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元璋下达征战的命令之后,户部、兵部两个部门的官员们最近几天基本上是不眠不休。
当真是应了那一句:“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
两个官衙的官吏们都在统计着现在的大明水师、军事还剩下多少的家底。
现在大明账面上的各式战舰大概有两千九百余艘,按理说,这样的水师规模,在这个时代也绝对算的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可奈何大明并没有大型水战,所以,这些战舰,平日大多数都散落在了大明沿海各地的水师卫所,并没有整兵。
现在朱元璋要是真的想要下南洋的话,首先就是要将各地的水师重新部署。
而水师一旦开拔,那后勤的各类给养,对现在的大明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除此之外,要想满足朱元璋的征战大业的话,大明现在的水师规模至少要扩张一倍有余,也就是必须要达到六千艘以上才能满足水师征战东夷岛、拿下无人之岛的壮举。
这还只是战舰的数量,出了战舰要求,为了满足这些水师作战,大明还要在海外的各个重要港口,码头设立专属的后勤补给点,用以供应水师的常态运转所需。
而这些补给点,平时又需要朝廷定期派人手往返大明本土补充后勤物资。
这几项,随便拿出一个,那都需要一笔天文数字!
计算过后,户部的这些大人们一个个都想直接辞官养老了,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大明国库本就紧紧巴巴,陛下这又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发愁,还是直接躺平的节奏了。
这边兵部的工作也不简单,兵部这边一算账这才发现,这水师的一艘船,竟然这么费钱。
就以朱元璋想要造的可以远征的海船为例,仅仅一艘宝船的造价,那就要将近需要七千两银子!这还是只是一艘船,还没有算船上所需要安装的各类火器。
得,两个部门一碰头,双方相视苦笑一番,齐齐地就朝着朱元璋的乾清宫疾步而去。
看着户部跟并不送上来的家底奏章,朱元璋原本明媚的心情也是被一盆凉水直接给泼了一个透心凉。
要知道洪武年间,大明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就算是全部折算成白银,哪也不过一千多万两银子,就这还是掺杂了大量的亩、粮、丝绸、布匹、以及各式各样的矿产产品,除去这些实物,实际上每年户部能实实在在进账的银子,最多也就只有三百万两银子。
“户部账面上的银子都去哪里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户部账本,朱元璋难以相信。
“陛下,户部的账目千真万确,水师的造价本就高昂,更别说海船了,七千两那都是老臣们尽量缩减过成本的,现在我们户部实在是掏不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
户部的一干官员齐齐跪在地上,浑身冷汗连连,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自己这些人将国库中的银子给贪污了吗?
我们是有多想不开啊,我们还想活着呢,我们哪敢骗您老啊!
户部的这些人都已经计划好了,要是皇上真的要让他们筹集银钱的话,那自己这些人就非得辞官不可。
不说是这些户部官员发愁了,就算是朱元璋这个自诩见识过大世面的皇帝,看到这个数字那也是心里一凉,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这要是以往,朱元璋看到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要支出去,早就打算放弃了。
可现在不行,大明要是现在不迈出去这一步,那就只能是跟孙儿说的一样重蹈覆辙,一步一步重新走到明末灭亡的结局。
所以,为了朱家,为了天下的百姓不被异族欺凌,朱元璋也必须要迈出这一步不可。
深呼口气,朱元璋开始思考这笔银子到底要怎么样的筹集。
加重赋税?不可能,朱元璋那可是从底层百姓一步一步走上来的皇帝,对于底层百姓的生活,朱元璋是万万不会像之前的王朝一样选择压榨的。
那,怎么办?这么大的一笔银子,难不成真的要将整个皇宫都给卖出去吗?
这么大的一个皇宫,就算是朱元璋想卖,这大明有谁能够接手的呢?
朱元璋眉头紧皱,眼看着头上的白发都要增加几根了,可还是没有想到这笔银子到底要怎么筹集的好。
就在朱元璋眉头紧皱的时候,殿下的户部、兵部两个部门齐齐在心里打鼓,在他们心里,既然银子筹集不到,那之前所说的征伐计划那都是一场空。
就在众人都以为朱元璋这一次一定会退一步,放弃这么大的一场计划的时候,谁知,朱元璋竟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说道:
“即日起,整个朝廷上下,自咱开始,开始节衣缩食,宫中用度一律削减,各个重大工程,能不修建就不修建,这笔银子,咱必须要筹集到,就算是咱筹不够,那就让后代子孙接着做,一代不够那就两代,两代不够那就三代,咱就不信了,咱大明还造不出这么一支舰队出来了。”
朱元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为了百姓将来可以不受外国人的欺凌,竟然打算倾尽大明国力,要将整个水师舰队给组建起来。
听完朱元璋的雄心壮志,大殿之上顷刻之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时候,各个官员也算是明白了,陛下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铁了心地要下南洋了。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高呼万岁之后,朱元璋就让众位大臣全部退下。
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朱元璋沉寂了半个多时辰,王充等人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就怕自己影响到了皇上的思考。
“唉!”
