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护法毕竟经验丰富,不多时看出晋无咎“五气”已是极限,不敢强催“六道”,各自紧守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待摸清索刃节奏再图后动,六道护法虽站于外圈,不予直面进袭,却多少教晋无咎分散心神,难以全力迎战四人,算下来不无微功。
酣战中十大护法逐渐了然,眼前少年虽使出历任教主从未有过的“五气太极”,且单以威力而论,更胜当年“青龙台”中汪沐阳之“七星太极”,但究其招式灵动,毕竟未臻顶层。
如此摧枯拉朽的内力,若置于十四年前在任教主身上,十大护法绝然撑不到百回合后,这少年显然接触无招索刃时日未久,空有一身内力,盘龙武学却只发挥至十之三四,一旦等他黔驴技穷,则可一举制胜。
十大护法长留“振音界”,枯守“十方盘龙镜”,十余年如一日,虽开口极少,却能彼此间心意相通,只眼神互换,已各自打定主意。
由六道护法足不停步,每过片刻便找气墙渗透,不求近身,只需增之眼花缭乱。
三花护法中,离众恶不图进击,内劲外力齐出,对准其中两条“龙”索,不住与强风硬拼,自身固然震痛,却相信晋无咎亦然,不退轮半攻半守,以左掌随第三条“龙”索飞舞,一掌一掌向索刃发力,无论身形转向何处,右手只朝晋无咎身上招呼。
一切主得同伴分担三条“龙”索,更是动如脱兔,时而现身离众恶前,时而隐入六道护法所围外圈之后,每度露面,指尖便是“呲呲”声响,却不攻向要害死穴,只求伤人不求致命。
太初护法一切智与晋无咎兵刃相似,相比地上九人,可说对“复归龙螭”理解又深一层,一边飞身游走,以“八脚章鱼”缠住两条“螭”索,不论阴阳,全以“太极”相拼,晋无咎纵有内力非凡,通过五条索刃分流,来到两条“螭”索终究所剩未半,自己尽能抵挡得了。
十大护法各站其位各就其职,只待一切智一声号令,便反守为攻群拥而上。
可是再打下去,一切尽不如十大护法所料,攻守之势非但没有逆转,反而愈来愈显被动,却是十人不曾想到,正因为晋无咎初学无招索刃,内外契合不够纯熟,方才需要实战磨练,提升空间远较晋太极更为宽广。
眼前十大护法无一不是劲敌,换作三十日前,但凡六道护法中的任何一个,他想取胜亦须大费一番周折,三十日后内力固然突飞猛进,终须时间逐步提升,招式更较晋太极天差地远。
后者虽将毕生所悟倾囊相授,由脑至手实非三十日所能大成,十大护法全力周旋,恰成为他双手“复归龙螭”的最佳陪练,与十人每一次进招,每一度退守,每一回硬拼,每一下避让,都能从中得到更多领悟。
随战火越烧越旺,三“龙”二“螭”越发得心应手,内外二圈不缩反涨,十大护法倾其全力,仍无法阻止索刃招式愈加纷繁芜杂,直令目眩神摇。
此时班陆离戏耍魔神二界弟子,有如探囊取物悠闲自在,沈碧辰步步后退,虽一时不至落败,场面上却无疑是卓凌寒大占上风,另一头魔界二人跃高,神界二人倒地,始终在自己半区疲于防守,与凸镜中线如隔天堑。
晋无咎抽得空隙抬头朝上,见“三花盘龙”无不优势历然,更觉振奋,将三十日所学透过双手“复归龙螭”尽情挥洒。
晋无咎原地转身一圈,只与莫玄炎目光相对时心口乱跳,赶紧瞧向下一处。
再打下去,晋无咎又在左右双手十指加入变化,左手蓦然五指合一,右手拇、小二指分向两边,“复归龙螭”随内力合分,三“龙”二“螭”转为一“龙”四“螭”。
三花护法正凝神应对三条“龙”索,陡见三龙合一,离众恶与不退轮三股力道攻向同一点,凭空发出“砰砰”两声闷响。
太初护法一切智本已在两条“螭”索面前疲于奔命,随眼前一花,两条“螭”索变作四条,大骇之余手足尽乱,从上而下右颊、左肩、右腰、左胯接连中招,四“螭”轻描淡写各往一处,他竟是一下没能躲开。
所幸晋无咎以一当十,心知三花护法应变奇速,一见“龙”索只剩一条,必会全力出击,一招得手并不冒进,又将“龙”索分四“螭”索合一,太初护法一切智如得大赦,哪里还能想到出击?
