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间显眼的位置上,夏亦晴笑着站起身,叫了声安小姐,迎了上来,亲昵的拉住安静怡的胳膊。
“讳深哥哥告诉我。你不来,我们先点了菜,还没开动,你不会介意吧。”
安静怡好似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杵在原地,一双眼睛盯着背对着她而坐的莫讳深。
从她出现,他一直没有回头。
“辰睿哥哥一起过去坐啊。”她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一向端庄自持的夏亦晴面上闪过窘迫,“抱歉。我见到你们高兴的忘了我们选的是双人位子,我问下服务员可不可以给我们换个位子。”
“算了,不用麻烦了,我们坐在那里也一样。”
薛辰睿指了下跟他们桌子隔了一个走道的另一张桌子,拉着神游太虚的安静怡在那边坐下,拿过份菜单递到安静怡手中,自己则拿着菜单挡住下半张脸,动着唇对着安静怡无声说道:“虽然听说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位黑白通吃的财阀,不太好惹。倘若你想行使你将作为他妻子权利,我豁出去陪你。”
“你拿我当朋友?”
他的话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如春风般温暖着她的心。安静怡学着他的样子把菜单挡住鼻子以下部位,只动唇,听不到声音。
“做个朋友,就当祭奠我第一次挖墙脚惨败经历吧。”
薛辰睿摇头叹息声一脸的不甘,“不过,我看他的墙角也不是固若金汤。我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他叫了声服务员,鹅肝红酒必选,又选了的法式炸虾,苹果派。
点完了,薛辰睿还对着莫讳深扬了下手上的菜单,“需不需要我帮你们也把这两份添上。”
莫讳深面色黑沉。冷冷扫了他一眼后,手中的叉子用力叉在面前的鹅肝上,塞进口中,慢条斯理的嚼着。
他身上冷气外溢,一副别来招惹我的模样。之前他对她态度极其冷淡,夏亦晴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找不快,闷头吃着面前的食物。
“红酒配鹅肝,味道会更好些。”
莫讳深帮她把面前空空的高脚杯倒满,推到她的面前,还体贴的帮她夹了个土司放在她旁边干净的小碟中。
受宠若惊的夏亦晴笑着跟莫讳深道了声谢,作为回礼帮他夹了菜,胳膊有些短,伸不到莫讳深面前。她略微站起身,身子向前倾。莫讳深很自然抬手把她散落在鬓角的一缕秀发塞到耳后。
很少与异性这般亲密的夏亦晴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绯色,轻咬下下唇,端庄转变成娇滴滴的可人儿,视觉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莫讳深抑郁的脸色逐渐散去,低低笑了声,以表达此时的好心情。
安静怡不想去看,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之前他对夏亦晴冷淡的态度,她是亲眼所见,现在这般亲昵,是答应了叶子珊的要求吗?
她心里骂了声,挨千刀臭男人,为了父母仇恨,竟然能出卖自己婚姻!
想想她是他仇人女儿身份,她心里凉了半截,这辈子两人应该再无可能了吧。
心底衍生出漫无边际的绝望,餐厅温度适宜,她却手脚冰冷,眼睛酸涩的难受,仿若再呆下去,她就会不顾形象哭出来。
对着薛辰睿说声去洗手间,迈着微微紊乱的步子消失在大厅中。
薛辰睿低头坐在位子上,不时的向她离开的方向看去。等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嘟囔声“怎么还不回来。”起身去找。
两人走了之后,莫讳深又恢复成刚才死板的脸孔,夏亦晴难以下咽。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看了眼已经上好菜半响却没有人坐的桌子,面现担心,“我去看看。”
“你没吃多少,我去吧。”
莫讳深把手中把玩了良久的烟扔进垃圾桶,阔步向洗手间走去。
拐弯处,一眼能望到洗手间的位置,门前围了几个员工,还有来消费的客人。
在管理良好的餐厅遇到这样的场面不多,他第一想到的是,洗手间里出事了。
她未化妆,刚刚脸色苍白的难看。前几天在他面前晕倒过两次,莫讳深心焦,脚上的步子不禁加快,来到洗手间扯开堵在门口的人。
“先生,里面有人摔倒,出现休克,正在进行急救,你不能进去。”
站在门前的服务员拦住莫讳深的去去路,洗手间就那么大一点儿地儿,已经挤不进多余的人了。
“让开。”莫讳深环视下围观的人中没有薛辰睿,语气中多了丝连他都没有察觉的紧张,把挡在他面前服务员一把推到一边。
过去推开门,阔步过去推开那扇半开的门,薛辰睿用手挡了下。
“别碰到她!”见到是莫讳深半蹲在地上的薛辰睿起身挡住握住门,一手把他向后推了把,挡住他的视线,“你怎么来了?跟神仙妹妹你侬我侬完了?”
