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色微深,朱雄英一看这个眼神,就知道爷爷这又是想敲打四叔了。
唉,四叔啊,侄儿我这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些可都是爷爷非得让我说的。
“那个,爷爷,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就算是没有四叔一脉,在安定美满的大明生活久了,就算是再有抱负的人,也会在安定的生活中磨灭自己的斗志,沦落为爱好奢靡的享乐主义者。”
“而且,爷爷,你要相信,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全天下最理性、最善良的百姓。
王朝覆灭的关键从来不是皇帝是不是亡国之君,而是在于亡国之君对天下百姓做了什么,我老朱家的后代子孙,虽也有享受生活的奢靡,但至少,并没有做出残害百姓,使得全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地步。
不管是哪一个朝代,只要帝王做出了对百姓有利的事,就算是当时的百姓不明白,后代也是会看到的。”
“是非对错,百姓一定是不会忘记的!历史也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这句话,朱元璋已经在朱雄英这里不知听了多少遍。
但是只有今天,朱元璋才算是彻底地坚定了信念,就连心底的最后一丝顾虑都彻底地消除。
毕竟他已经决定,此时此刻就算是想要反悔,这付出的代价他也不能接受。
“英儿,这张大学士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他有句话倒是说的很有道理,那些读书人全去当胥吏,是不是会有些大材小用?”
普通的士人确实可以去当胥吏,可那些有能力进入殿试,成为进士,或者是因为年老而放弃的,就算是千里挑一,这些人里也会是有所谓的沧海遗珠的。
科举,虽相对于察举制还是更加公平,可有人的地方,那就有操作的余地,这里面的潜规则,就算是朱元璋也不敢保证。
这点朱雄英很理解,毕竟,在那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时不时的,高考冒名顶替、篡改报考院校等等操作层出不穷。
“确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嗯,爷爷,不知道咱们的社学修建的怎么样了,这全面普及教育是一定要进行,刚好,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教书先生,不如就把这些普通的教书先生,也列作胥吏行列,位列朝廷官职。”
话音刚落,朱元璋也是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将胥吏的岗位给细化?”
“嗯,之前的那些衙门中的胥吏,依旧还是像以前一样,但是涉及到文职,读书记事的岗位,我们就可以让那些书生们担任,术业有专攻。”
“而且,我们也可以给这些人制定一系列的上升通道,那些普通的胥吏,他们要是想要晋升,也可以通过定期受学,获得跟那些书生一样的晋升空间。”
就算是胥吏,书吏与皂吏也是应该设定界限的。
一旦书吏跟皂吏有了明显了界限,这些向来善长高高在上,打造鄙视链的文人,一定会在胥吏行列快速地形成一道沟壑。
就算是朝廷不出手,这些文人就可以将书吏与皂吏直接给区分开来。
而且,朝廷虽然让这些读书人成为了吏,但实际上,这些所谓的书吏也是被纳入到了文官的行列的。
到了那个时候,虽然胥吏之害同样会出现,但是形式完全不一样。
这样一操作,不仅仅是将未来的胥吏祸乱问题得到了解决,而且还将那些科举变法之后,可能出现乱子的落榜失意人找到了出路。
有了胥吏部门兜底,一下子,大明科举的变法方向也大致清晰了起来。
原本,明代科举分为大三元跟小三元。
科举考试制度,共分童试──乡试──会试──殿试四级。
第一级为每三年由提学官主持、清代由各省学政主持的地方科举考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院试合格后取得生员(秀才)资格,方能进入府、州、县学学习,又叫入学考试。应试者不分年龄大小都称童生。
第二级每三年在各省会举行,叫做“乡试”,主考官由皇帝委派,中试者为“举人”;
第三级每三年在京师举行,由礼部主持,称为“会试”;
第四级会试中试者,天子亲自在朝廷策试,称“廷试”,亦称“殿试”。
殿试取中者叫做“进士”。
殿试分一、二、三甲发榜以为名第之次:第一甲仅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小三元之中的最后一试院试以及大三元中的乡试跟会试。
院试得中之后,便会取得秀才身份,也算是脱离了民这个身份。
明初之时,得中举人之后便可以授予官职,这会儿加上胥吏部门,科举的层次更加的丰富。
举人之下的秀才们,终于是有了他们的用处。
秀才生员入吏籍,举人则可以授教育、主簿等官职。
进士则不变。
可以说,从通过院试开始,那些读书人就正式地成为了国家官员,吃的是皇粮,端的是铁饭碗。
自科举制度出现以来,除了慌乱的元代之外,历朝历代朝廷取用人才的唯一途径便是科举。
朝廷毕竟只有这么大,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朝廷真正的缺口并不多。
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前仆后继,秉持着读书改变命运,衣锦还乡的美好愿景,这些读书人寒窗数十载,每年不是在赶考的路上,就是备考的路上,一大家族都在为那唯一的出头机会奋斗。
等到公告放榜,一大群人一拥而上,要是榜上有名,必然会神清气爽,异彩纷发,要是最后名落孙山,必不会甘心,最终只能加倍的备考,浪费了银钱不算,更是浪费了时间。
秀才只是出头的第一步,举人才是登上官场的最低门槛。
久而久之,一代一代积累下来就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资源浪费。
这种现象,在历朝历代之中,明朝最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