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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干掉他,一了百了
    浑浑噩噩浮沉许久,一场盛大的梦似乎花光她所有气力。
    谈樱睁开眼时,窗外朦朦胧胧,窗纱轻掩着,也不知是清晨还是夜晚。她低吟一声,头疼欲裂,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是令人讨厌的味道。
    脑中断断续续的梦,犹如牵引绳把她碎裂的记忆一点一滴地串起,她隐约记起什么。
    这些曾被彻底遗忘的记忆,如座巨大绵长的山脉,压得她不堪重负,悲恸欲绝。她挣扎着坐起,想寻找些什么,又因体力不支狠狠摔下病床。
    舒旎旎推门进来,看到谈樱坐在冰凉凉的地上,抱着膝盖正在哭,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缩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她心猛地揪起,踉踉跄跄跑过来。
    “你怎么啦?快点起来,地上凉死了。”
    她扶住谈樱的手,发现她胳膊纤细的厉害,瘦弱的小身板连最小的病号服都撑不起来。舒旎旎心口堵得慌,眼泪也跟着往外跑。
    “你哭什么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你昏迷了整整两天,我都快担心死了。”
    谈樱抓紧她的衣袖,凑在她怀里低泣。
    “旎旎、旎旎......”
    她唤着她的名字,其他一句话也不说。
    被她遗忘的记忆,还有许许多多也和旎旎相关,她们的关系也比印象中更加亲密。
    好像但凡跟段修与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忘掉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谈樱躺回床上,沉默的闭了会儿眼,直到医生过来,给她扎针输液后出去,才又睁开眼。
    舒旎旎陪她说了会儿话,又道:“我得回剧组了,等拍完我那份戏,我就过来陪你。”
    “嗯。”谈樱点点头,默默注视着她。
    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褐眸,纯净的无可救药,舒旎旎一女的看了都有点承受不住。
    她笑了笑,“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你高中那会儿。”
    谈樱跟着笑,目送她出门。
    窗外已经大亮,大把大把的阳光照进来,看样子又是一个火热的大晴天。
    没多大会儿,尹吉拉过来看她,手中拎着一大袋零食。
    “檀樱,你真的醒啦!”小同桌兴奋地手舞足蹈,“太好了,你以后可得注意身体,这病来如山倒,我可吓死了。”
    “说好跟你一起旅行,我却生病了,”谈樱有点歉疚。
    “没关系,身体好最重要。”她把零食放到床头,拿出一盒草莓,“我给你洗洗啊,喂你吃。”
    尹吉拉去卫生间洗草莓,谈樱翻出手机,段修与的对话框信息依然停留在几天前。
    【宝贝,不要生气,我错了】
    【樱樱,我要出任务,有事找洛九或子渊】
    这几天她发高烧昏迷不醒,想来他还不知道,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谈樱满脑子混乱,又是甜蜜又是难过。惊讶他兜兜绕绕认出了她,惊讶她丧失了记忆却再次跟他走到一起。脑中浮现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那年眼睁睁看他被火光吞噬的沉痛一幕。
    可现在,段修与活生生的在她身边。
    他是和她一样,获得了新生的契机?还是当初根本就没有死。
    谈樱满腹疑问,最错杂的是如今已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没有记忆前,她承认她对他有好感,重拾记忆后......
