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骄阳似火,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
谷前周边诸峰环立,对面青山相对望,是一道宽缓如船形的狭长谷地,一马平川。居中蜿蜒着一条丈许宽的清溪,在烈日下如一条明晃晃游动的银蛇。
林雪儿和燕彪隔溪对峙,气拔弩张。各自发出的护体真气纠缠相撞,竟让清溪断流。
武现与花不语并肩坐在高大如山的噬金灵兽背上屏息而观。听燕彪昨日奔雷般的叫阵威势,原以为是一个粗豪如张飞的威猛汉子,今日一见大出意外,竟是个骨相清奇极重边幅的白面中年书生。但见他头戴冲天青玉冠,两缕乌黑头发分垂于玉脸两侧,标杆一样瘦削的身躯上一袭大袖青衫,无风而动,真如玉树临风。如此恂恂儒雅的俊美男子竟是恶贯满盈的劫修强盗,真让人难于置信。
林雪儿朗声长笑:“玉面人魔果真名不虚传。可惜啊,却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那燕彪也不生气,反而淡然而笑,竟用戏谑口吻回击道:“你也盛名不虚啊,都说赤凤仙子性如烈火,没想到长得如此美妙可人,可惜啊,可惜我和你有杀子之仇,要不然凭我一惯怜花惜玉的心性,倒想和你结秦晋之好,共渡鱼水之欢。哈哈”
林雪儿粉脸凝霜,大声娇叱道:“贼子住口。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正邪不两立,受死吧。”手中火凤剑铮然出鞘,朝燕彪电射而去。
燕彪脸上早没笑容,阴冷而言道:“恶妇,休得张狂,来吧。”身形一动,飞上半空,火凤剑擦着脚底刺空。谁知火凤剑犹如活凤一般,忽然转向抬头,追着他的身形破空急刺。
“御剑术。”燕彪惊叫道,再不敢怠慢。连忙从衣袖中飞出一道黑光,是一把双刃小斧。顿时空中一红一黑绞杀在一起。叮叮当当,你追我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远处的武现和花不语看来,象是一红一黑两只鸟儿打架。
燕彪早自空中落地,坐马拉架,催动真气驾驭双刃小斧,一张俊脸微微扭曲,神色颇为紧张。至于林雪儿却闲雅如常,双手如兰花轻舞,举重若轻。看两人神状,境界高下一看分明。林雪儿是峨眉山剑宗门的外宗高手,专修剑术。自然要比主修炼体的燕彪高明。
不过百息之间,空中捉对厮杀的两件兵器胜败将分。红光大盛,如团云鼓涨,黑光疏淡,渐成招架之势。忽听“铮”地一声如凤鸣般的脆响,黑光被远远地弹射出去,脱离了燕彪的控制,朝远处一坐小山峰撞去,嘣得一身巨响,石破天惊,飞尘如暴。那小山峰的峰尖竟被那道飞射的黑光拦腰削断。
这等威势把武现和花不语吓了一跳。
黑光一闪不见了,许是落在山峰后面了,而那道红光却不疾不徐飞回林雪儿手中,重回火凤剑模样。
连兵器都给打飞的燕彪一脸铁青。第一回合完败,武现和花不语在谷中拍掌叫好。燕彪更是恼羞成怒。
修真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神武境强者一旦出动,就如一场灾难席卷而来,注定天地变色,山崩石裂,甚至波及无辜,生灵涂炭!
林雪儿好整以暇,笑语道:“听说你专修烈火炼体的神魔古法,曾在火山熔浆旁修炼多年,霸道非常。如今日在正午,阳刚正盛,你何不使将出来,让我见识一下怎么霸道法。”
燕彪冷冷地看了一下林雪儿,猛然吐气开声:“恶妇,别得意。会有你好看。”声如雷鸣经天,被山谷回应,更增威势。
武现和花不语早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还是钻将进来,扰得心神不宁。
此时那燕彪整个人都变了,双眼赤红,形态狰狞。但见他猛然昂首如一声狮吼:“托体同山阿!”顿时全身衣服和冲天玉冠都炸裂成碎片,露出一身金灿灿的肉身。
林雪儿惊呼道:“如意金缕衣!”
