罐出来。
    顾攀笑呵呵道:“农家院就这些土东西,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打发人来拿。”
    张家父子道谢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