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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孙思之离奇身世
    “我的天啊!你这个脑袋整天琢磨些什么呢?你多大年纪啊?”赵若怀匪夷所思地说。
    “脑袋长着不就是琢磨事情的吗?红楼梦里薛宝钗贾探春之流,谁不是十五六岁就开始管家理事,人家那可是豪门,咱出身寒门的人,自然得更早地琢磨事情。先说好了,这做生意可不比从前,首先第一条,这脸皮的厚度得达标,生意场上,需要的是没心没肺的二皮脸。说实话,这一条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我自己能不能做到都很难说,但我一定努力。你们呢,都表个态!”
    “这个你放心,咱爸妈在县城是卖早点的,我从小给他们擦桌子,吆喝。我这脸皮的厚度早就达标了,咱小黄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看你那脸皮哟!”陈忆率先表态。
    赵若怀轻松地说:“陈忆确实没问题,他向来不要脸惯了!”我和孙思都笑起来。我说:“赵若怀,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咱这学中文的,多多少少都沾上了点清高的毛病,你能拉下脸来吗?”赵若怀毕恭毕敬地说:“放心!只要你一声号召,赵若怀誓与城墙比皮厚!”
    陈忆回敬道:“心仪你多虑了,赵若怀是谁,依我看他那脸皮的厚度早就超过城墙了!在伙食团那餐桌上,赵若怀嫌伙食团工人说的话太俗,为了压倒他们,他天天扯着喉咙在那里自顾自地演讲什么黑格尔费尔巴哈,大家喊他疯子他都不当回事。”
    我感动地说:“失敬!失敬!真是小看你们了,原来二位天生就是二皮脸。孙思呢?”
    孙思说:“我怕什么呀?除了学校几个人,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怕谁笑话呀?”
    我接口道:“还有家人亲戚朋友呢?万一咱在大街上叫卖时,碰上了亲戚,还是怪难为情的!不瞒你们说,我都有点怕。”
    “我是孤儿,没有家人,也不存在什么亲戚,朋友就你们几个。”孙思不经意地说着。
    于是,在那棵银杏树下,我得知了孙思离奇的身世。孙思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因而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多大年纪。在孙思有限的断续的记忆中,我们获取到以下信息:那是一九六七年的秋天,云岫城某狭长的巷子里,孙思父亲带着大约四五岁的孙思在朋友家玩川牌,小小孙思趁父亲不注意溜出了房间,来到了房前的巷子里,一位叔叔笑容可掬地答应带他去看大船,并以糖果相赠,孙思答应让叔叔抱着。上了贼船的孙思沉沉睡去,醒过来时周围陌生一片。人贩带着大叫大嚷的孙思到了一户人家,据孙思回忆,那家人对人贩是笑脸相迎。孙思仔细倾听他们的谈话,记住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是来自一个叫云岫的地方。二日过后,在这户人家的男人的带领下,人贩带着孙思来到了另一户山里人家。孙思在这里见到了后来的养父,也就是在人贩和养父母商量价钱的那一刻,年幼的孙思终于明白了点什么,在银钱交接完毕,交接小孩的关键时刻,孙思突然发难,狠狠地咬住了人贩的左手手臂,那一口孙思用尽了平生力气,咬得相当务实。人贩怒不可遏,狠狠抽打孙思。养父母出面交涉,理由很简单:打坏了的小孩他们不要,让人贩退钱,人贩只好恨恨咬牙而去。
    孙思慢慢从养母那里知道:这是一九六七年的秋天,此山叫做少室山,离此地不远的茂密丛林中,有一寺庙名叫少林寺。少林寺里面有和尚,和尚很厉害,有功夫。养父母自己没有生育,对孙思还算够意思,虽然打骂是家常便饭,但毕竟送孙思进了村子里的学堂。在学堂里,孙思认识了一位体育老师,这老师曾是少林僧人。开始于一九六六年的那场史无前例的革命,使得本就处境艰难的少林寺再次遭到破坏,少林僧人生计难为,为了生存,不得已还俗,做起了小学体育老师。这老师见孙思资质不错,遂教孙思习武。孙思遂改称老师为师父。在那食不裹腹的年月,村民家的小孩习武的意愿难免有些受损,但孙思例外,从小在养父母的打骂中成长起来的孙思,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吃苦,这一点甚合老师的意。老师偶尔也带着孙思重返少林寺里面去,去干什么呢?切磋武艺。因为那里仍有十来名在坚守阵地的僧人,这些人虽然度日艰难,但仍然没能忘了习武的本分,在艰难的生存形式下,他们津津乐道的仍是习武,他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将自己生平所学所悟,传授给愿意习武的孙思。
    十岁那年,养父生病去世,养母张罗着改嫁。在那贫困的年月,多一张嘴可不是什么等闲之事,买一送一的情形是男人们所不愿接受的。面对一个并非亲生儿子的绊脚石,养母的态度很明确,连犹豫的意思都没有,就把孙思给抛弃了!
