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至少那么一秒,她觉得自己实在没见过世面,怎么如此轻易就被温如绯所拿捏。
她暗自提醒自己,面对温如绯时,自己必须要拿出气势来,可不能让对方小瞧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于是,哪怕脸颊的异样早已将凌暮色出卖到几乎一丝|不挂,至少她在看向温如绯的眼神里表现出了几分锋锐。
以眼神来向温如绯狠狠示威。
温如绯不吃她这套,只觉得她此刻这抹眼神生动又有趣,就像一只对着自己故意表现凶狠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她可爱本质的小奶猫。
在凌暮色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脸上时,温如绯悄声伸出手,精准找寻对方依旧放在大腿上始终不曾离开过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之下,凌暮色右手略微瑟缩一下,明明有机会抽走,却并未这样做,半秒即没了动静,乖乖任由她握住,不做任何挣扎。
可这种做法,却反而让温如绯糊涂了。
她继续此前未完的问题,仍附在凌暮色耳旁,低声问:现在不在镜头前了,也还要继续演吗?其实你刚才说的入戏太深根本不是你自己所说的那个意思吧?
凌暮色还是百思不解,事实上温如绯的攻势并不猛烈,问话时也是小心翼翼一副生怕隔墙有耳的状态,说明她并非有恃无恐,为何自己偏偏还会怂成这样?
她只好继续将一切归咎于温如绯自身那股强大气场上,向温如绯解释着,你怎么知道我们摘了麦,她们撤了摄像就真的没有眼睛在偷偷注视我们了?至于入戏太深,我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想法如绯。
停顿过后,是被她突然加上去的一句生硬的称呼。
太过刻意。
你知道你每次喊我如绯时,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吗?
温如绯没有接着凌暮色的话说下去,忽然跳转了话题。
凌暮色眉心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温如绯却没坦言,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凌暮色明白的,不需要她来说。
可下一刻,她脸色猛地又僵住了。
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声音不受她控制传入她耳中,这个人一言那个人一句,在她耳中不断说着,有卢云的声音,有简一宁的声音,还有范黎的声音。
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两个人不沟通,不去面对,只采取冷暴力的方式来试图解决。
那你倒是
温如绯忽然之间的沉默让凌暮色莫名烦躁起来,怎么有些人话总说一半,非得留给悬念是吧?
可在几个字出口之后,她亦顿住,想起另一桩事。
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哪会不知道温如绯所谓的悬念是什么,自己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所有好的坏的记忆都被自己遗忘。
凌暮色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否则失忆的事情就该在温如绯面前露馅了,温如绯何其聪明,又怎会猜不到这个尽管听起来有些荒谬,却也并非没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
她止了口,脑子迅速转动,紧急找一个可以直接转移温如绯注意力的话题。
奈何很多人就是如此,越着急越容易出错,越着急脑子越容易卡壳,她脑中徒剩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这个可靠的话题。
她只好想:算了那就干脆把温如绯推开吧,被人看见也无所谓,编,继续编,总能编出不算蹩脚的理由。
更何况,现在她与温如绯是被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她编不出,还有温如绯呢,依靠两个人的脑子来编,怎么说力量也能大一点。
当然,凌暮色也并不只是想想而已,她正是这么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先是右手从温如绯掌心里挣脱,再是双手抵着温如绯双肩,稍一用力,温如绯就被她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这一下,也让正失神的温如绯恍然醒来。
她有些惊诧地看着凌暮色,没有说话,也能让凌暮色读懂她的心思。
凌暮色知晓她正在问着自己:你不是怕有眼睛注视着我们吗,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凌暮色试图通过眼神来与交流,但想要传递明白自己内心想法,她觉得这很有难度,索性摇了摇头,不答,只是终于椅子前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
她抬头看一眼广阔的天,又低头看向仍坐在椅子上对她方才那番行为不解的温如绯,慵懒地伸直手臂。
在温如绯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她向她发出邀请,走吗温老师,我们也到处去逛逛吧,我感觉我真是吃撑了,陪我去消化消化吧。
温如绯反应也快,当即起身回握住凌暮色的手,那张精致的脸上又已重新展露笑颜。
她的笑容,正如这午后柔和的轻风。
凌暮色双颊粉晕已褪,被她这双撩人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却也不再害羞,一如平常地浅浅一笑,语调轻松地说着,走啦。
就仿佛,前几分钟里发生过的那些事其实从不存在,不过只是一场不辨虚实的梦。
但梦毕竟是梦,它从来没有存在过,被午后的风这样一吹,也就飘散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