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色传说 作者:骑岚玥
第六夜 飞翔之翼
烨斐悠闲的往城门方向移动，他向来不喜欢急急忙忙，因为他有把握能应对所有突发状况而不自乱阵脚。对他来说，慌张只是一种麻烦的情绪。
他在观察那个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从他和凡妮莎分别後，就有股视线一直尾随他，本以为是赌场的人，但两方人马陷入混乱时，那个人并没有出手帮忙，可见并非任何一方的打手。
老实说，他并不在意被跟踪，既然要跟，就要有毅力的跟到底，要不然就不好玩了...
不寻常的气瞬间消失，又猛然出现在他身前──青年如稻穗般的双眼给人一种稳重成熟的感觉，他身穿米褐色的长大衣，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在这样炎热的天气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不语，互相审视对方，後来青年率先开口：?你很早就发现我了。?闻语，烨斐点点头，其实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麽直接。
?你觉得这麽做，对那个孩子有什麽帮助？?青年好奇的挑起眉，难得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烨斐淡淡的笑了，坦然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青年语调不自觉提高。
?想做就做，需要甚麽理由？他的人生由他自己决定，要往上爬或堕落我不想管。?青年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良久，淡然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个有潜力的新生，看来凡妮莎说得没错，即使无代导人，也无须替你担忧，期待你之後在学院的表现，我是木愔，圣帝斯亚学院的教师。希望你进到学院後，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不等烨斐回应，青年已消失无踪。
初衷...脑海中偶然闪过阴暗的记忆，忽觉呼吸停滞，脸色苍白。
如果我处在深暗的地底──就不会愚蠢的期待阳光，可是当出现一丝光芒，却看来遥不可及…路过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当！当！附近的钟表店发出报时钟响，把烨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在胡思乱想些甚麽呀…再发呆下去可是会耽误行程的。脑袋重新运作，烨斐加快了脚步，找到一间相当不起眼的刺青店，推开老旧的木门走了进去。
戴着厚重老花眼镜的老师傅望见客人上门，问道：?小子，想刺些甚麽？?听见老师傅的询问，他面无表情的坐到椅子上，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冷冷地说：?师傅，麻烦帮我在这个疤痕旁加一些装饰，总之──能掩饰本来的疤痕就好。?
老师傅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少年的左颈靠近锁骨处有一个倒十字的疤痕，老师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那道疤痕代表的不祥意义，他不懂──为何这样一个孩子，会被烙上这种印记？
他向来不管客人之事，却忍不住多问：?孩子？这疤...?
?您若不愿刺，我可以离开。?语气中的淡然，似乎豪不在意老师傅的反应，也不愿意多做回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我帮你刺。?曾经也有几个拥有这样疤痕的人来找他刺青，他并不像一般人会极度抗拒这种人的存在，但这种事若让别人知道，他这生意也甭做了，所以他是非常低调、不愿张扬的。
以往，他都是帮他们重刺一个十字盖去倒十字的痕迹──但这名少年...他念头一闪，开始动刀。
师傅完工，轻声地问他：?你要拿镜子看看吗？?
烨斐摇摇头，?不用了，我相信您。?说完，他留下一片金叶子，静静地离开这间破旧的小店。
白皙的颈上，刺着一双翅膀，它连接在倒十字的两端，一根羽毛，盖在十字底，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本来的疤痕，第一印象只觉得是个很特别的刺青。
?希望这对羽翼能帮助你，飞离痛苦的深渊。?老师傅衷心替他祈祷着。
太阳缓慢的往地平线移动，取而代之的是银色的柔和光芒。夜晚，总是来的快。有些人惧怕夜晚的黑，有些人则喜欢夜的宁静。
烨斐在漆黑的小路持续行走，一道诡谲的黑影忽然从树丛中窜出，他正要闪避，一个漆黑的身影蓦然一手搂住他，一手高举轻念高级灵咒，白光从掌心凝聚一闪，斩开了袭击的黑暗生物。
黑色的人影侧过身，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烨斐对於自己的面容算相当有自信，不过他深知自己的五官偏向中性，跟帅气、英俊可以说一点都扯不上关系，?漂亮?是最多人描述他的形容词。不过眼前这个目测比自己年纪稍大的少年，刚刚那些无法形容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全部放在他身上也不为过──尤其是那双苍冰色的眼，让人第一时间难以移开目光。
眼角余光撇过那身貌似制式制服的黑色长袍，左胸前处的纹徽...好像在哪见过...
