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约定，无非就是一些，让他害怕惊慌的手段，因为在看见焱离的那一刻，他内心就应该已经能够猜到，这些都是你的计划，你恨他入骨，林家若是出了事，他若是失去了对老太太的信任，你要对付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只要他怕，我计划第一步就能成功。”
    林慕白摇动着手上的杯子，随后开口，“继续。”
    “林家是大家族，守卫森严，出了事，虽然这里的人都知道会和你有关系，可这事到底是林苑国操办的，老太太知道，怪也只能怪在他身上，这大概也是先前有恃无恐，可以肆意除掉他的原因，他当然不是笨蛋，肯定也想到了，所以我和他下了一个约定，只要他出事，我就会将消息泄露给手握林家重权的老太太，救他于水火，而他，则是要帮我，一切着手解决家宴保密工作。”
    林慕白冷嗤一声，“你觉得林苑国是什么好东西，不会出尔反尔，他看见焱离，事成之后，不会动其他的私心？”
    “这我当然知道，那种小人的心境，我当然能猜得透，不过谁和你说，我就是君子了？”
    林慕白看着苏闵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
    “苏闵啊苏闵，说实在的，要不是有其他诸多原因在，我可能真的能和你成为朋友。”
    苏闵也笑了，似乎是有些赞同林慕白这个观点，随后才悠悠开口，“我当然知道林苑国那种人，事后肯定会对焱离起心思，所以我在答应他的话里面，加了些料，就是晚了一周。”
    “那一周，以你的个性，应该会将一切都处理干净，包括他，还有涉事的相关人员，以及所有的证据，林苑国不会有出尔反尔的机会，当然他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这招借刀杀人，你用的倒是挺好。”林慕白有些嘲讽地开口。
    苏闵说，“那这不是和你学的吗，这方面，你才是专家啊，我也不过就是照葫芦画瓢，拿过来用一用而已。”
    林慕白瞥了他一眼，“继续吧。”
    苏闵再度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继续开口，“至于之后的事情，林先生就已经能够猜得到了，我按照约定，把消息传递给林老太太，不过传消息这个事情，我又再度做了些手脚，而是告诉她，林苑国被你囚禁了，而不是死了，他到底是她儿子，当然，也是用来钳制你的一个棋子，肯定不会让林苑国死，那个老太婆躲在后面享了一辈子的福，作威作福惯了，肯定也猜不到，你会不管不顾连她也杀。”
    “你又确定，我一定会中你的计？杀了那个老太婆。”
    “你会的，因为你和林家这些人不一样，林老太太把林家，把钱和权看地比任何人都重，可你不一样，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复仇，复仇么，无非就是给双亲报仇，这样支撑你不择手段的信念，会比任何东西都可怕，都要浓厚，在你得知双亲的死和她有关系，她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因为你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林家，也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林慕白身躯一颤，随后他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放在身侧的拳头也握地很紧，“苏闵，你觉得自己很懂我吗？”
    “我不懂你，但我懂自己，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我的亲人对我来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为了守护他们，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说到这里，才看向林慕白，“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也就那么回事，和人类比脑子，比心境，除了焱离参与的那一次，我至今都还没输过，而这次，对你，我会赢。”
    “呵……”苏闵的话让林慕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脸上尽是苦涩的笑意，“对，你说地对……”
    为了他们，他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他连想要守护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泪水自他眼眶滚落，苏闵看着这样的他，内心有些复杂。
    不过他还是放下了手上的茶盏，用冷漠的神情开口，“林慕白，你是很可怜，可我妹妹不欠你什么，你却想要伤害她。”
    “我不是伟人，管不了其他人，你过去做了什么，杀了多少人，我都不想去管。”
    “别人想要怎么伤害我，我都无所谓，可你这回伤害了我的家人。”
    他说到这里，目光已经粹了一层冰霜，声音也冷冽无比。
    “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就要谁的命。”
    杀了林老太太的林慕白，已经完了。
    他杀多少林家人都无所谓，可这个老太婆，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林慕白已经完了，他自己也知道。
    可面对苏闵的话，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苏闵，这回，是我输了。”
    苏闵看着林慕白，最后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林慕白，去自首吧。”
    “自首？”林慕白神情有些恍惚，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苏闵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没说，一直到林慕白的身影消失，他才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出来吧。”
    焱离这才走了出来，随后坐到了苏闵的对面。
    他看了苏闵半晌，才忍不住开口，“他会去吗？”
    “不知道。”
    “那他会死吗？”
    “他的事情已经败露，很快就会有通缉令下来，至于会不会死……他杀了太多人了，死刑是免不了的。”
    林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加上先前那些被他处理的，利用的，恐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焱离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说，“我好像有些知道，他身上的那个味道是什么了。”
    “那是什么？”
    “是仇恨。”
    焱离说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就看见苏闵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林慕白的味道，不难闻，可是这个味道很难闻，仇恨是很非常不好的东西吗？这么浓郁，这么刺鼻，可以把人原本的味道都盖掉，不过刚刚，我感觉那股味道淡下来了，是因为，他已经报仇了，所以味道就不见了吗？”
    焱离的问题让苏闵先是一愣，随后才叹息着笑了一声，似乎是默许，也似乎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在焱离的目光下，半晌，他才看向窗外浮浮沉沉的海面，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
    林慕白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他走了一天一夜，身上都染满了尘土，面色也带着疲惫。
    不过好在，他总算是走到了父母的墓碑前。
    他坐在墓碑前，看着自己的父母说，“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开了一瓶自己在路边买来的酒，不过他并没有喝，而是抬头看向眼前的天幕，目光沉沉。
    “你们要是还在就好了，我或许就能和苏闵一样了，那么好，那么明亮，那么幸福……”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或许真的不是喜欢上了苏卿卿，他只是羡慕她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羡慕她和苏闵有这样一个圆满的人生，可他却没有……他被苏卿卿身上那种幸福开朗的气息吸引了过去。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卿卿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白野的，他的所有号码都被苏卿卿拉黑了。
    手机响了一会才接听，是苏卿卿的声音。
    “白野？你最近去哪了？是不是林……”
    “是我。”
    林慕白的声音让对面陡然沉默，见她想挂电话，林慕白说，“我有话想和你说，就一会就好。”
    苏卿卿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卿卿，对不起。”
    林慕白的话让苏卿卿一愣，忍不住皱眉，“林慕白，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将手机关机往旁边随意一丢。
    随后他再度来到父母墓碑前，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袋药丸放到了酒里，往前面的杯子倒了一杯，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
    他拿起杯子，看着眼前自己的父母，嘴角露出了笑意，“爸妈，儿子很想你们，现在总算是可以来见你们了，原来我想要的，从来也只是这些而已。”
    随后他便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进去。
    待一瓶酒喝下，他才靠在了墓碑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他痛苦地在地上抽搐，吐血，只是下一秒，他却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慕白……”
    “爸爸，妈妈……”
    他抬头，是父母温柔的脸。
    再一看，他居然变成了自己八岁时的模样。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他们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慕白，我的孩子……”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孩子，你受苦了，以后，爸爸妈妈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吗？答应我，不能再反悔了。”
    “当然！”
    小小的手牵起了自己父母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白光中。
    墓碑前，林慕白倒在地上，只是最后，他的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