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局三楼,审讯观察室。
因为找到了关键证据,张立被李舒带着一同返回局里,此刻正同许倾、刘飞二人呆在观察室内,透过单向玻璃密切注视着审讯室里独坐的刘启林。
当和这位自己十分敬仰的小说作家兼杰出侦探同处一个侦讯环境中时,刘飞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
尤其是想到他和自己的小组共同努力侦破了这一起刘明辉失踪被案后,此时的他更是激动不已。
刘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高采烈地对张立说:“张立老师,衷心祝贺您侦探生涯中再度侦破如此重大的案件!真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再次与您并肩作战!”。
然而,与刘飞毫不掩饰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立表现得异常冷静沉着,仿佛对于自己屡次破案早已司空见惯。
他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表情平静地冲刘飞微微一笑,回应道:“岁月不饶人啊,我也老咯。等这个案子了结后,我就打算安享晚年,退下来休息了。未来的难案、疑案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刘飞吃惊地“啊”了一声。
听到张立打算退休的消息,刘飞不禁感到一阵失落,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惊疑地问道:“这也太可惜了,张力老师。您现在也就六十岁上下吧,身体状况良好,完全可以继续在这个行业里拼搏奋斗下去啊!怎么这么早就决定要退休了呢?”。
张立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刘飞的肩膀,语气轻松地回答说:“我在这行已经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也是时候放下工作,拿着这笔丰厚的赏金去好好享受一下悠闲自在的退休生活啦。”。
这时,一旁的许倾挑起了眉毛,半开玩笑地对张立说:“张立老师,关于刘明辉那个案子的两百万赏金,其中至少有咱们小组的一半功劳吧?您刚才那么一说,难道是打算自己全拿了,不给我们组留点汤汤水水的?”。
张立自然明白许倾是在跟自己逗趣,所以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笑着回应道:“只要你们的老大点头向我索要,这一半的赏金我绝对二话不说立刻奉上。”
“切……”许倾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那我还是指望接下来的一个月不用加班更实际一些。”
看许倾一脸吃瘪的表情,张立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旁边站着的刘飞自然也是一脸的笑容。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11:15分时,李舒带着林安终于出现。
两人推开审讯室的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而此时此刻,在隔壁观察室等待已久的张立看到李舒终于走进审讯室后,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情绪,微微侧过头去,对着身旁的许倾和刘飞二人抱怨起来:“你们这位队长也太磨蹭了吧!居然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准备开始询问嫌疑人。”
听到张立这番带有指责意味的话语,许倾不禁眉头微皱,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即便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老大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肯定是去整理案件资料和证据线索去了!”。
与此同时,刘飞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略微收敛了一些,对于张立适才那几句批评李舒的言辞,他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悦。
不过既然许倾已经率先站出来替李舒辩解,刘飞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在心底里暗暗给张立打了个差评。
然而,面对许倾言语中的不满,张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想当年,当我还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时候,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等足足两个小时后才来提审罪犯。”
“哦?”听到张立这话,许倾不禁眯起双眼,其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继续回怼道:“这么说来,张立先生觉得自己在这个方面要胜过我们老大喽?”
面对许倾的讽刺,张立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冷笑,他回过头去,目光与许倾对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挑衅意味说道:“呵……你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事实就是如此!”。
许倾见状,嘴角同样泛起一抹冷笑,但还没等他开口回击,审讯室内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原来是并不知晓观察室情况的李舒开始与刘启林交谈起来。
许倾咬牙切齿,无奈地吞下到嘴边准备开喷的话,强压下心头涌起的怒火,用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斜瞥了张立一眼之后,便迅速将目光移开,转而全神贯注地聆听起审讯室中的对话。
不过,许倾心里仍旧气得牙痒痒,在心里立马决定案子结束后他就将张立那本签名的书给撕了扔垃圾桶里去。对了,还有刘飞手上的那本!这种人压根就不配他们的钦佩,切!
