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伤害她吗？”阿尔萨斯问道。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可其他人就……”尤莱亚的视线飘忽了下，“我来找你，便是为了这件事。伊西多三番五次伤害安妮，我想提醒她，于是我来到了眼魔的领地。”
    真真假假的话，扰乱着精灵的心。
    阿尔萨斯举着弓箭，他在犹豫，他很少会有犹豫的时候，可现在他内心动摇，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废弃城堡内的走廊静悄悄的，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尤莱亚那继承了人类母亲的外貌很有欺骗性，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害和纯良。
    他的眼睛是大而明亮的，懵懵懂懂，像是小动物，干净剔透，还未被这尘世染上灰色。
    阿尔萨斯放下了弓箭，转身离开，“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作恶的念头，我会第一个来杀你。”
    尤莱亚目送着精灵的离开，他面无表情，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
    晚上，五人围坐在石桌旁用餐，壁炉中生着火，发出噼啪的响动声，桌上摆着美味的食物，油炸过的蔬菜竟然更为美味，裹着酥脆的外皮，咬起来发出脆响声。
    梅尼开心地吃着菜，“这个口感太棒了，我喜欢这个。”
    果然没人能抗拒油炸食物，应该说没有生物能抗拒。
    安妮轻轻笑了下，她转头撞上尤莱亚嘲讽又揶揄的视线时，心情瞬间就差了些，她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梅尼毫无知觉，不断在问，“这是如何做出来的？”
    安妮轻声回答着，“蔬菜裹上面糊，放进油锅里炸，便能有这么酥脆的口感了。”
    她发现眼魔只喜欢吃好看，口感好的东西，对味道一点也不挑剔。
    两个精灵对油炸的食物敬谢不敏，他们不能吃也吃不了这么重口味的高油食物。
    伊西多自己炖了菌菇汤，身为黑暗精灵，居住在阴暗温暖的地下洞穴，菌菇是他们的主要食物，他冷眼看着阿尔萨斯，对方吃的更为简单，只吃一小片干粮饼。
    他发出了嘲讽声，“光精灵的食物。”
    阿尔萨斯面色沉了些。
    安妮和梅尼讲话时，故意提高了些音量，她看了眼阿尔萨斯，阿尔萨斯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他吃完便离开了，去城堡内巡逻，实际上是去找路，把城堡的路线摸清楚。
    安妮感觉自己被人盯着，她抬眸一看，便对上伊西多深沉且嫉妒的紫眸，她有种糟糕了的感觉。
    要不是有眼魔在，这两个精灵只怕早就打起来，不打得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
    而这个魔裔呢，不用说，他绝对不会干什么好事。
    晚餐后，安妮要去图书馆，眼魔本来不放心，想跟着去监视她。
    但尤莱亚自告奋勇，他主动陪在梅尼身边，担任他的近侍，他们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间浴室，梅尼一边照镜子一边和他聊天，他发现这个魔裔深得他心。
    尤莱亚靠在一侧，恭敬地说道：“梅尼大人，今晚餐桌上的氛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奇怪？”梅尼琢磨了下，他眯着眼睛，今晚他夸了厨娘的手艺，两个精灵不和，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尤莱亚觉得他会越想越远，提醒道：“安妮给他们解围了，本来伊西多和阿尔萨斯很有可能会吵起来，接着引发武斗。”
    “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梅尼眼神往上，思索着说道。但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尤莱亚抿了下薄唇，“您难道没发现吗？安妮和阿尔萨斯关系不一般，也许他们会一起逃跑，她一跑，到时候您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梅尼恍然大悟，“对，对，是这样没错，我该怎么做呢？把阿尔萨斯杀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他们两人分开就行了，让安妮和伊西多一起行动。”尤莱亚的魔鬼长尾巴仿佛在摆动，真诚地建议着。
    梅尼采纳了他的这个建议。
    第二天，他派安妮和伊西多一起外出寻找食物，伊西多负责保护安妮的安全。
    阿尔萨斯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梅尼大人，还是让我和安妮一起去吧。”
    “你敢质疑我的决定！”梅尼暴跳如雷，粗声粗气地威胁他。
    阿尔萨斯蹙眉道：“我怕这个黑暗精灵会对安妮不利，要是他……”
    “没关系。”安妮突然出声道。
    在阿尔萨斯惊讶的目光下，她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找完食物我便会回来，没关系的。”
    “听到没有。”梅尼漂浮在他们之间，傲慢地看着阿尔萨斯。
    浅金发的女孩和银发的黑暗精灵离开了，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隧道中。
    阿尔萨斯忧心忡忡，偏偏尤莱亚找到他，告诉他一个更为惊人的事情，“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阿尔萨斯不相信。
    尤莱亚认真地说道：“阿尔萨斯，你看不出来吗？他们两个是熟识。”他的蓝眸眨了眨，“还是说，你只是不敢相信。”
    “不会的，安妮说伊西多救过她，才会为他说好话。”阿尔萨斯撇过头。
    尤莱亚幽幽道：“那是骗人的，她在骗你。”
    阿尔萨斯心神动荡了下。
