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许下承诺,往后就当相敬如宾,倘若你哪天心生厌弃,休要怪本座剑侠无情。”
林侍女面若清霜,递过手中红绸后,看向杨铁心,神情淡淡地交待一声。
杨铁心接过红绸,面色郑重地抱拳,道:“多谢林掌门成全,我杨铁心若是哪天变心,定自刎古墓门前谢罪!”
林侍女轻轻颔首,没再多言。
孙婆婆虽为古墓奴仆,却是年轻时随她家小姐进的古墓,可以说是古墓元老。不然,以她清冷性格断不会在外人面前这般废话的。
“师傅,婆婆要走了吗?”
就在杨铁心与孙婆婆一同转身时,李莫愁右手牵着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突然仰起头,对着林侍女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
“好漂亮的小娃娃。”牛犇几人闻声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林侍女清冷的面色稍缓了缓,低头看向自家徒弟,轻声道:“婆婆住在附近,还会回来看龙儿的。”
“哦——”
小女娃的声音拖了老长。
随着林侍女跟在杨铁心几人身后,她被李莫愁右手牵着,一边盘跚走着,一边仰头看向自家师姐,奶声奶气道:“师姐,你要是走了还会回来看龙儿吗?”
人家哪有说要走!
李莫愁俏脸一滞,不禁低头瞪自家师妹一眼,又有些心虚地瞄了师傅一眼后,板着脸道:“古墓弟子以守墓为责,不得轻易离开古墓,师姐怎么会走?”
“哦——”
小女娃哦了一声,便老实走路不再言语,她虽然记得自家师姐自言自语地说过要离开古墓,却也不敢与凶师姐顶嘴。
一刻钟后,
在杨康的开路下,几人慢慢悠悠地再次返回木屋。
婚礼极为简单,杨铁心与孙婆婆简单拜过天地,一群人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分坐两桌,细声细语地吃起了喜酒。
许是碍于自家师傅坐在身旁,李莫愁多次想向坐在身旁的包惜弱打听她牛大哥的消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坐不住就回古墓。”
林侍女瞥了一眼左顾右盼的大徒弟,语声淡淡地说道。
“哦——”李莫愁不敢再放肆,学着自家师妹的腔调,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但眼见师傅放下碗筷,她心里又不禁有些着急,一会回去许就没机会出来了。
咬了咬牙,李莫愁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双手收在桌下后,悄悄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又用手指轻轻戳了几下包惜弱,便把书信在桌下送了过去。
包惜弱在轻轻咀嚼着米饭的同时,原本正出神地想着事情,让李莫愁戳得瞬间回了神。
正欲扭头询问,就觉桌子下面有东西递了过来,这下心里便有些恍然。
于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放下碗筷,朝林侍女笑道:“我吃饱了,林掌门慢用。”
说罢,将双手垂在桌子下面,悄悄接过来后,将其塞进了自己衣袖里。
“吃饱了?”
林侍女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徒弟,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徒弟,淡声问道。
“吃饱了!”
李莫愁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小女娃见状,伸手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仰头奶声奶气道:“吃饱了,师傅。”
穆念慈不禁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碗筷,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浅笑道:“小妹妹叫什么?”
“小龙女。”
小女娃眼眸明亮澄澈,一眨不眨地看着穆念慈,奶声说道。
林侍女这才想起忘了为徒弟擦嘴,遂朝穆念慈轻轻颔首,又看向两位徒弟,道:“吃饱了随为师回古墓。”
“师姐,走喽……”
小女娃双手扶着凳面,麻溜地爬下长凳,走到自家师姐身边主动牵起了手。
见师傅已经起身,持剑行向屋外,李莫愁不敢耽搁,给了包惜弱一个拜托的眼神,便抱起自家师妹迅速追了上去。
林侍女刚一走,另一桌上瞬间热闹起来,三个老头端起酒碗相互碰一下,又举向牛犇,杨铁心,和杨康,笑呵呵道:“来来来,喝酒喝酒,都干了啊。”
“干了干了!我先干,祝我爹新婚快乐!”杨康端起酒碗,率先一饮而尽。
一碗酒水下肚,他脸色霎时红润许多,不觉间,就把右腿翘在了凳子上。
杨铁心见状,不禁皱起浓眉,但放下酒碗,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边的穆念慈与包惜弱,两人静静地坐在桌前,都未主动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穆念慈眼眸闪了闪,有心打破沉默,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包惜弱应是有所察觉,微微坐直身子,柔声道:“随顶天一起喊我师姐吧。”
顿了顿,她微微抬眸,看向穆念慈,沉吟道:“你一个住在那间小院太孤单,回头搬去我那,咱们也能有人说说话。”
穆念慈咬了咬嘴唇,没有拒绝,最终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爹爹当初留给她的书信已经交代明白,不想被人打扰,只想从头开始。
而且昨日也叮嘱过她,往后尽量少来探寻,她除了牛顶天的地盘也算别无去处了。
几碗酒水下肚,眼见时间已经不早,牛犇悄悄使个眼色,苏鲁支笑呵呵地提出了告辞。
次日一早,
几人从镇上开始返程,五天后,终于再次回到了九宫山。
黄药师,一灯,洪七公离去后,山上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平淡与宁静当中。
除了陈瑾儿与焚天,两人每日过问处理一些事物,其余之人除了练武,每日都会托腮走神,心不在焉地空耗半日光阴。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之间,暑去寒来,已是腊月时节。除夕前的这一天,襄阳上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才半日时间,银装素裹的九宫山山顶,积雪就已摸过脚踝。
爆竹声中一岁除。
次日傍晚,大雪顿收,九宫山上时不时地便会听见襄阳城方向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
但少了一人的除夕夜,山上似乎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晚间
柯镇恶,朱聪,韩宝驹,严防御,以及牛犇、牛奎等人,领着郭靖与杨康去了军营里热闹。
陈瑾儿,黄姑娘,韩小莹,乖宝儿,穆念慈,包惜弱,严怀夕,何沅君,慕容妙真,焚天,以及郭靖的母亲李萍,一起围坐大厅吃起了年夜饭。
见饭桌上的气氛略显冷清,陈瑾儿压下心中怅然,端起面前的屠苏酒,笑道:“大过年的合该好好热闹,都别闷着不说话,咱们先一起喝一杯。”
众人都比较配合,哪怕不会饮酒的何沅君,也将杯里的屠苏酒一饮而尽。
陈瑾儿放下酒盅,看向单手托腮伏在桌上,仍有些无精打采的黄姑娘,笑道:“蓉儿可是想爹爹了?早跟你说多去几封信黄岛主一定会过来的。”
“才不想那个老顽固!”