审讯室内。
林安走进房间后,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刘启林地眼神平静而深邃。
与此同时,李舒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刘启林面前,缓缓坐下,并将手中紧握的线索资料袋放在桌上。她的神情如往常一般冷漠,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触动她内心的波澜。
李舒注视着刘启林,用冰冷且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刘启林先生,关于你哥哥失踪遇害一事,想必你已经了解得非常透彻了吧?\"。
面对李舒的质问,刘启林并未立刻回应。
他的脸色阴沉至极,但却透露出一种超乎常人的沉稳和冷静。他紧紧盯着李舒,一字一句地说道:\"李舒警官,我是清白无辜的,请你相信我。\"。
李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刘启林许久,突然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淡淡地说:\"我知道。\"。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刘启林耳边炸响,令他惊愕不已。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李舒,然后又抬起头,看向门旁站着那个满脸笑容、正注视着自己的林安。
一时间,刘启林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迟疑片刻后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么你们……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不光光是刘启林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就连身在观察室里的许倾等三个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被眼前所发生的情景给弄蒙圈了,脑海之中充斥着无数个大大的问号。
刘飞满脸狐疑地把视线投向许倾,只见许倾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地朝着他微微摇了下头,暗示他暂且保持沉默,先继续往下听。
然而,其中有一个人就相当地不淡定了。
当张立听到李舒说出的那三个字的时候,他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脸上的五官甚至都因为极度惊讶而近乎扭曲变形在了一块儿。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到底算哪门子的审讯啊?!”。
审讯室内。
然而没等刘启林来得及开口询问心中的疑问,只见李舒‘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脸色淡笑褪去,眼神冷漠如冰,面无表情地向刘启林伸出右手,并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刘启林先生,非常感谢你对此案的积极配合,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此时此刻,即便是早已历经无数风雨、见惯各种大场面的刘启林也不禁感到茫然失措,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懵圈儿的状态之中。
他呆呆地站起身来,机械般地与李舒握了握手后便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的林安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刘启林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出审讯室。
当然,林安带着刘启林走的时候,顺道敲响了旁边观察室的房门,然后彬彬有礼地邀请张立进入到李舒正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某人到来的审讯室里。
一走进房间,张立脸上那副既惊讶又愤怒的表情便再也掩饰不住了。
他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舒,同时带着满腔的怨气质问她道:“我在刘明辉这个案件当中给你们提供了那么多帮助,难道做得还不够到位吗?现在你要因为这个逮捕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越说越是激动的张立最后甚至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听到张立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李舒忍不住轻声“啧”了一下。
她微微皱起眉头,用小拇指轻轻转动着耳朵,眼神冷漠如冰,语气更是冷若冰霜地回应道:“没错,单就帮忙找到刘明辉这件事来说,我们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张先生。”。
张立见状,神色忽然变得急切起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舒猛然提高音量的“但是”给硬生生打断了。
紧接着,李舒的脸色陡然一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其声音亦如同刺骨的寒冰一般:“然而,事实真相却是,刘明辉并非死于谋杀!”。
张立显然没有预料到李舒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愣住了,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他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对李舒解释道:“李队长,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所有的证据可都清清楚楚地摆在你们眼前呢,这怎么可能……”。
“不,我没开玩笑。”,还未等张立把话说完,李舒便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继续说道:“而且我非常清楚,刘明辉实际上是死于一场车祸。”。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张立也随之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李舒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张立一个,便直接翻开了放在桌子上的证据资料袋,紧接着说道:“我们在刘明辉事故车中找到的子弹根本就不是两年前的。”。