燕彪粲然笑道:“恶妇倒识货。”
燕彪瘦俏的身子在不断膨账拔高,转眼间变成一个和周边诸峰比肩的高大健硕威猛男子,浑身肌肉金光灿灿,岩石般坚硬,力量充满得要爆炸。真如天神下凡。
林雪儿见这气势,暗暗心惊,早已拔步空中,拉开距离,虚立在燕彪同等高度,御风而行。
就在这一刻,一抹金芒划空,一道带着可怖真力的拳风撕破虚空,凶狠地朝林雪儿迎面砸来!林雪儿连忙于空中使出回风步,身影一闪,朝旁边避开。
轰!
这一拳虽然无功,可拳风出乎意料的强大,带得林雪儿纤柔的身躯一个趔趄,差此跌下空中。
那拳风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那拳劲可怖的余波扩散,树折草伏,飞沙走石。
太恐怖了!
林雪儿刚刚闪过,又是一道带着耀眼金芒的拳劲破空而至。一拳接着一拳。燕彪赤眼如魔,如山如岳,巍峨强悍。
林雪儿闪过三拳后不甘示弱,运转真力驱使手中剑,
火凤剑发出嗡的一声清吟,化作把巨剑,破空而起。
唰!
剑芒如虹,当空劈杀而下!
那一刹,远处的武现眼睛都一阵刺痛,那剑气太强了,真如烈日当空。
燕彪又是大喝一声,拳头裹挟着炽盛金光呼啸而出。
轰隆!
天摇地动,云层崩裂,那真力碰撞所扩散的力量席卷这片天地。
两位拥有神武境力量的顶尖强者对抗,又岂是儿戏?
如今,这一场对决让方圆百丈之内的岩石、树木齐齐齑粉、大地如蛛网般龟裂。
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幕,让武现看得心惊肉跳,只希望这一场战斗快快结束。
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碰撞声如惊雷滚滚,震荡四野。
武现耳膜刺痛,浑身气血翻滚,灵魂激荡,难受的差点要喷血。
武现不敢多想,几乎下意识挡在花不语面前,同时合起双眼,运转神牛所教导气术,心神如一,很快,灵魂不再悸动,意识变得空灵,一切惊悸犹如潮水般退去。
倏然之间,武现忽然发现,自己虽合眼内视,可识海中却把四周的景象清晰呈现出来。
天穹之下,林雪儿红衣猎猎,一柄火凤剑凌厉如电,形如飞凤,激射出漫天火焰般的剑气。
而燕彪却显得凶狠异常,一对拳头凶悍无匹。
“纵剑术!”
猛地,林雪儿一声娇喝,只见那火凤巨剑气势陡然一变。
嗤啦!
如划破黑暗的一抹闪电,一闪即逝。
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武现意念中根本就难以捕捉到这一剑的痕迹!
旋即,燕彪发出一声闷哼,一条胳膊被斩落,血洒长空!
谁知怪事来了,燕彪断臂处很快又生出一条手臂。林雪儿猝不及防,险些给抓破面门,惊得她花容失色。这就是传闻的断臂再生。炼体古法,果然神异。
林雪儿再不敢留后手,使尽浑身解数,全力施为,真力运转如潮。
“横剑术!”
“分剑术!”
一柄剑时而如惊天长虹,时而如电闪长空,直搅得天地赤红如火烧云一般!
很明显,她要一鼓作气诛杀燕彪。燕彪全身着有如意金缕衣,剑不能伤,唯有手臂是软弱处,也不知多少次手臂斩断多少次重生。太阳偏西,两人都是真力透支,林雪儿因得通灵石乳之助,虽然大伤初愈,却是耐力悠长。
夜将黑未黑。燕彪终于真力耗尽,委顿在地,无力再战,也无力逃遁,被林雪儿一剑削去头颅,使开挑剑术,挑去如意金缕衣,复使碎剑术,将燕彪肉身绞成漫天肉雨。
至此,战斗结束。明月初升,夜雾漫起。清溪复流,再度响起潺潺水声。
林雪儿招呼武现和不语出谷,将她扶住,她也累得几近虚脱,却还笑道:“武现,你把如意金缕衣穿上。林姨送给你了。”
武现说道:“还是给不语吧。”
林雪儿娇喘道:“不,这是男式的,听话,穿上。”
武现还想再说,忽感左脚踝上有东西爬附,低头一看,却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指,他用手一拉竟没拉脱,像蚂蟥吸附得死死的。
“两个小娃娃,快扶我进谷,我累得路都走不动了。”林雪儿无力地催促道。
武现赶忙伸手相扶,也就顾不上那断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