深叹一声之后,朱元璋的身影便悄然地消失在了金殿之上。
那么大的一笔银子的压力压在头顶,朱元璋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做什么事,吩咐人将全部的奏折搬到太子的春和宫之后,朱元璋就独自一人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坤宁宫里。
自马皇后仙逝之后,这坤宁宫朱元璋就闭宫,不让任何人进入。
除去平日里负责打扫坤宁宫的宫人,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到来过了。
就连朱元璋这个天下之主那也是为了避免睹物思人,许久都没有重回这个充满温情的宫殿了。
看着宫内熟悉的物什,往日的一幕幕就浮现在了朱元璋眼前,五个儿子的嘻嘻玩闹,一个个从牙牙学语逐渐地长大,再一个个从宫里搬出,再一个个成亲成家,渐渐地,整个宫里就剩下了自己与老妻两人相守。
坐在小榻上,恍惚中,朱元璋竟然看到了马皇后的音容笑貌。
……
春和宫,太子朱标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一大堆奏本,暗自咂舌,今天这是全国上下的所有官员都上奏了不成?
今日的奏本怎么会有这么多?自己这里都这么多了,那父亲那里岂不是今日要熬到后半夜了?
“父亲那边怎么样,今日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朱标很是担心,朝廷这边才刚想要征战四方,这会儿要是国内再发生点什么大事出来,内忧外患之下,这大明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啊。
“呃,会殿下,陛下今日心情不佳,这里的奏本已经是今日全部的了。”
“心情不佳?为何?”
不应该啊,今天商议攻打暹罗,天竺地区的时候父亲心情不还很好吗?怎么几个时辰还没有过去,这心情就变坏了?
“回殿下,奴才,奴才不知,只知道户部,兵部两个衙门的大人来了之后,陛下的心情就不好了,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何。”
朱标想了想,刚刚回话的小黄门还跪在地上,脸上的冷汗直冒,心里暗叹不好,自己好像说多了什么,回去之后也不知道王总管会不会责罚自己,小黄门心里拔凉拔凉的,感觉自己前途渺茫。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将小黄门打发下去,朱标看着书桌上的各色奏本,脑袋也是一阵一阵的发胀。
唉,以前那些小事也就算了,父亲真的是越来越任性了,心情不好竟然就将奏本全给推给了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爹坑儿子的坑法?
一想到坑儿子,朱标一下子也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惊才艳艳”的儿子,好像自己也可以坑一下儿子的,毕竟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比父亲的这个儿子也不差啊。
“来人,去寻皇长孙殿下过来,我有事找他!”
“是!”
很快,在小院里折腾跷跷板的朱雄英就被人带到了春和宫之中。
“父亲,听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啊?先说好,我最近可没有搞出什么大事,安安静静地待在我的小院里没有出门。”
“我知道,就是想着你已经十岁了,也是可以学习治国理政的时候了。”
“不是,父亲,你之前不还说让我低调一点?”
这人到底咋回事?明明都说了要让我低调了,这会儿就又要我学习理政了,你这人是不是变脸变的太快了?
“也不是让你听政,就是在这里待着,看我怎么处理政事,以后这些事都是你该处理的,作为皇长孙,这是不可避免的!”
“好吧!”
看着各色的奏本堆,朱雄英也知道父亲说的没错。
另一方面,朱雄英也很好奇,也不知道这古人的奏章都会写些什么,是不是也会像清朝的那些马屁精一样,一天一封问好书信?
想到那“今天天气很好,也不知道陛下那里的天气怎么样?”“陛下,我想您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吃好啊?”……
想想当时康熙会有的表情,朱雄英就想发笑,当时的康熙可能在想:等等,这些彩虹屁过后,肯定会有正事,等等,按捺住,稍微等等。
就这样,康熙等着等着,耐心逐渐地丧失,逐渐地,这人的奏章就成了“垃圾”。
相传自己的这个父亲温文尔雅,脾性很是温和,也不知道真的看到那些彩虹屁之后会不会发疯。
朱雄英表示,自己很期待父亲到时候的表情。
很快,春和宫内,太子朱标处理政事的旁边,就被几个小黄门安置了一个小书桌,一壶热茶,几碟点心,笔墨纸砚,全部备齐。
朱雄英一看点心,心情也是一阵地欣喜,看来父亲在这里上班那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这个御膳房的点心自己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说真的,虽然这古代衣食住行的水平都落后了后世一大截,但这食材的天然性,还真不是后世的那些高价绿色蔬菜能比得了的。
“你看这本,要是你,你怎么看?……”
朱雄英这还没有坐稳呢,朱标就丢下一本奏本过来要考察朱雄英的想法。
看着这一大堆的文言文,朱雄英就是一阵的头疼:唉,大意了,虽然自己这几个月也看了不少的古代书籍,可这与这种日常的交流可不一样。
这奏本上的事迹,朱雄英要是不好好思考的话,这书面上的字面意思朱雄英都不一定能看明白。
这以前还只是背诵几片文言文,所谓的高考六十四篇,其中古文也不过只有几大篇文言,就连自己学习的那些知识,那也是被人用白话文给翻译过。
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跟这些奏本相处,朱雄英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
算了,算了,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还是认命吧,反正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返回后世。
轻轻展开奏本,忽略前面一大段的恭维之词之后,很快朱雄英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具体的事迹上。
这本奏本上讲的是临山府府衙周边的一群草莽,府衙想让朝廷发兵清缴,知州大人做不了主,这才一级一级上达天听,周而辗转地就这样放到了朱标面前,又被朱标弄成了考察朱雄英的课题。
一群草莽,朱雄英还真的有所疑惑,这大明也没有战乱,国内百姓也都安居乐业的,为什么还会有落山为寇的情况发生?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