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秘书略点了点头,当他看到静岚身边的唐苡欣时,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对她说:“方小姐,您请在门外稍等一下,我去向大少爷通报一声。”
随后秦秘书转身回到房间里,几分钟后,秦秘书走出房门外对唐苡欣说:“方小姐,大少爷请您进去。”
待唐苡欣走进房间,静岚替她合上了房门。
唐苡欣站在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迈步向房间里走去,这个房间是一个套间,外间并没有开灯,借着从里面那个房间射出的晕黄灯光,唐苡欣看出这里应该是一间客厅或是一间书房。
直达天花板的高大书柜排满了房间里的三面墙,书柜里满是密密匝匝的书籍,靠近左边书柜的拐角处放置着一张木制书桌和一把皮质坐椅,右边书柜拐角处放置着一张三人座的皮质沙发,由于光线昏暗,唐苡欣辨识不出这些家具陈设的具体色泽,只是猜测它们的本色应该是棕色或是栗色的。
唐苡欣里面的房间走去,里面那个房间的入口处并没有实质性的房门,只是做了一整面的镂空雕花装饰墙作为隔断,在装饰墙的中间位置雕凿出了一个圆形的拱门,穿过拱门,就算是进到了里间的区域。
房间里靠左边的墙角亮着一盏壁灯,是整个套房里唯一的光源。
这个房间看起来应该算作是一间卧室,一张比平常单人床尺寸略大一些的木制单人床摆放在房间最不显眼的一处靠墙的角落里,严格说来这个房间应该只能算作是外间那个书房附带的一间休息室。
唐苡欣看到苏凯阳就坐在背对着房间入口处的一个宽大的栗红色皮质沙发里,这张单人沙发看起来比一般的沙发要宽大些,倘若是唐苡欣这种身量的人坐进这把沙发里,从沙发背后看去只怕是会让人误以为这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是方小姐吗?”苏凯阳惯用的清冷嗓音响起,唐苡欣应了一声:“是。”
她向前走了几步绕过那只单人沙发,站到了苏凯阳的正前方,只见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半休闲样式的便装,他眼睛上和右手上的纱布重新更换过,此刻他正安静的端坐在沙发里,面容平和,姿态闲适。
唐苡欣在医院的观察室里听到了杨荔与秦秘书的对话,她得知苏凯阳在她晕倒时为了护住她,手上的伤处又再次迸裂开了。
她看向他的手,心中不免愧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痛吗?”
问完这句话,她才发觉这个问话多少带着点暧昧的意味,她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一时间如坐针毡,恨不能立时隐了身去再不见他。
“现在不痛了。”苏凯阳语调平平的回答道。
“方小姐请坐,”唐苡欣顺着苏凯阳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张与他坐着的沙发同色系的布制软椅就放置在沙发的正对面,她走过去坐下了。
“你可以坐得舒服些。”唐苡欣听了苏凯阳的话,脸上觉得更烫了,一直在她心中盘桓不去的那个疑问又跳了出来: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唐苡欣带着些负气的情绪并没有改变她刚才的坐姿,只是略微向椅子后面挪了挪身体。
唐苡欣抬眼看向苏凯阳,踯躅了好一阵儿才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但这三个字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声音细小得仿佛只是在喉间转了一圈就立刻又被她咽了回去一般,“也许他没有听清?”唐苡欣见苏凯阳半晌没有回应,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时,她突然听到苏凯阳开口说道:“我想我们之间扯平了。”
她愣了愣神,随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指的是她弄坏了他的唱片;而她又一次因为他的原因住进了医院。
唐苡欣心知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就私自动用了他的物品。
事已至此,她觉得一个郑重的道歉还是很有必要的。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苏凯阳,诚心诚意的说道:“对不起!苏先生,我把你的唱片弄坏了,对于这件事情我非常的抱歉,虽然我是无心的,但我会想办法还你一张一模一样的唱片,虽然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能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唐苡欣说完,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她听到苏凯阳开口说道:“方小姐,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尽力去做或是花费足够多的时间就一定能办到的。”
唐苡欣听到苏凯阳说出的这番话,心中不觉一沉,她看到苏凯阳的唇边显出了一抹略带自嘲意味的笑容来:“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想要让你感到内疚,我只是实话实说,因为这张唱片全世界仅此一张。这张唱片是我专程飞往奥地利的维也纳,委托奥地利维也纳皇家交响乐团专场演出,现场收录灌制的定制版单曲。所以我说它在这个世界上是唯一的、也是无法仿制的,这种说法你不否认吧,方小姐?”
唐苡欣听了苏凯阳的这番话不禁愣住了,就她的常识来说,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这张唱片竟是这样的来历!
但常言道: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然如此,她思来想去,心知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知该怎样接话,只得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苏凯阳再度开口说道:“但是,方小姐,我想,我要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唐苡欣惊讶地抬眼看向他,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说他要谢谢她?
“这张唱片没了也好,正好断了我对某人的贪念。人是无法回到过去的,过去的一切也无法重来。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始终不愿去正视它,只想活在虚幻的想像中。所以我要谢谢你,从现在开始,是时候尝试着从‘过去’走出来了。”
唐苡欣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身上一定背负着一个沉重的、他不愿提及的“过去”。
而且只要他不愿,那么任谁也是无法触及到他的“过去”的,由此她猜测他言行上的阴晴不定和情绪的喜怒无常应该都来源于此。
“可是”,唐苡欣虽然有所犹疑,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过去’里总会有些东西是值得怀念的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分明看到苏凯阳的表情在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他一贯的波澜不惊:“你说得对。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有舍弃了‘过去’,才能继续活下去。”
唐苡欣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两个人同时陷入了静默中,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墙上的那只古董木钟的钟摆不停摆动时发出的“哒哒、哒哒”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苡欣抬起头来,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苏先生,既然你要向‘过去’告别,那么就请你以眼前为开端吧。按照合约的规定,我作为您的临时私人助理,在合约期间我会尽我的所能协助您,也请您配合并接受我的帮助。”
唐苡欣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苏凯阳坐的身前,她伸出手去握住苏凯阳的左手。
苏凯阳愣了愣神,随即他稍稍用力地回握了一下唐苡欣的手,语气平静的回应道:“你好,方鸿羽小姐,我是苏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