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龚区长回来说:“我想请柳秘书到镇上去的,可是他不肯去。我请他回这里来再喝点酒,他又说刚吃过了……”
“唉!龚区长,这么客气干嘛?你也看见啦,我们刚吃过。再说了,他不就一个秘书吗?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龚区长一脸严肃地说:“傅老师,这话可不敢乱说的!那句话怎么说的,宰相的家奴,还要抵几品官呢!那可是省政府的秘书啊!县里来个秘书,我们都是一点不敢怠慢的,且不说指望他回去帮我们说什么好话,你至少不能让他说你的坏话嘛,他要回去说,来到这里,我们不理不睬的,那还了得?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些做秘书的,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做官的,现在是秘书,三五年之后,那可就长大了。还有,我还听说了,你这位同学,那可是大有来头啊,他的父母,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说着视线扫了扫旁边的陈春梅陈春蛾,说:“傅老师,我们俩得尽快下去,柳秘书要跳舞。我正愁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还好,你那女同学提出的,说是跳舞,柳秘书也认可,你们中学那边,已经在布置会场了。我是亲自来安排一下伙食的,怕那些下面的人来,你不给面子。这样,一会儿跳完舞,还得在你们食店,再安排一桌菜,喝点酒。你们陈校长倒是说,学校食堂来安排,可是,就他那个食堂,弄得出来什么好吃的,难吃得很!不如你们这里。”说着再扫一眼旁边的几人,说:“到时辛苦你们一下,菜必须做得好吃!对了,赵老师,你负责安排一下伙食,舞厅那里,你就不用去了,刚才柳秘书也说了,你今天多喝了点,傅老师去就行。”
陈春梅的脸上,表情复杂得很,赵姨妈陈春蛾别扭着说:“既然是招待贵客,到镇上去吃嘛,我们这里,已经供了两顿了,也没什么菜了。”龚区长看着我,说:“傅老师,想想办法!你那女同学,她就要吃你们店里的菜,对了,她是不是柳秘书的女朋友?肯定是这样的,对不对?再说了,镇上这会儿,也找不到吃的了,我们区公所食堂那做饭的,手艺不行!还没你们这里做得好吃。”我看看赵若怀,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内容。龚区长说:“好了!就这样了,赵老师,菜一定要象样点,丰盛点,我们区公所来的几个,晚上也是没吃饱饭的,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们刚端碗,接完电话放下碗就出门了,所以,还指着一会儿这顿饭呢!现成的菜实在没有了,管他鸡鸭鹅什么的,逮出来杀了就有了!”
我对龚区长说:“舞厅乐队那边,赵若怀不去,怎么行呢?”
龚区长说:“刚才陈忆也说起这个问题,可是柳秘书说没关系,他说凑合就可以了。”
赵若怀说:“行了!去吧!你们去跳舞,我留在店里,给你们做饭,接受柳秘书的安排吧!”
龚区长指着那些个大包小包说:“这都是些土物产,主要是天麻,送给柳秘书他们的,我在镇上很想了点法,才收集到这些,一会儿吃完饭送给他们。”
我说:“这些东西提到葫芦湾,有点伤力哟……”
他说:“没事,明天早晨,派三辆摩托来送,送到水口,去那里的码头坐船,走路走得最少。”
接下来,龚区长让赵若怀去商店,给他拿花生、瓜子、糖果之类,赵姨妈拉我到一旁,说:“心仪,你不能不去吗?这你要去了,若怀……他……”
我说:“姨妈,不去肯定是不行的,那两个,都是我的同学呀,大老远来的,明早就走了。”
她说:“那你让若怀跟你去。”
我说:“姨妈,其实赵若怀不去也好,你想想,他去是干什么,乐队伴奏。到时候,柳咏和我跳舞,他伴奏,你觉得……”
陈春梅这时候进来了,她似乎跟谁赌气似的,说:“那些个乐器,都是咱若怀自己掏钱买的!去搬回来!我看他几个跳什么跳。”说着含恨瞅了我一眼,看样子,她已经开始迁怒于我了。离开那间房时,我听见赵姨妈说:“白眼狼!老的是白眼狼,小的也是,眼巴巴煮了两顿给他吃,他凭什么不让若怀去?”然后陈春梅叹息说:“各是各的命啊!你看人家,区长都出动了……”
孙思、陈忆组织了几个乐队的学生,在会计室恭候待命,校长夫妇和区公所一帮人,在旁边的办公室里,正陪着梁阿满、柳咏闲聊,每人面前,摆放一杯茶。校长侄儿伙食团长小陈正给大家斟茶。我和龚区长到达后,小陈立即搬过来一凳子,让龚区长挨着柳咏坐了。我自己去找了个偏远一点的地方,入了座。小陈给龚区长斟茶,然后接过龚区长手中的糖果等,往除我之外的现场其他人桌前摆放。这样一来,就我面前既没有茶水也没有糖果。柳咏哂笑着看我两眼,那神情是说:你看看你自己,怎么混成这样?我若无其事地笑笑。校长太太显然并不满足,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奸笑着说:“傅心仪,你的同学都分配得这么好,为什么,就你,分到我们这地方来了?你肯定是你们班上成绩最差的。”小陈立即接过说:“是呀!傅心仪,你在学校的时候,肯定是耍朋友去了,没认真读书。”我漫不经心地笑着。校长太太又说:“我们这地方的人,是没见过世面,以前总说傅心仪怎么怎么漂亮,今天看了她这位同学,那……傅心仪……可就给比下去了。到底是城里的人呀,要模样有模样,要……”然后接不上趟了,校长接过说:“要气质有气质。”校长太太再接过去:“对的,还有说话和为人处事这些,那傅心仪,可就没法和人家比喽!”柳咏再次拿眼来看我,见我若无其事地笑着,柳咏说:“傅心仪,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刚才要换了是我,你早就掐上了,怎么啦,这会儿这么老实啦?”我微笑说:“那你得看对手,有没有掐的价值。不是任何人,都有对掐的价值的。油菜花开的时节,要是碰上了疯狗,难道也和它对掐?”校长太太脸红筋胀的,立马准备吵架,刚做好口型,柳咏先发言了。他看着龚区长,说:“对了,龚区长,我做个证,我这位傅心仪同学,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然后眼睛看着远处的墙壁,说:“校长,据我今天的观察,就算我们班成绩最差的,来到你们这里,那也会是你们这里的人才。”校长太太又要张口说话,柳咏站起来说:“算了!龚区长,就不麻烦了。舞,我们不跳了。傅心仪,梁阿满,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