黄姑娘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是不满地哼道:“爱来不来,梅师姐不会做饭,不回桃岛有本事天天下馆子去!”
说着,又微微嘟起嘴,一脸无精打采地叹道:“人家只是在想牛哥哥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现在有没有在用饭。”
闭关练功也是要吃饭的,只是提前储备了一些食物,一想大过年的她牛哥哥可能在啃窝窝头,她心里就不得劲。
听黄姑娘如此说,桌上几人本已拿起的筷子,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李萍见状,脸上犹豫了下,看向陈瑾儿,迟疑问道:“陈家妹子可知牛公子何时回来?这都半年没见人影了,昨天靖儿嘴里还念叨着呢。”
陈瑾儿笑了笑,说道:“应该很快就回来,叔叔临走之前,说过半年后还有要事要办,若是……”
“若是什么?”
李萍好奇追问道。
然而陈瑾儿却未回她,目光盯着殿外,她脸上笑容渐渐凝住。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传来,未及众女反应,一道灰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踏入殿厅之内,厅中之人霎时感到气息陡然一凝。
咻!咻!咻!
韩小莹,焚天,黄姑娘三人反应过来,瞬间化作虚影扑了过去。
“鸣警!”
陈瑾儿娇喝之间,一道剑光自腰间闪出,下一刻,紫薇软剑在破空声中,掠过饭桌,刺向那灰色身影。
轰!轰!轰!
嗡——
灰影连挥三拳,轰飞韩小莹,焚天,与黄姑娘,又是一道拳锋直直轰在剑锋上,陈瑾儿手中软剑瞬间脱飞出去。
与此同时,六颗佛珠接连射出,击向那边掏出讯号想要示警的其余之人。
“敌……”
“砰!”
陈瑾儿刚欲大喊,灰影一指点出,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虚影一闪,扑向落地的韩小莹三人。
“砰!”“砰!”“砰!”
三人凭借身法之迅,刚刚闪过灰影两招,便觉膻中穴一痛,身体就如桌边几人一般,再难动弹半分。
三招!
仅仅三招,来人便以迅雷之势,制服殿厅中的所有人。
“大师是来化缘的?”
黄姑娘俏脸苍白,但仍笑嘻嘻地朝觉性招呼一声,她和韩小莹以及焚天,未被点中哑穴。
韩小莹,焚天没有说话,两人都在默默尝试冲击穴位。
“阿弥陀佛,贫僧早该想到牛施主不在山上的。”觉性双手合十,轻轻叹了一声。
行至陈瑾儿面前,他解开哑穴后,淡淡道:“贫僧只为倚天剑、屠龙刀而来,韩施主交出刀剑,另外与贫僧去少林寺暂住几日,其余之人便可无恙。”
陈瑾儿摇了摇头,道:“去少林寺暂住不是问题,只是奴家却是不知我家叔叔将刀剑放在了何处,觉性大师请见谅。”
“陈施主真以为出家人不杀会生?”觉性老脸一寒,微微运掌生劲,淡漠的目光逡巡四顾,最终落在了焚天身上。
“大师三年前不是这样的。”韩小莹迎上那道目光,心中顿时一凛,停下运功,面色复杂说道:
“韩小莹的性命本就是大师所救,觉性大师若想动手,就先把我的收回去吧。”
觉性闻言怔了下,目光落在韩小莹身上,不觉间微微蹙了眉头。
韩小莹眸子微微泛动,轻声道:“大师应该已经知晓,当年经书是我家相公所抢,为何不急于索回经书,反而盯着他的刀剑不放?”
这事她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一直不愿透露出来。
如今日月神教里,少林绝技都快烂大街了,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见觉性似乎有些走神,黄姑娘眼眸一转,悄悄给陈瑾儿使个眼色,又抬起那张苍白俏脸,娇声道:“喂,大和尚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觉性瞬间回神,凝眸而望,沉声道:“黄施主现在若把刀剑交给贫僧,贫僧可不要人,拿到刀剑立即离去!”
切,到时候带不带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黄姑娘心中鄙夷,不动声色地哼道:“解开!本姑娘带你去!”
想到刀剑存放之处,陈瑾儿脸色霎时一变,不禁急声喝道:“蓉儿!不许去!”
黄姑娘穴位被解后,揉了揉膻中位置,劝慰道:“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以后再铸呗。”
说罢,朝几人挥了挥手,领着觉性走出了殿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