    她虽是谈樱,可再也不是几年前的谈樱了。
    她的灵魂和心灵,脏得一塌糊涂。
    谈樱攥着背角的双手不住发颤,余光看见尹吉拉拿着果盘出来,她掩下情绪,扬起淡淡的微笑。
    两人只定下一周的行程,谈樱生病后旅行计划全部打乱,大后天尹吉拉就要去上补习班,不能在d镇逗留,而谈樱还有事情要做,只能让她先回南城。
    尹吉拉第二天上午就出发,谈樱让洛九开车把她送到临市的高铁站。
    时间闲置下来,谈樱不想出门,就在舒旎旎的总统套间画画,画架支在落地窗前,一抬眼就能俯瞰整个d镇的夏日绝景。
    舒旎旎傍晚回来,推门就看见她着一袭垂至脚踝的白色吊带睡裙,赤脚立在画架前端作画,室内飘着淡淡的化学味道,杂糅着充盈冷气袭来。
    谈樱很专注,连轻微的开门声都没听到。舒旎旎换上拖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白色画布平铺展开,和她预料的风景画作不同,画卷上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利落,是一张传神的人物肖像。蓬松有型的短发,额头饱满,剑眉长飞入鬓,凤目漆黑有神,画中人侧着脸,头稍低,温柔的注视着某一处,唇角微微上勾,看起来桀骜又青涩。修长脖颈没入黑色短袖中,与画作的整体色调融合。
    谈樱正托着调色盘上色,虽是个完成度还不到四分之一的作品,舒旎旎依然能看出来,画上的人,是少年期的段修与。
    她向来崇拜印象派和抽象艺术风格,这次的画却是超级写实,纯粹客观而又真实的再现她脑海中的少年段修与。
    舒旎旎再度感慨她有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在旁观摩了会儿,又打电话让助理订餐,晚上就在附近的餐厅吃饭。
    等换了身衣服出来,谈樱今日份上色已经搞完,坐在沙发上望着画布发呆。
    “走吧,咱们去吃饭。”舒旎旎出声提醒。
    谈樱点点头,眼看她穿着睡衣就要出门,舒旎旎忍不住抽了抽嘴巴,“你不换身衣服?”
    “……”
    总感觉病了一场后,谈樱就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舒旎旎立时决定把预定的香槟鸡尾酒通通撤下,换成热开水。
    因为提前预定好,她们一到餐厅就有菜肴陆陆续续上来,谈樱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开水,眉头皱了一下。
    “不喝饮料吗,把服务员叫来点果汁?”
    “不用不用,”舒旎旎连忙制止,“你身体不太好,多喝热水。”
    “……”
    她什么时候身体不太好了?
    谈樱深深注视她十秒,拿起刀叉,低头切牛排。
    “和我说说你和顾深之间的事吧。”她叉起切好的牛排,像是不经意的说。
    “怎么,突然对大明星的情史充满了好奇之心?”舒旎旎贼笑着上扬嘴角。
    谈樱吃完嘴里的牛排,又叉起一块,“我失踪前,你们俩感情不都还不错,为什么分手?”
    “你想起来之前的事了?!”舒旎旎惊讶。
    “一点点。”
    舒旎旎单手拄着头,好奇地上下打量她,谈樱的表情淡定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对缩小变成十七岁少女的好友,她也不想隐瞒什么,风情万种的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啜口温开水,闷声笑了笑。
    “我把他甩了,并附送他一坨坨绿帽。”
    “…………”
    信息量过大,谈樱叉子上的牛肉险些震掉。
    淡定与惊讶的情绪让她脸色看起来很古怪。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舒旎旎一手搅拌着盘里的意面,眼神出走,迷离茫然,像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她和顾深的感情其实一直不错,只是家世差距略为悬殊,这一点在大二后体现的越来越明显。她家只不过是个富足的中产家庭,而顾家在京都赫赫有名,涉足政商两圈,顾深的爷爷更是坐在权力一把手的位置。
    那样的高知豪门,是瞧不起出身平平学历平平的人的。舒旎旎讽刺一笑,回想起三年前的事,只觉得她和顾深之间狗血满满。
    两人恋爱谈得光明正大,顾深的母亲却看重了一位名当户对的海龟名媛,背着顾深找上她,要求她立马和顾深分手。支票有,源源不断的剧本资源合同也有,端的也是高贵傲慢的贵妇形象。
    舒旎旎什么性格?自尊心强的一批,性子急又冲动,这赶上门来送侮辱,谁他妈还管礼义廉耻教养,她当场发飙,泼了顾深妈一鼻子水,甩头走人。
    好了,未来婆婆得罪透彻,基本和顾家的高门槛say谷拜。
    她喜欢顾深,当然舍不得分手,他妈找过她的事情也没说,本想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又“偶遇”到顾深和那位名媛千金的相亲现场。
    公共场合,作为小明星,理智还是要的。舒旎旎很现实,知道当时的自己根本无法与顾深匹敌,正常男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反抗养育他的父母,抛弃将要继承的皇位?不等顾深开口,她就审时度势的选择——绿了他!
