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收拾停当,天色已晚。
只因日子已近望月,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夜很宁谧,只有清风鸣蝉的合奏。
然则此地却不宜久留。
众人趁着月色迅疾转移,以寻找今夜的栖身之所。
虽是夜间行走于山路间,却无人感觉害怕,只因赵汾的存在。
很快,众人便到了一座石屋前。
见此处有人家,众人大喜,早将适才遭遇山贼的一幕忘的一干二净。
周到上前去敲门,轻敲几下,并未有人答应。
便欲推门而入,他用双手推了几下,那门竟纹丝不动。
赵汾便往前去,示意周到退后。
他先试了一下普通力道,确实难开,感觉那门很沉重。
心生疑惑,便将内力灌注到手上再推,方才推动。
只听一声长长的“吱哑”声,门开了。
看来此门非同一般。
若非赵汾这样的内功高手,实难推开,着实令人费解。
石屋里黑洞洞的。
赵汾便拿出火折子,点着事先就准备好的火把,先将火把伸进石屋。
见没有异常,再将身体慢慢探了进去。
解差官鄯金保紧随其后,拔出腰刀以防不测。
众人屏声静气,静静观望着。
忽然,“扑棱棱”声响起,一群鸟从石屋中飞出。
吓得屋外女眷“哎呀”叫唤,纷纷低下头蹲下身子躲避。
似乎是蝙蝠。
看来此屋久未有人居住。
赵汾和鄯金保进到石屋里了,周到等人也跟了进去。
屋外众解差三人一组分头持刀警戒,四处张望。
只见石屋内仅有两块石碑,别无他物。
将火把凑近细看,碑上是几个阴刻的字。
只见左手边碑上刻着“通天大圣神位”,右手边碑上刻着“齐天大圣神位”。
众人面面相觑,颇感惊奇,只因他们想起了七台山那人的话。
未曾想所谓的“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只是两块石碑而已,方觉安心。
赵汾看了看两块碑道:“久闻福建路有个双圣墓,想必此处便是了!”
众人听说此处是座坟墓,感到有些瘆的慌。
正要问那双圣是何许人也,却见一个解差急跑进屋来,似有急事要报。
只见他小声向鄯金保报道:“禀大人,远处有人聒噪,似是正往此处来!”
众人吃惊,刚刚平复的心又紧张起来。
赵汾低声道:“诸位休要惊慌,且先灭掉火,躲起来,待看个究竟再做计较。”
众人照办,纷纷从石屋内鱼贯而出,迅速躲藏。
周到带着赵家家丁女眷老弱等躲入后面草丛中,不敢出声。
赵汾和鄯金保带着解差靠前,个个手持兵刃,待一探究竟。
只因是夜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亦不见火光。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
稍顷,说话声渐能听清了。
侧耳细听却是一个男声,只听他说道:“你肯定他们定会从此处经过?”
那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极好辨认。
“小的敢拿脑袋担保,若是小的敢有半句虚言,便任凭两位大圣爷爷发落!”
赌咒发誓的是另一人,声音如此耳熟,似曾在哪里听过。
“哥哥莫要怀疑,那等鸟人若想过此山,便只能走此道。”
说话的是另一个,声音略高扬。
“两位大圣爷爷可要为小的报仇啊!你看小人的耳朵,哎哟!”
闻听此言,众人便已确定,此人正是白日里那个被削去耳朵的贼首。
说话间,那群人便已停在石屋前了。
借着月光,众人能依稀看清为首的是两个高大的汉子,各手持一根齐眉铁杵。
这二人定是所谓的“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赵汾心里想。
如此看来,他二人也是个普通汉子而已。
日间那人所说的“双目有酒盅大,口有饭碗大,头有铜钟大”,也只是贼寇们用来唬人的鬼话罢了!
只见那没耳朵贼首头上缠着布,身后跟着一大群喽啰。
为首的两个汉子正要进到石屋里去,却发现石屋的门是洞开的。
“大哥且看,门开着,莫非有人进去过?”号称“通天大圣”的汉子疑道。
那号称“齐天大圣”的汉子也是一惊,只向四周看了看,并未言语。
只见他伸手抓过身旁的一个喽啰,将他向石屋内扔去。
口中说道:“进去给爷爷探个究竟!”
只听石屋内“咕咚”一声,然后又是“哎哟”一声,想是那喽啰落地的声音。
那喽啰点起火把,在石屋里查看一番,遂报道:“禀大圣爷爷,屋内无甚异常!”
那“齐天大圣”闻听,又不言语。
只见他双手攥着铁杵,向四周看。
四周黑乎乎的全是树,什么也看不到。
他便开口,瓮声瓮气的向林中喊:“你等若是英雄好汉,便出来跟爷爷会会,你等若是狗熊王八蛋,便躲着莫出来!”
这大汉使出了激将法,想试探一下。
他这话任是哪个英雄好汉听了,也不会置若罔闻。
赵汾“霍”一声立起,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那班人面前。
解差官鄯金保和几个解差也随了过去。
没耳朵的贼首一见是赵汾,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指着赵汾对两个汉子道:“两位大圣爷爷,便是这……这厮白日里削掉了小的耳朵!”
“我道是个甚么样的英雄好汉?却原来是个吃奶的娃娃!”那个瓮声瓮气的大汉笑道。
众喽啰一阵哄笑。
赵汾并不理会,只凛然道:“你等草寇,也敢冒充大圣名号在此害人。若是就此快快散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若还是执迷不悟,今夜就是你等死期!”
“娃娃莫要说大话,且吃我一杵再说!”
