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钟诚的第一个电话也该到了啊,可怎么?这样琢磨来琢磨去,我又琢磨出满心的担忧来。
我决定,打着算账分钱的旗号,给赵羽打个电话过去。我想赵羽那电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换掉了吧?就算陈春梅要换,赵若怀也会阻止的。
电话响过四声后,赵羽接了,她的声音相当别扭,我知道,她已被她妈妈陈春梅洗过脑了。对面接着传来一阵抢话筒的声音,但最终陈春梅抢电话成功。
她冷冷地说:“还有啥事?还打电话来干嘛?”
我冷冷地说:“陈阿姨,别紧张!我不会再勾/引你的儿子了!放心,我有人要!”我看了看在一旁监督的孙思,继续说:“你不是成天嚷着,你儿子赵若怀在本店当牛做马了三年,白干了吗?现在我打电话来,是谈分钱的事情。不过,这事我得亲自跟赵若怀谈!”
她说:“分钱?是呀,那店还有我们若怀一份的!你就跟我谈!”
我说:“那就不好意思了!赵若怀才是我们的合伙人!我们只认他!要钱呢,你就让赵若怀接电话,不要钱,那就拉倒!”
于是赵若怀来了,拿着电话,他冷静地说:“是我!你要找的赵若怀来了!”
我说:“姓赵的,你让小向带回来的信,我拜读了!你放心!同时也让你妈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已经作主:东城食店,十万元转给吴常念的爸爸了。你给我个地址,我汇给你!剩下的咖啡馆和餐厅,我初步估计,也能值个十万,就归我和孙思了。陈忆那里,当初合伙生意开始的时候,你出多少,他出多少,你是明白的,他走得早,你出力比他多,这些账,你自己去和他算。大家合伙一场,好说好散呗!这样大家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吧!怎么样,你有意见没有?”
对方没有立即答上话,我想是在酝酿某种情绪,同时也是在规避另外一些情绪,酝酿完毕,他说:“明白了!谢谢什么的我就不说了。那就称赞一句:这个合伙人够耿直!看在曾经合作和曾经为我解惑的份上,希望你过得好!”说到后来,已是豪爽中不无凄怆了!
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赵若怀这寥寥数语,那可是字字千斤呀!他的周围有陈春梅、赵羽、说不定还有李念围绕着,而我这边,他也知道有孙思监督着。每个字都得字斟句酌。这种情况下,要想传情达意,那可太困难了!但是足够了!就这寥寥数语里面,他已经把该传达的信息传达了,就那句‘曾经为我解惑’,我已经知道,钟诚已经到了,那信他已经收到了。还有那句‘曾经合作’和最后那句‘希望你过得好’,太有份量了!语气里更有份量!我不由得摸了摸肚子,意思是:如果肚里的他或者她已经有点感觉的话,应该为他们智慧的父亲感到自豪。
于是现场有一个短暂的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啊!在这次静默中,我想我和赵若怀又完成了一次心灵的对接。这应该才是爱情的精髓,爱情的至高境界!就是任何艰难的情形下,双方都能交流,都能心有灵犀!
短暂静默后,我说:“那就说个汇款地址吧!收到钱后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对了,你妈妈很不希望我俩再有联系,为了让她最大限度地放心,在收到汇款之后,你可以建议赵羽换了电话。还有,转告你妈,鉴于目前的状况,咱们两家的所谓亲戚关系,就到此为止吧!这也是她需要的!”
两日后钟诚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在岗了,上了那个我要求他上的岗位,他表示一定恪尽职守。他是按照我给他说的时间半下午打来的。我曾嘱咐于他:那个时段孙思不在店里的机率最大。天意促成吧,钟诚和我还真默契,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孙思刚好家去了。而我刚好守在电话旁。虽然电话为我亲自所接,但是小向受了师父重托,得履行他监督的职责,所以徘徊在电话旁的三、五米之内,不肯离开。我只好开始和钟诚寒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一边说废话,一边寻找时机,一旦小向因为跑堂的需要走远,我立即突插重点内容。比如姓李的上任没有?钟诚回复说:已经到任了。但赵若怀表现冷淡,似乎不大爱和姓李的说话。
如此雷厉风行、随传随到的李念,还真把我给弄糊涂了。这个李念,怎么说也是打着教师的旗号,她是有工作的、教书的,那么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她应该是在学校上班的呀!她的学校在内地,又不在沿海。她怎么能说到岗就到岗呢?那就是说,李念可以完全置工作于不顾,全天候嫁?这是不是也太那个啥了!
再瞅准一个机会,一个小向稍远的机会,我向钟诚要了一个他现在的可行地址,然后嘱咐钟诚说:“不必再打电话到这里来了!半月之内,我争取主动与你书信联系。替我好好照看一下赵若怀。”
吴常念的妈妈,也就是孙思的妈妈,几次三番让孙思转告我:和孙思一起,去她家里吃饭。说是答谢我替她找到儿子。但每次我都谢绝了。
我们的货船再次跑上水路过时,我见到一次应扬。我让他好好干。趁着一个短暂的一对一说话的机会,我告诫应扬说:要养成记日记的习惯。至于日记的内容,我也给他做了些提示:比如都跑了些啥地方,一年、一个月跑了多少趟,从哪里到哪里,大体是些啥货。我说,这是你的工作业绩呀,怎么能够一点数没有呢?应扬领悟地点点头,从那眼神里,我基本可以判断,这个学生对我的忠诚度,不比钟诚差多少。由此我又生发了感慨:看来我比较有男人缘,没有女人缘,那个小魏、梁阿满,我曾经推心置腹地对她们,结果是那样。那个孙立夫的妈、赵若怀的妈,都天然地视我为祸水。那李春花、何宴,她们也要误会于我。而这个应扬、那个钟诚,还有那黄雀、布谷,他们就是对我信任有加。我还在应扬的身上,看到一种美德,就是关于家贫出孝子的美德,安分的美德,吃苦耐劳的美德,自知的美德。知道自己出身贫寒,于是任劳任怨,给他一个位置,他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去干,不挑三拣四、不好高骛远,这难道不是美德?要知道,长年的水上生活,那是相当清苦的!基本就是苦行僧的生活。一般的人,静不下心来的人,浮躁的人,是受不下来那份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