    你他丫敢背着老娘相亲,老娘让你头顶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追舒旎旎的富二代并不少,她象征性的约了几个会,共同出入下酒店,终于有眼不拙的小狗仔拍到照片,公布在网上。
    大概是天谊公关太强,也或者是为顾全顾深的颜面,那点模糊照片就像一滴雨落入大海,连个小水花都没激起来。不过顾深还是知道了。
    那段时间但凡顾深约她出来,她都用没空推脱,转身就和别的男人约会,只要留个心眼,都能察觉到她舒旎旎在马不停蹄地绿他顾深。
    她有多爱他,就多恨得牙痒痒。
    顾深也恨地牙痒痒,两人大吵一顿分了手,隔了一个星期就传出他和那位名媛订婚的消息。
    她狠,顾深能比她更狠。
    看样子是她甩了顾深,可舒旎旎的脸火辣辣的疼,顾深早在背着她去见那位名媛时,在心上就把她甩了。
    此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等舒旎旎接了个阴狠毒辣绿了自己相公和隔壁老王偷情被当众捉奸千刀万剐死去的女炮灰角色时,特么才反应过来,她还是天谊传媒的艺人。
    也就是说,她得罪的不止是前男友,还是她的顶顶头上司!生杀大权捏在死对头的手中,呵呵。
    “你说我是不是蠢透了。”讲到这里,舒旎旎瞳光发散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谈樱面无表情,把切牛排的银刀往餐桌上一扣,弯唇。
    舒旎旎差点被她冷艳无情高贵可怕的瑰丽笑容闪瞎钛合金狗眼。
    “不止蠢,还作死。”谈樱对上她目光,“既然选择作死这条路,为何不做的干脆些?”
    “......哈?”
    “干掉他,一了百了。”
    “…………”
    姐妹儿,烧还没退呢?
    这会儿,对面的谈樱好似一位从荒废古堡中走出的少女,手指在银刀上轻柔抚摸,语调冰凉缓慢。
    “若你想,我能想出至少三个方案,无声无息杀了他。”
    “…………”樱宝这是在即兴表演悬疑伦理惊悚剧场?她怎么有点...害怕呢?
    谈樱是认真的。
    哪怕想起过往的事,在她心里当然好友第一重要,听旎旎口述,再联想后来那些在阿飘生涯时看到的事,顾深的渣男形象彻底在她心中根深蒂固。而她,最厌恶憎恨渣男。
    谈樱又想到关键点,“顾深这么渣,你为什么又和他扯上关系?”
    看舒旎旎这几天的表现,像是对顾深纠缠不休。
    舒旎旎的表情一下子耸搭下来,又丧气又无望。
    顾深是她的上司,想跳槽违约需要付出高额违约金,那时的她负担不起。她后来机智的选择隐忍不发,在网上靠着自己积攒了一批人气,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半年后有位导演拿着剧本找上她,给她的演艺生涯带来了转折契机。靠着那部剧,她凭着演技和人畜无害的清纯脸蛋,一跃列入当红小花旦行列,火得风风光光。
    再见到顾深,是在庆功宴那晚,顾深有钱,投资了他们的剧,导演自然要请他过来。她那晚喝了酒,见到顾深就心气不顺,在走廊上狭路相逢,印象中是把他臭骂一顿,醒来后却发现——她把他又睡了。
    都他妈什么狗血关系。舒旎旎也觉得自己是贱,说到底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她本想就当被猪拱了,哪想那位未婚妻找上门,高端大气的白莲花硬是把她说成是恶毒女配绿茶婊。
    她的反叛心再度受到刺激,行,老娘就绿给你看!顾深那多的是好资源,她要是攀上了,事业更能顺风顺水,于是舒旎旎开始了在无限试探顾深道德底线的路上垂死挣扎。
    到现在,也说不清是爱他多一点,还是爱地位财富多一些。
    谈樱再度:“…………”
    舒旎旎和顾深这对,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