说着,那号称“通天大圣”的汉子便举杵向赵汾砸将过来。
赵汾并不以为然,仍站立着不动。
“公子小心!”鄯金保惊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铁杵即将向赵汾头上砸去时,只听得“当”一声铁器碰撞的巨响。
赵汾在瞬间掣出了宝剑,将那铁杵格挡开了。
响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的树林里飞起一群鸟儿。
那汉子被格开后退了几步才停住。
只见他随即用铁杵往身后地上一支,身子旋即便又腾跃而起,向赵汾杀将过来。
此人步法奇快,功夫应当不俗。
藏在树林中的众人看的心惊肉跳的。
只见那“通天大圣”一个转身便将身体旋起,手中铁杵舞的“呼呼”风响,犹如凛冽的寒风,卷起了地上的枯草败叶,漫天乱飞。
月色下,只看到一团黑影,似鬼魅般向赵汾奔去。
赵汾见汉子功夫不俗,便不敢大意。
便只好先见招拆招,使出一招“凤翥鸾回”应对。
只见他身体鱼跃而起,长剑随身体打个旋,向黑影刺去。
身体越旋越快,最终只能见到一团白影。
这白影犹如闪电般向那团黑影击去。
众人只见黑白两团影子在空中纠缠,却无法分辨出二人。
但见两团影子忽高忽低,忽上忽下,来来回回,起起落落。
只搅得地上枝叶在空中胡乱飞舞,却不见二人分出胜负。
双方观战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眼珠随着黑白两团影子来回转动。
就在此时,突听“啊”一声,铁杵向外飞出。
那团黑影斜拋下去,砸在了地上,又在地上滚了几圈,便滚到了“齐天大圣”脚边。
原来是“通天大圣”战败了。
“齐天大圣”及众贼寇大吃一惊,忙扶起“通天大圣”。
却见那“通天大圣”口吐鲜血,虚弱地抬起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赵汾。
他微微张着口,想要说话,然而,话未出口,人便断气了。
白影兀自从半空旋落而下,立在了地上,正是赵汾。
押遣队伍这边众人见状,紧绷的心总算是松宽了一点,个个暗自欣喜。
贼寇那边众人却早已吓得筛起了糠。
若非“齐天大圣”在场,那些人恐早已作鸟兽散了。
那“齐天大圣”见自家兄弟被杀,心中怒起。
他瞪着赵汾,一双虎目似要喷出火来。
只见他“霍”一声站起,咬牙切齿、瓮声瓮气的道:“今我定要取你项上人头来祭奠兄弟!”
话音刚落,那“齐天大圣”便似一股黑旋风,飞旋而来。
眨眼间,已将那条铁杵攻至赵汾面前了,比那“通天大圣”速度更快。
借着月光,只见他身后卷起一道烟尘,久久不散。
赵汾见状,心下大惊。
他料此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下,便不敢怠慢大意。
便又使出一招“丹凤朝阳”应对。
只见他身体迅速半蹲,略斜刺向上,将剑划一个“圆形”,犹如一轮圆日。
将强大内气汇于“圆日”中央,紧跟着身体迅速立起,然后向上斜刺,宝剑跟着往前一指。
剑气便破空而出,坚硬似铁锤,径直向“齐天大圣”击去。
那“齐天大圣”铁杵将要击中赵汾时,突然感到一股刚硬剑气袭来,不禁大吃一惊,便不敢硬碰。
说时迟那时快,他旋即几个连续后空翻,撤回了铁杵攻击的势头,顺势再往前一滚,便躲过了这股剑气。
只听“咔嚓”一声,身后的一棵大树被剑气击中便齐腰折断了。
众人一阵惊呼。
赵汾见一击未中,便再使出一招“打凤捞龙”,身体横空而起。
他在空中一个“倒凤颠鸾”式,将宝剑划出一道白光,又斜刺而下,剑尖催动着一股剑气直往“齐天大圣”刺去。
那“齐天大圣”见躲之不及,便将铁杵旋成一个银盘,迎向赵汾刺来的这一剑。
只听“叮”一声,凤剑与铁杵撞到一起,剑气将铁杵从“齐天大圣”手中弹出。
那铁杵“呼”一声飞向“齐天大圣”身后几十步远的石壁,竟有一半插入了石壁内。
众人又是一惊。
“齐天也圣”也被剑气震的五脏生疼,六腑麻木,身体往后一个趔趄,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待要起身,赵汾的宝剑却已逼到了他眼前,他便不敢再动弹了。
众贼大惊,“呼啦”一声,全都跪倒在地,连喊“爷爷饶命”。
押遣队伍这边众人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俱从藏身处站了起来。
解差官鄯金保见赵汾已将“齐天大圣”制住,便放心过来。
对赵汾道:“公子还是将他结果了吧!”
未及赵汾言语,那“齐天大圣”却突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边哭边嚷嚷道:“可怜我八十岁的老母亲了,不孝儿今日一死,您老人家却靠谁养活呀?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幕大出众人所料,就连跪在地上的贼冦们也大吃一惊,纷纷偷看那“齐天大圣”。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汉子哭的悲天悯地的,竟把赵汾的心给哭软了。
听他如此哭诉,赵汾顿时起了恻隐之心。
便撤回宝剑,伸出双手欲将汉子扶起。
就在此时,那汉子突然双手往赵汾脸面上一扬,一股白色粉末便扑向了赵汾脸面。
赵汾突感眼睛一阵刺痛,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是石灰。
那汉子旋即一个鱼跃,便跳出十几步开外。
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小子,混江湖你还嫩了点!”
说着便扬长而去。
那些贼冦便也纷纷起来跟在他后面跑了。
押遣队伍这边众人更是吃惊不小,也顾不得贼冦们了,纷纷围过来瞧赵汾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