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玩街的时候，她手里跟别人一样拎着大包小包，不过别人拎的是“古玩”，而她手里拎着的是一大袋笔墨纸砚。
    出去之后，她立即找了个机会进了一趟仓库，把折叠起来的纸张平铺放在仓库的架子上，其它的东西也都小心翼翼放在旁的地方。
    确认不会弄坏之后，她才拎着一个“换了物”的袋子停车的地方走去。
    时间差不多，她开着三轮车到租车公司，把车子还回去。
    这几天她开着三轮车四处乱跑，卖了不少东西，但绝大多数的时候，三轮车上其实是没有东西的，也不会有重量压下，所以这几天时间，三轮车的损耗不过是开着跑的小小损耗而已。
    对方确认没问题之后，收下租了这几天的租金，把押金还给她，解了合约，这桩租赁交易就算完成。
    租车公司离火车站不算太远，时间也到了将要开车的点，她没有再折腾，踱步往火车站走去。
    晚上八点整，从京市开往杭城的火车顺利开启。
    17个小时的车程，晚上八点开车，第二天下午一点才到杭城。
    一贯不擅长跟陌生人搭话的林念这一次也跟之前几次一样，安然抵达杭城。
    下了火车之后，她明显感觉到杭城的温度要比京市高上一些。
    杭城的春节每年都是这样，一年当中春节的这几天温度并不是最低的时候，相反，还总能遇上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林念先回了一趟住处，之后按照之前想的，骑着家里的三轮车出来拉东西。
    重新回到火车站附近之后，她特意先给批发市场里的几人送去了从北京带回来的特色点心。
    胡老板和李老板自然是高兴的，但双方是生意关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缝纫店的婆婆见到林念，脸上一喜，没等林念说话，就从后头拿出了一条红线织成的围巾：“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也不知道能给你做什么，好在织围巾简单，原先想着得年后才能见到你了，这下好了，年前就能看你戴上围巾。”
    林念低头，看着对方手里的围巾。
    是纯红线织成的，但仔细看会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有许多小细节，要织成肯定需要费不少的功夫。
    她低下头，让婆婆把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喜滋滋地拎着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
    “谢谢婆婆，”林念微笑，“婆婆给我织了围巾，我拿来的东西婆婆可绝对不能不收。”
    婆婆微微皱眉：“你这不是破费吗？”
    “那我不管，要是婆婆不收我的东西，我也不要婆婆的围巾了，”林念耍赖道。
    “你这孩子，”婆婆抬手，在林念的手臂上拍了一下，“总说不听。”
    林念嘿嘿一笑，提起手里的东西，推到婆婆怀里：“都是京市的软和糕点，婆婆是能吃的。”
    婆婆无奈，只得收下她的东西，却还是继续劝道：“最后一次，下次可不能再给我送东西来了，你再这样，我要不高兴的。”
    “好好好，我敢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林念立即说道。
    ……
    吴老师家里。
    “不会有下次了，吴老师放心，绝对没有下次！”
    ……
    “你真都这么说啊？下次就不送了？”董福妮拿了她要的特产，把钱给林念，听林念说起前头送礼的事，忍不住问道。
    林念理直气壮：“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一旁的于婶不禁笑出声。
    董福妮也笑了起来。
    林念看着他们的笑容，默默拿出两大盒糕点，一边送了一盒。
    于婶皱眉：“小林，你这出去一趟，花多少钱啊？”
    “我有了，这不是已经跟你买了么，不要，你拿回去吧。”董福妮也皱紧眉头。
    林念举手：“你们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很快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小林愈发聪明了，这都知道‘先发制人’了？”于婶笑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京市的糕点可不好买，不过你这‘下次复下次’……可有点耍无赖啊！”
    林念眨了眨眼：“有吗？我没说过的。”
    话音落下，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第118章 一大家子
    “今年还一起过年吗？”夜色之下, 董福妮犹豫着开口。
    林念犹豫片刻：“可以再加几个人吗？”
    “当然，”董福妮松了口气，“我就是想着人多热闹，不然想想就自己一个人过年, 总觉得怪寂寞的。”
    说完, 董福妮想了想, 又道：“你说这人也挺奇怪的, 平时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还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挺好，可一到过年，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又觉得冷清。”
    林念知道董福妮的情况，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是有家的，而且家就在杭城。
    更重要的是董福妮曾经结过婚，想来是比较在意家庭的人。
    如果是以前不熟的时候, 她肯定不会开口, 这会儿她跟董福妮还算熟悉，想了想之后, 她还是开了口：“后悔吗？”
    “后悔？”董福妮疑惑看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笑了, “不会，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要是没有你陪着一起过年, 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年，并没有想过要不要回那个家。”
    两人站在路灯下说话，周围一片寂静，似乎可以感觉到她们的心也比较安静。
    “说实话, 这一年来，说从来没有想起过那个家，肯定是骗你的，毕竟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可你要是让我回到那个家，我肯定不会愿意，”董福妮说着，脸上露出笑容，“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家是什么样的，现在我跟你说，过年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些寂寞，但也仅此而已。”