说完,她还从证据资料袋里将夏岚不久前做出来的那份检测报告拿了出来,并递到了张立的面前。
李舒继续说道:“通过检测可以发现,子弹撞击点周围的金属是最近才接触到水的浸泡的,而时间大概就是两周左右……”,她语气平静地说着,脚步缓慢地走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身边,一屁股坐到了审讯桌上,低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威压,死死地盯着张立,声音低沉地问道:“张立先生,对于这些新证据,你有何看法呢?”。
听到李舒的问话,张立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她对视,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茫然无知的神情,反问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看着张立如此反应,李舒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夹杂着些许冷漠与讽刺。
紧接着,她再次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两年前的悬赏报纸,动作优雅而从容。
然后,她将报纸展开,平铺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报纸上醒目的标题,不慌不忙地说道:“这里清楚地写明,奖金将会给予能够找出‘谋害’刘明辉真凶之人。为了拿到这笔丰厚的赏金,你必须想办法造出一个所谓的凶手来。”。
说完,她目光如炬,似要看穿张立内心。
“噗......”张立似乎被李舒“不切实际”的想法逗笑:“李队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舒不在意张立的态度,无所谓地耸肩撇嘴:“噢...不承认吗?也没事,反正我们托你的福找到了手枪......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充满嘲讽:“你怎么就不能等呢?”。
张立咬牙蹙眉,沉默不语。
李舒继续问:“张立,你急着拿钱干什么?是急着还高额赌债?还是急着退休享受阳光大海?”。
“呵呵......”,李舒笑着摇了摇头:“在停车场对陈百晓开枪太蠢了,张立。就是那枪,让我毫不犹豫将怀疑目标转向你。”。
“哦?”,张立感觉自己抓到李舒话里的漏洞,挑衅笑道:“那我只能祝你们能证明枪是我开的了。”。
“嗯,我知道。”李舒沉稳地回应着张立的挑衅,面无表情。
随后,李舒从外套口袋中取出一个装着液体的透明试管,手持着在张立眼前晃动,冰冷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应该清楚,毕竟你也当过警察。这是二苯联苯胺,它能够立刻确定一个人身上是否有硝烟反应。当然,它也能告诉我你近期是否开过枪。”。
哈哈哈哈……”张立听罢,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双手高举在李舒眼前,肆意挑衅道:“李舒,那就来试试吧!若你真能在我手上检测出枪支火药的残留物,我二话不说,立刻认栽,接受你的所有指控。”。
李舒听后,微微皱眉,佯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啊,对了,我倒是忘了,像你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开枪时肯定会选择戴上橡胶手套,这样确实能避免留下痕迹。”。
张立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依旧保持着自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李舒从审讯桌旁绕到自己身后。
李舒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道:“其实,我认为一个自称可以解决所有‘未解之谜’,并注册了自己公司的人,应该很注重给人的第一印象。至少穿着要显得高端些。但是呢......”
李舒步履从容地走到张立的右侧,站定身形。那双未持任何物事的左手,瞬间化作铁钳,紧紧扣住张立的右手。
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比寒冰还要冷酷的笑意,缓缓俯下身,贴近张立的耳畔,以宛如从地狱深处飘来的阴森嗓音低语道:“但我认为,一个欠下巨额赌债的人,应该是没有多余的钱去给自己置办一身新的行头。所以我猜...你身上这件连续穿了好几天的皱巴巴的风衣,从没有脱下过吧?”。
张立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能形容的了,当李舒按住他右手时,他的心便如巨石般直直沉了下去。
李舒那充满危险气息的声音,更是让他如坠冰窖,万念俱灰,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果不其然,李舒用棉签蘸取了张立右手衣袖一圈,放入装着二苯联苯胺液体的试管中轻轻晃动几下,那原本透明的液体,瞬间就变成了蓝色。
李舒手持变成蓝色液体的试管,在张立面前晃了晃,露出一个无比冷冽地微笑:“张立,恭喜你与那 200 万的赏金失之交臂。也恭喜我,证明了你就是凶手。现在,我将以意图谋杀的罪名逮捕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立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已无法抵赖,便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观察室内。
刘飞目瞪口呆,喃喃道:“真是不敢相信......”。
许倾看见审讯室内的张立被李舒毫不留情地拷上冰冷的手铐,顿时感觉自己浑身舒畅,刚刚在他身上受的气全部消失如云烟。
许倾轻轻咂吧一下嘴,拍了拍刘飞的肩膀:“菜鸟,以后不要随便就把一个人当作‘偶像’,记得长长教训。”。
“嘿!”,刘飞眼睛一瞪:“你忘了是你给我安利的他?!!”。
许倾摇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刘飞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忍了又忍,还是没骂出来,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感叹,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构陷一个无辜的人来获取利益?”。
“哎......”,许倾故作高深地说道:“你还年轻,经历的少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个社会上呀,什么样子的人都哦~~~”。
许倾摇头晃脑地说完就拉开观察室的门走了出去。
好了,这下子在刘飞心里奔腾的草泥马得有两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