    师父收留了孙思,孙思一边种田一边和师父习武,师徒二人经常在少林寺出入。那时的少林寺,门前冷落,游人稀少,但稀少不等于全无。偶尔还是会有前来参观的人。
    一九七八年的一天,孙思在寺里伺候香烛的时候,无意识地听到了一对前来寺院的老年夫妇的谈话,他们在对话中提到了云岫。孙思上前便问:可是长江边上可以坐船的云岫么?老婆婆一脸慈祥地做了肯定回答。孙思再问:可是城对面有一座庙的那个云岫?老婆婆惊诧:你怎么知道?于是孙思知道了,这对夫妇正是从爸爸妈妈的地方来的。他决定跟踪他们。
    孙思提前埋伏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一直尾随着他们,途经一处集市,老头老太在人丛中看闹热之时,小偷用两手指夹走了老太太衣袋里的小小布袋,这一切被孙思看得仔细,孙思追上去,随小偷左弯右拐了一阵子,总算追上了小偷。此时的孙思,习武已近十年,那小偷虽然也小有功夫,但哪是孙思对手,除了乖乖交出布袋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选择。等孙思拿着追回的钱袋找回到原来的地方时,老头老太早已不知所踪。那袋里银钱不多,但孙思经过打听,做盘缠回到云岫是没有问题的。另有一大一小两个本子,孙思从较大的本里知道了老太太是云岫桑榆小学老师。至于那较小的本,虽然上面写着中国人民银行的字样,翻开后还能看见几个汉字,几个数字,但孙思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晚孙思回到了师父那里,给师父讲明了自己的身世,师父告诉孙思说那小小的本叫做存折,里面那几个汉字是老太太的名字,那数字代表的是钱的数量。但师父不准孙思立即回云岫去,说将来的某一天,等他有空的时候,等他们足够有钱的时候,他会带着孙思一起回云岫。师父就在这一年患了病,临终的时候,让孙思自己回云岫找亲生父母。
    孙思找出了那套他珍藏多年的衣服,那套他离开云岫时穿着的蓝底白花的薄薄的毛衣毛裤。人贩离开养父家后,孙思本能地觉得,那套衣服对他太重要了!于是,他珍藏了那套衣服。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孙思踏上了归途。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十二年的故乡,可是他记不住自己的家,记不住自己父母的姓名,他只知道自己叫做孙思,他记得小时候别人问他: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他就趾高气扬地回答:我叫孙思,孙悟空的孙。他知道妈妈会缝衣服,孙思在旁边睡觉,妈妈双脚踩在缝纫机上,缝纫机嘀嘀哒哒地响个不停。还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从家里的窗户上可以看到长江,长江上有大大小小的轮船。然后是江的对岸是个庙子。不错,这一点没有变,长江依旧,庙宇依旧,足以说明这就是自己的家乡了,但爸爸妈妈在哪里呢?孙思在云岫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看到裁缝铺他就上前去问:你们家丢孩子没有?这样的结果是,客气点的打发他赶快走,不客气的还得加句:神经病!你们家才丢孩子呢!
    孙思露宿街头,每天只吃两个馒头,但纵然如此,他带的那点少得可怜的钱,在除去路费后,还是很快消耗殆尽。孙思放弃了,几经打听后,他坐船到了葫芦湾,然后沿着我所走过的那条艰难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山道,到了位于山垭口上的桑榆中学,然后在中学老师的指引下去到了位于桑榆镇上的桑榆小学。
    原本就体弱的老太太,在旅途劳顿又丧失平生积蓄的打击下,一病不起,孙思赶到时,已经气息奄奄。那可是老两口平生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地积攒下来的唯一的一点积蓄啊!孙思拿出那个存折。失而复得的存折让老太太缓过一口气来。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仅有的儿子在十三年前的武斗中斗没了。老太太危在旦夕,为了老头后半身能有个依靠,也为了老太太能走得放心,孙思成了他们的养子,生平第二次有了养父养母。老太太数月后就辞世了。在老头儿的帮助下,孙思成了桑榆中学的高中学生。一九八二年,孙思接了养父的班,成了桑榆小学一名工人。不久,老头儿也追随老太太而去,孙思再次成了孤儿。在桑榆小学,孙思的武学本领开始显现出来,韩磊等人也就是在那时就开始跟着孙思习武了。孙思也就是在那时开始有了自己的徒弟。就因了这一身的武艺,孙思很快由工人变成了小学体育老师,两年后又调到中学当了体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