    “不然你仔细关注下他们之间的互动和眼神，他们早就认识，却装作不认识。”他嗓音轻柔，“今天安妮和伊西多一起外出，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尤莱亚低语着，不忍心地说道：“昨晚，安妮建议眼魔大人，让她和伊西多一起出去，那么他们就有相处的时间了。”
    阿尔萨斯面色凝重，安妮和那个黑暗精灵，他们什么时候……
    “是在恶魔的城堡中，伊西多答应会带她离开，就像我的母亲和父亲，我的魔鬼父亲也实现诺言了，将我的母亲带到了九狱，一个连天使都无法到达，只有神才能干预的地方。”尤莱亚讥讽地笑笑，“从某个程度上说，我的母亲也算实现心愿了。”
    城堡外，安妮身披着深色斗篷，她和伊西多走在森林中，他们一开始没什么话说。
    伊西多盯着她的背影，嘲讽道：“和那个光精灵在一起时，你话很多，也经常笑，怎么，和我在一起，你就没话说了。”
    安妮停下脚步，气呼呼地转头，瞪了他一眼。
    伊西多脸颊紧绷了下，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身边带了带，安妮抬起眼眸看他，两人对视着。
    她喟叹了声，“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和他就有很多话题，很多话说，和我就没有吗？”伊西多冷嗤了声。
    “那你让我想想，想个话题出来！”安妮没好气地说道。
    她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伊西多当然不会让她离开，从她身后轻轻搂着她，“安妮，原谅我，我只是太嫉妒了。我想让你只看我一人，只在乎我，我恨不得杀了那个光精灵。”
    安妮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拥着，她轻声安抚着他。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光辉，两人拥抱的画面看起来很美好。
    这一幕落到了不远处的阿尔萨斯眼中，他眼眸瞬间睁大了些，难以置信。
    第59章
    伊西多放开了安妮, 他握着她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
    他在森林中悄无声息地行走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森林中只有她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 望着他那削俊的侧脸, 他五官完美得如同精雕细琢过, 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间，有一只野兔从旁边出现。
    伊西多飞快地掷出一把匕首, 匕首直直地切入兔子的脑壳中，他走上前，拎起兔子的耳朵。
    “眼魔的晚餐有着落了。”他朝她轻笑了下。
    见安妮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兔子, 没什么反应，他笑容冷了下来，“怎么, 你不想吃兔子？和那个光精灵一样, 认为兔子是你的动物朋友吗？”
    安妮无奈地摇摇头, 伊西多对阿尔萨斯的敌意很深，不单单是两个对立精灵种族之间的仇恨，还涉及别的。
    “我只是想, 兔子挺可爱的，或许我们可以吃点别的。”她随口说了一句。
    “可爱？”伊西多仿佛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 他嗤笑了声，“你觉得兔子可爱，不想杀它，那尤莱亚呢, 你能下得去手吗？”
    提到那个漂亮的男孩，安妮胸口一阵发闷。
    “你不能。”伊西多肯定地说道。
    安妮不服气地看着他，“那你能吗？”
    伊西多和尤莱亚相处过一段时间，必定是有感情的，他能对他下杀手吗？
    他紫眸中闪过厉光，“如果你让我去杀他，我现在就去。”
    什么啊！安妮委屈又埋怨地看着他，他这样不是让她当那个坏人吗。他转身就要去杀人，她忙拉住他，“别，别去。”
    “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虽然是个小魔鬼，可他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安妮十分为难。
    “要杀他的话，你就不能犹豫，一旦犹豫了，死的就是你。”黑暗精灵长期受到这样的训诫，不能给敌人活口的机会。
    安妮怔愣着，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那个地道，她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在那。
    伊西多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两人沉默了一会，避而不谈尤莱亚的事情。
    他转头说道：“再找点食物吧。”
    其实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
    安妮伸出手指，轻轻擦掉眼泪，朝他露出一个浅笑，“你喜欢吃什么？菌菇料理？”
    “在地底下，你只能采到这些菌菇，不过小心点，别采到蕈人。”伊西多淡淡地说道。
    “蕈人是什么？你见过吗？”她跟上他，好奇地问他。
    “见过啊，他们长得像蘑菇，但都很友善。”伊西多向安妮描绘着蕈人的模样。
    他们边走边聊天，安妮问：“地下有很多生物吗？”
    “有。”他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大多数是被阳光所抛弃的生物。”
    安妮安静地听着他的话，他描述的那些生物，他非常讨厌那座地下的城市，那里只有无休止的争斗和暗杀，阴谋算计，羞辱和折磨。
    其余什么也没有，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而在地表世界，他能接触到阳光，能接触到美好的女孩。
    “那现在呢。”安妮握了握他的手，“现在被阳光照到，没关系吗？”
    “我可以忍受。”伊西多嗓音沙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