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明白了，他爸现在就跟槐米一样，是个小孩子。
    这一场雪一下就下了好多天，一直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天气才终于放晴。
    做植物人康复专题的调研人员又定时上门来取材。
    顾爸爸现在的恢复状况非常好，甚至还能下地走几步路。
    槐米牵着爸爸在院子里面走，她要教爸爸学会行走。
    “爸爸~”小家伙一脸雀跃，“跟米米走。”
    顾立安现在能够站起来，但是走路却十分勉强。
    冬天的阳光仿佛格外灿烂，俩兄妹带着顾爸爸在花园学走路。小槐米很有耐心，无论顾立安失败多少次，她总是热情耐心地教爸爸。
    顾着拦着抱着手机在一旁玩。
    冬阳照在学走路的俩父女身上，在地上投下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
    槐米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突发奇想，一脚踩在影子上。可她每移一步，影子也跟着移动，无论她怎么踩，还是追不上自己的影子。
    “爸爸，你踩。”小槐米指着地上的影子对顾立安说道。
    爸爸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追上影子的。
    顾立安略一迟疑，也学着小槐米的样子去追影子。
    不过爸爸也没有追上他自己的影子，但是这追影子的游戏似乎还挺好玩，俩父女玩得起劲。
    顾泽兰瞥向他们，这一大一小追着影子跑的画面，看上去十分萌蠢。
    “哥哥~”槐米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但那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比这太阳更灿烂。
    顾泽兰轻嗤一声，“两个傻子！”
    “米米不是，爸爸也不是。”小家伙辩驳道。
    顾泽兰却只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顾立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也踩。”
    顾泽兰：……
    “无聊。”
    “踩。”顾立安不依不饶地强调道。
    “哥哥，一起玩！”槐米拉着顾泽兰的手高兴邀请。
    爸爸和米米都一起玩了，哥哥也一起来！
    顾泽兰：“自己玩去！”
    “你玩。”顾立安也伸出一只手，拉住顾泽兰。
    顾泽兰：……
    被顾爸爸拉住，顾泽兰才忽然发现爸爸的手劲并不小，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绝对不像一个病人了。
    他的目光幽深，像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海。
    两父子就这样静静地对峙了一会儿，最后顾泽兰还是妥协了，加入了追影子的队伍。
    就当是哄两个小孩吧！
    顾泽兰敷衍地踩着地上的影子，漫不经意地想着。
    顾爸爸似乎玩累了，带着槐米坐回到轮椅上，把婴儿保温杯递给槐米，自己也端起了人参枸杞茶。
    他啜了一口，看着正扭捏踩影子的顾泽兰，学着顾泽兰刚才的口吻，慢吞吞又不屑地突出两字：“傻子！”
    顾泽兰：……
    第64章 故事书
    顾泽兰严重怀疑顾立安装傻,真傻子哪有这样的智商？
    小槐米咯咯直笑，调皮道：“傻哥哥~”
    “嗯？”顾泽兰眉眼微挑，上前把槐米抱起来,挠她痒痒,“小鬼,谁傻？给哥哥说清楚,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欠收拾了。”
    小槐米怕痒痒，整个人都快扭成一条左摇右晃的小泥鳅。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对顾立安求救：“爸爸，爸爸~”
    顾泽兰不饶她：“叫爹也没用！”
    话音刚落，一道巴掌拍在了顾泽兰头顶上，那力道不大,但是却把顾泽兰彻底打蒙了。
    顾泽兰转过头去，对上顾立安那张沉稳冷俊的脸,原来顾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顾泽兰身边。
    顾泽兰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小家伙却一副高兴模样,“爸爸^w^”
