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说的没错,家中有万卷藏书,是这大唐最为少有的人家。可是这最为富足的人家,有人就会觉得是精神层面上的了。此时大唐的书卷多是靠人抄写的,只想一想也知道,做这样的抄书公有多辛苦,那手抄的书卷该有多贵。
李泌一度认为,这些书卷上写的话基本上都是言简意赅的,与抄书有很大的关系。李泌让书肆的掌柜的用活字印刷术印书,这才让很多人从此买的起书,也可以大量的买书了。
而李泌的书院里,此时这种活字印刷的书,是这大唐最多的。不但数量多,书籍的品类也多。而要能做到这两多,得益于李泌让人做的活字印刷术,和李承修卷帙浩繁的藏书。
这么说吧,就这长安城里,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知道,要想查阅史籍,或是想多看几本市面上见不到的书,就要来书院。有一段时日,因为来看书的人太多,弄得书院一度像是图书馆一样。
这样也给书院带来了好处,那就是每一本藏书被印过后,都能卖的不错。
青上书院此时的口碑,特别是读书人带给书院的口碑,已是让书院在这城里的名声如日中天。
而印书带来的利润,也让书院日常不再为花费操心。那些捐款,李泌则让人送到了终南山那边的学宫去了。
现在可以这么说,青上书院要名声有名声,要钱有钱,要人也有人,已经在长安成了比富家大户更是让人仰慕的地方。
就李泌现在的心理,自家兄长娶一位公主绝对不是高攀,而是给皇帝家长脸了。试想一想,哪家豪门贵族有这样的声望?哪一家家中有李泌这等神童?公主嫁给这样的人家,难道吃亏了吗?
看着李承修夫妇两人有些愣怔的样子,李泌又说道:“咱家比起先祖来,除了这官位低一些,其它各处,早已是高出先祖许多。”
两人想想也是,现在书院里的人出去,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就连李嗣业等人出门办事,只要说是书院的人,都受照顾颇多。更别说作为书院的院长,倒是比自己那个六品的散官还要气派。
李承修看看周氏,眼里就有了得意的样子。那意思是,我将家中资财尽数购书,今日算是对得起你了。周氏却爱怨交加的看了他一眼,心说当初你购书的时候,我可是半个不字也没说过的。
两人交流过眼神后,又都看向李泌。
要不是他当初执意要办这书院,这李家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声誉。
这样一想,两人眼里便是满满的爱意了。
“阿娘,只要我兄长愿意,虫娘愿意,这婚事就能成。”
说完,李泌便站起身来走了。
周氏听了这话后,再一次抓狂。什么也是他们自己愿意,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怎么就没人问问自己愿意不愿意呢?
她有些幽怨的看向李承修,看到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顿时又都消散了。
这姻缘,还真的不好说是怎么回事。
想罢,周氏也站了起来,准备去做事了。李承修想着李泌说要带一些书去崇文馆,就想着赶紧去准备准备,别误了李泌的事。
今日李泌见到玄宗的众多儿子,心里就生出许多感慨。想着自己虽是有兄长,可都远在边关。他想着,若是自己的兄长也和李浚一样,待自己如李泽一般,那就美滋滋了。
这李泽大约一辈子也不会和李浚反目吧?这么想着,李泌就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西边那处小院,原本是老先生的住处。自打他和王维去了青上学宫,这里便空了出来。李泌在这里溜达了一圈,就又朝院中那颗大树下走去。
大树下坐着的那人看到李泌过来了,就赶忙站了起来。
“李嗣业,我怎么听说你今日闹着要去当兵啊?”
“小先生,你去宫里陪读后,我在这里实在是无事可做,故而找了大先生,想去边关当兵。”
“翅膀硬了是不是,敢瞒着我找大先生了。”
“嘿嘿,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若是小先生不愿意,我自然不会走。”
李泌坐了下来,坐定后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李嗣业愣了,有些失望的说道:“小先生就不挽留在下一次吗?”
李泌一边招手示意他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我干嘛要挽留你,你吃的那么多,整日在书院里跟个孩子王一样,弄得那些小一些的学子都怕你。你走了,怕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李嗣业彻底失望了,他瞅着李泌,渐渐地脸上就有了委屈的神色。
“李嗣业,你走吧。”
李嗣业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泌也很想哭几声,可自己毕竟是先生,还要在学子面前保持几分定力的。等李嗣业哭够了后,李泌才有些动容的说道:“李嗣业,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在这里学习了五年多,论文,你只算是中下,若论武,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是天生的军人,就该去边关建功立业。只在这里,就是耽误了你。”
李嗣业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大先生说,我应该再在这里习文三年,那样,对我以后才好。”
李泌摇摇头,说道:“你又不考进士,多读那些之乎者也有何用?你是天生的武人,你这五年学习兵法,还有我教给你的闪电战,斩首战,破袭战,还有绝户战,你都能领会其中的精要,以后不管是打仗还是带兵,已是足够了。”
话说到这份上,李嗣业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原先他想着按照李泌说的,有一天去边关,好好试一试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所以,李泌进宫陪皇子们读书后,李嗣业闲着无事,就找了李承修,先把自己想走的意思说了说。
可没想到,李泌竟然真的想让他走。论情分,这些学子中,李泌和李嗣业是最为要好的,李嗣业一度以为,自己这一辈子说不定就跟在李泌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谁曾想,这小先生是天下第一狠心的人,一句挽留他的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