反是三花护法眼前一丝缝隙一现即隐,再睁眼时“龙”索又再增加一条,一切主正攻得兴起,从离众恶身后刚露出半个脑袋,一根“龙”索直中玄武面具,将之赶至外圈。
一切主下意识摸摸鼻尖,好在玄武面具护脸,没被打出鼻血,却也清晰感到晋无咎最后一下收了劲力,否则以盘龙“太极”正中面门,早已打得自己面颊凹陷头骨碎裂。
至此,晋无咎已立于不败之地,双手“龙”索“螭”索不住变换数目,以一己之力牵动十人,只待晋太极将四人打下凸镜,卓凌寒生擒沈碧辰,他便可将十大护法尽数制服,试图以此换得夏语冰一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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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氏父子见蓝橘群鸟扑来,下意识洒出几颗暗器,将周边数鸟打落,向两头避开,见姚氏父子再拨“无弦箜篌”,北侧与南侧各有红绿二色群鸟闻声而至,围舔“不墨丹青”,黄紫群鸟又已飞起,在“无弦箜篌”的号令下啄向任氏父子,速度竟比先前蓝橘群鸟快出一倍。
未被打落的蓝橘群鸟去而复返,与黄紫群鸟相向而攻,任寰从未见过如此怪招,两手暗器不知该扔哪边,只稍一犹豫,前后四色群鸟扑至,不及细想着地滚开。
所幸脑中转动不停,一经落地翻身又起,右颊生疼,伸手触摸,果然摸到一条划痕,手指上浓浓血迹,与另一头任翾飞对视一眼,见他境况比自己稍好一些,并未狼狈倒下,却从神情中看出,他对眼前阵仗毫无把握。
任家弟子见老少界主遇险,纷纷上前助阵,归翊右手一扬,率领鬼界众弟子拦在面前,只相持片刻,东南妖界弟子又已赶到。
任翾飞起初直言反叛,确有倾其一界之力的打算,却万万没有想到,夏氏兄弟贪生怕死至斯,为苟延残喘,不惜陷人界于不义,夏蓬莱更弃亲生女儿于不顾,眼见孤掌难鸣,再不想门下弟子无谓牺牲,向他们道:“回去!”
众弟子纷纷叫道:“师父!师兄!”
任翾飞道:“你们听着,任家可以灭门,人界不可消失,叛教是我父子二人擅自决定,和门下弟子无关,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现下立刻回到人界,我父子不论是生是死,人界不管交由谁来接管,你们务必听从新界主的号令。”
见当先几人还欲争辩,怒道:“回去!谁再敢上前一步,不用五界动手,为师立即自行了断。”
众弟子不意他如此决绝,只怕施救不成,当真害得恩师就地自刎,一个个垂泪退下。
纤纤只静静坐于矮台,心道:“为甚么师哥公公都在苦战,我反能如此平静呢?对啦,师哥生我便生,师哥死我也死,便如姐姐姐夫一般就好啦。”
待三界弟子退下,姚千龄道:“哇——任师叔重情重义,真是叫人感动。”
语调阴阳怪气。
姚霆道:“千龄,我们是妖界弟子,理当根除七情,怎可心存妇人之仁?”
看似训斥,脸上却满是轻蔑笑意,口吻中更全无责备。
姚千龄道:“是。”
任氏父子相视点一点头,打定主意,姚家既能召来六色群鸟助战,任凭任家实力再强暗器再多,亦不可能应付“振音界”成千上万只鸟,终须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扣出一把暗器,不由分说向姚氏父子掷去。
一手掷出又同时跃起,一左一右身法完全相仿,每两指间各扣八枚暗器,双手总计六十四枚,二人总计一百二十八枚,对准姚氏父子面前五尺,各以阴阳手法全力挥洒。
这招“天花乱坠”又是人界暗器精华所在,须得二人同使,以相同数量,相同手法,相同力道丢掷,于同一刻瞄准六十四卦方位,六十四对暗器经过相互碰撞,立如天女散花,将上下前后左右丈许处尽数覆盖,且其中二阴为一道内力,二阳为一道内力,阴阳又为一道内力。
六十四股力道混于一体,发挥出远胜暗器自身的浑劲杀伤,莫说应对者避无可避,便连施放者亦摸不透手中暗器最终何去何从。
却是人界自知天赋武学难臻上层,任何寻常招式只要自家修练得成,便有他人破解得了,才想出这“天花乱坠”,好教敌我陷入同等混沌,以便乱中取胜,究其“以无招为有招”的初衷,实与盘龙索刃有殊途同归之妙,若在暗器上淬以剧毒,则更是追魂夺命,无可抵挡。
要说不足之处倒也有二。
一是妖界医毒双绝当世无匹,东南下峰“蚕鱼涧”中深藏妖界精华,人界偏与妖界存有重大隔阂,人界明知妖界之毒可令自家武学如虎添翼,却无人有脸开这个口。
二是修练困难,须得二人日复一日坚持磨合,根据各人资质不同,短则三年长则五载,方能使六十四对暗器精准无误完成撞击,只消一颗没有对准,伤害便有折扣,可要说三年五载,又大不如学一门剑术刀法来得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