    林念目光直视着她。
    董福妮伸了个懒腰：“364天和1天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如果我回了家，或许也就过年这一天不会觉得寂寞，可我现在不回家，就过年这一天会偶尔羡慕别人家的生活，但我现在能跟你一起过年，连这一天的寂寞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家呢？”
    林念没想到董福妮竟然会这么说，忍不住开口：“你的变化很大。”
    “我也这么觉得，当初没离开前，犹豫来犹豫去，总害怕自己离开家之后，就会变成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了，”董福妮说着，摊了摊手，“可现在实际的情况告诉我，离开家之后，我拥有的反而更多了，甚至我都不愿意回去了，没办法，谁叫我离开后，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呢？”
    林念失笑：“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也是你自己走的，能走成什么样，全靠你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你为自己挣的。”
    董福妮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到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笑道：“算了算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过的不错，肯定不会后悔就行，不过今年过年是不是要比去年更热闹点？”
    “当然！”林念郑重点头。
    这一年过年，于婶家里一如去年那样热闹，家里小辈的回归，让于婶于叔脸上的笑容比以往还要更深一点。
    而楼上，也要比去年热闹。
    去年的时候，林念屋子里只有她跟董福妮两个人。
    而今年，除了吴老师两口子之外，还有批发市场的吴婆婆，也一起来她这里过年。
    他们都没有亲近的人，就像董福妮所说，平时忙碌的时候还好，但一到过年，大家都团圆了，自家却没什么人，总会叫人觉得寂寞。
    一起过年不像是送礼物，两边的老人早就知道林念在外也没什么亲人，得到邀请之后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下来。
    吴老师家离的近，是自己走路过来的。
    至于婆婆那里，是林念骑着三轮车去接过来的。
    不过去的时候她碰到了婆婆的邻居，说是也打算接婆婆回家一起过年，听说林念要带婆婆一起过年，连说就只是今年，明年一定还得去他们家。
    林念自然是笑着答应，大家都是好心人，到谁家过年都好，都是一片心意，没必要抢这事。
    巧的是这位婆婆也姓吴，严格算起来跟吴老师还是本家。
    两边见面，一交换姓氏，颇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手拉着手就聊了起来。
    吴老师是老师，一肚子的学问，聊起来引经据典，真是什么话题都能聊。
    吴婆婆虽然没有学过几本书，但她缝纫和刺绣的技术很好，当即开始教吴老师如何才能绣出更好看的花样。
    以及缝补的时候，如何才能让“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看上去不显得那么旧。
    几家来的时候都带了菜，带了些简单的吃食，加上林念一早准备的菜，可以做出一大桌子好菜来。
    吴老师跟吴婆婆在聊天的时候，李老师跟董福妮帮忙打下手。
    至于林念，自然还是担任着大厨的职位，年夜饭的菜全部由她来做。
    大家都知道她有手艺，自然不会跟她抢炒菜的活干。
    楼下于家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上来，正趴在门口看。
    林念出来瞧见，连忙招呼他们进屋来，拿出些瓜子花生糖果，叫他们一边吃一边玩。
    “姐姐，”小孩抓着林念的衣角，“奶奶说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可以跟姐姐换丸子吃吗？”
    “可以啊，”林念笑着答应，弯腰跟小孩说话，“今年姐姐多做一点丸子好不好？”
    “谢谢姐姐，姐姐我们帮你干活，”小孩扭捏道，“不能白吃姐姐的丸子。”
    林念失笑。
    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楼，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笑着看小孩跟林念撒娇，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还是小林你做的丸子好吃，说是从去年惦记到今年了，之前刚一到家就嚷着要来见你，还说歹说才让他们明白你今天才会做丸子，还以为会安稳点，结果眼看着你家里生了火，立马跑上来了。”
    “丸子而已嘛，他们又不是一年才回来一次，先前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跟我说，怎么耽误了一年时间？”林念从于婶手里接过盘子，无奈道。
    “哪里能养刁了他们的胃口，再说，就你这手艺，真要是叫他们尝多了，回头也就大饭店的餐食能满足他们了，”于婶笑道，“不过今天过年，我就不拘着他们，你忙一忙，稍微哄一哄，这两孩子平时也调皮，就遇着吃的走不动道，很好哄的。”
    小孩子虽然懵懂，却不是完全听不懂话，听到这里一个个都开始跺脚，不高兴地喊着“奶奶”。
    “好好好，不说你们，”于婶妥协，“你们就在楼上玩，不过吃饭的时候要下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小孩见于婶答应，瞬间忘了之前的不开心，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林念把于婶给的东西倒在家里的空碗里，让于婶把碗拿下去用。
    大过年的，哪怕是平时日子再拮据的人，也要做上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平时空出来的碗筷都要在这天用上，也许还不太够用。
    当然，这跟林念无关，她家里除了摆在面上的这些碗筷之外，仓库里还有一大堆，只有多出来，绝不可能会少。
    炸丸子不难，主要是调配丸子。
    林念去年就做过一次炸丸子，今年重新来一遍，更加轻松。
    小孩子在门口等着，她索性先炸了一小锅丸子，用筷子戳着，让小孩子们一边吃一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