?亚滫！?不远处的一声呼喊，拉回少年的注意。
少年眯起眼打量一下眼前的人，旋即露出一抹浅笑，?入学通知单别掉了，新生。?说完，少年放开手，脚上的黑靴散出淡淡的亮光，一阵强风吹过，少年就消失了踪影。
当下，烨斐知道自己又遇到了学院中的人，既然穿着制服──肯定是传说中的学长之类的生物。一天之内，先是老师又是学长，希望是个好的开始吧。
海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醒来过了几日，他的身体还是不能灵活自如的行动。在烨斐离村後，奇蹟发生了──沉睡多年的他，居然醒来了。
从谷垠了解自己的情况，没想到自己沉睡如此之久，思绪十分纷乱，他担心沙耶殿下、担心那个孩子──心中不断责怪自己，彷佛有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谷垠在他身旁坐下，见他眉心深锁，他知道有人又在心烦意乱了。
海蓝想用笑容面对好友，无奈根本笑不出来。
拍拍他的肩，谷垠安慰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不过当务之急，你先调养好身体，才能赶快去找人呀！心情可是影响身体复原的重要因素。?
海蓝低头不语，他当然明白谷垠的意思，知道对方在为自己担心，可是要放下心──真的很难。
思忖了许久，谷垠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吗?我不会比你好过到哪去，对那个孩子，我亏欠的太多。?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海蓝不明其意，他疑惑的的抬起头与其四目交接。
?十六年前，你带着重伤来到这里，我倾全力医治你，虽然幸运捡回一条命，却因药物副作用陷入了长久的沉睡。我知道首都发生很多事──叛乱、沙耶殿下被囚、艾洛特王子死亡…?
随着谷垠的话语，海蓝忆起往事，一激动之下胸口传来巨痛，使他猛冒冷汗。
谷垠安抚海蓝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在你沉睡之後，我一直忙於照顾你，完全──忽略了那个孩子，他甚麽时候学会走路、甚麽时候会说话、甚麽时候学会替你换药，我从未注意。?
海蓝紧握着双手，十六年了，他没亲眼看到他的成长，明明自己承诺过要保护他，却甚麽也没做到。
谷垠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才是他一直挣扎的根源，?烨斐跟你一直隐居在暗室之中，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小小年纪的他，学会许多他那个年纪不应该需要做的事，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埋怨，只是认真地照顾你──希望你赶快好起来…正因他如此聪颖，我忘了，他只是个孩子，盼望有人关爱、有人在意。在他六岁那年…?他突然停下，心情十分沉重，过了半晌才接着说：?我太大意…没发现他长期以来都偷偷跟在我身後外出，但我不能丢下伤重的你。?所以──他一度放弃了那个孩子。
海蓝震惊，谷垠继续说：?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没想到，两年後他回来了。我不清楚在这两年间，他到底发生了甚麽事…刚回来的时候，身上充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时常做着恶梦，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他不见了…从那时开始，我再也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甚麽，隐藏着甚麽样痛苦的秘密。?
那两年的空白，谷垠不敢问，他也没资格问。
海蓝睁大双眼，他想生气、想发泄，可是自己有什麽权利？心中之悲痛，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很抱歉，海蓝。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我想赎罪，只是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好好休息。?谷垠走出房外，只剩海蓝独自坐着。
四周寂静，静得会让人深陷回忆的漩涡，难以自拔。
第六夜 飞翔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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