    意识到顾爸爸刚才给小家伙讨了公道,顾泽兰把小家伙递给顾立安，嘴上还不忘酸溜溜的说：“给！你的宝贝女儿,现在就还给你！你自己抱！自己陪她玩！”
    顾立安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了顾泽兰几秒。
    槐米：震惊.jpg
    意识到自己要被哥哥抛弃,小家伙赶紧忏悔和挽留：“哥哥qaq哥哥~”
    米米错了,米米再也不取笑哥哥了，你不要不和我玩~
    顾立安伸手去接小槐米。
    但到交手一刻，顾泽兰却忽然改了主意，直接把小家伙给抱回怀里了。
    “果然想得倒挺美！虽然妹妹又娇气又黏人又爱哭又邋遢又白眼狼……”顾泽兰一口气说了很多评价,但是没有一个评价是好的。
    小槐米委屈巴巴，她在哥哥心里有这么差劲吗？
    顾泽兰继续：“但是，小娇气包是我养大的，就算我不喜欢，也理应是我的。”
    顾立安现在还在恢复期，怕是没有多少力气抱小家伙，到时候要是摔着小家伙了，或者是把顾爸爸的伤给弄严重了，反而是一个麻烦。
    顾泽兰又把小家伙抱回怀里。
    槐米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哥哥~”
    还好哥哥没有不要自己。
    顾立安没再坚持要抱小槐米，只是盯着顾泽兰看了一眼。
    他长得浓眉大眼，眸色很深，看人的时候瞳眸直勾勾的，一片沉静，让人难以揣摩。但是顾泽兰却从他这沉静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点轻嗤，仿佛在嘲笑他幼稚。
    不过小家伙是个单细胞生物，像草履虫一样，没有那么深的领悟力，她可喜欢这样的哥哥和爸爸了。
    她很快就从那份委屈中走出来，抱着哥哥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哥哥不san，米米是你的。”
    “自恋狂！哪只眼睛看见哥哥酸了？”顾泽兰揉捏着她的脸颊，语气十分不屑，“别以为送上门来的烧钱玩具就可以套我，自己滚下去玩。”
    顾泽兰蹲下身，把小家伙放在地上。
    “酸！”顾立安也跟着肯定地说了一个字。
    顾泽兰：……
    槐米听到爸爸的附和，笑得眉眼弯弯，哥哥就是酸！
    小槐米脚沾地，立马转身抱住爸爸的腿，甜甜叫道：“爸爸~”
    顾立安的唇角动了动，牵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顾泽兰斜了眼腻歪的两父女，心中泛起一丝狐疑。
    他沉吟了下，试探着问：“爸，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顾立安瞟他一眼，没做回答。
    顾泽兰心中却有着不自在。最近这段时间，顾爸爸时不时要他亲、要他学槐米说爱你之类的，他一直以为顾爸爸神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也像哄槐米一样事事顺着他。
    他现在严重怀疑顾爸爸是故意逗他玩！
    “你今年多少岁？”
    “不告诉你。”
    “……”顾泽兰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不傻了？！”
    顾立安：“你才傻！”
    小家伙也跟着维护爸爸：“爸爸不傻！”
    爸爸投球可厉害了，还会说很多话，比她都学得快。
    “既然不傻，那你们自己玩吧！别再来烦我了。”顾泽兰酷酷地说着，就要抬步离开。
    这时顾立安又道：“扶我坐！”
    “你自己不是有脚？而且又不傻。”顾泽兰说道。
    小槐米十分殷勤，上前扶住顾立安。
    “爸爸，我扶你。”
    但是小家伙还没有顾爸爸的腿高，她踮起脚尖都够不着顾爸爸的手，还得让顾爸爸弯下腰才行。
    小家伙只得又求助顾泽兰：“哥哥，牵爸爸。”
    顾泽兰：……
    见哥哥一动不动，槐米又拉着他的裤子。
    顾泽兰扶了扶额头，扒掉小幼崽的手，“谁让你拉我的裤子了？”
    然后还是走上前，去搀扶顾立安，吐槽道：“知道你已经迈入老年人的行列了，走路都得让人搀扶。”
    顾立安并没有发火，眼神还是一样的沉静，任由顾泽兰扶着他走。顾泽兰松了一口气，看来爸爸多半还没恢复神智。
    他那个心中只有工作的爸爸才不会对自己这么亲密！
    小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变得疏离了。
    大概是从他常年不在家开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