薛辰睿在,安静怡就在里面。在他的位置只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一只没有穿鞋的脚,看不到全貌。她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在里面唯一的可能休克的是她!
他紧密薄唇,一把甩开挡住他路的薛辰睿,疾步进入洗手间。
“安安······”
他蹲下身子攥住躺在地上女人的手才发觉手不是记忆中的感觉。抬头去看她的脸时,正好跟正下唇帮地上女人做心脏复苏的安静怡的视线。此时她面色比刚才更加白上几分,汗水顺着她的鬓角不断的向下流,眼中似乎有曾雾气在弥漫。
桃花眼中闪过欣喜,下一秒,整张脸黑沉如死灰,松开紧攥的手,起身欲走。
躺在地上的女人咳嗽声,身边有人叫了声活过来了。刚好120救护人员赶到,把要出去的莫讳深推到里面。
做了一场持久的心脏复苏,好似打了一场极消耗体力的打仗,安静怡整个后背都湿透。
这些天胃口一直不是很好,体力不支,刚刚缓慢站起身,大脑好似缺氧般,整个身子向旁边的隔间上撞去。
洗手间响起几声尖叫声,可谁也没有理她不算很近的莫讳深反应快,扯住她的胳膊。
只是他反映再快,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装上了上去,发出声沉闷声响。
本来还晕晕沉沉的脑袋被这么一撞,出奇的清醒,疼的攥紧粉拳,连连倒吸几口冷气。
“疼。”
倒在莫讳深怀中,看着他的脸,疼痛混合着委屈的泪水不停的向下流着。
她本来额头上就有伤疤还没好利索,这么一撞,血瞬间流了出来,漫过她白的好似透明的脸上,鲜红刺目。
“忍着点。”
莫讳深抿了下唇,虽极力掩饰,眼底还是隐隐浮动着心疼。
抱着她阔步离开洗手间,跟着120救护人员直接走员工通道离开餐厅去了医院。
她动不动就犯晕,身体情况让人堪忧,莫讳深不放心,让医生帮她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到,她的模样又是极其疲惫,莫讳深带着她去病房休息。
“别走。”
莫讳深把她放在病床上,起身时,安静怡拉住他的胳膊。
刚刚在检查过程中,他虽全程黑着脸,动作却一直温柔的如同以前,他的心里应该还是喜欢他的吧。
“都要跟别的男人离开了,还要我不走,你的心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莫讳深的目光落在她白的都能看到血管的手上,语气冰冷一片却不曾帮她的手扯掉。
“林擎是我的父亲,你是不是跟恨他一样恨我?”
安静怡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她刚开始决定离开时,是怕他会想尽办法从她口中知道父亲藏身之所,怕见到他怨恨无边的眼神,她怕她自己承受不了那样的折磨。
“是挺恨的。”
闻言,安静怡的咬着下唇的被贝齿又加重几分力道。之前在洗手间救人的时候,她为了能让自己坚持差不多的频率和力道死咬着唇,唇上早已破了皮。
现在经她这么一咬,血瞬间流了出来。
莫讳深欲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松开,一想到她敏感的皮肤,抬起的手放下,“别咬了。”
安静怡垂下眼睑,染上水渍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消瘦些许的肩膀轻微的耸动,齿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加重,血顺着她的唇角留下。
“我说别咬了!”
莫讳深烦躁抓了下头发,对于别的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只觉得厌烦。对于她,他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可一想到她是林擎的女儿,他就痛恨起这种感觉。他不知自己每次纠结做天人交战的时候,五脏六腑都拧了不知道多少圈。
“我不咬你就不走了吗?”
她不想被孤零零扔在一个偌大的家中,更不想被独自一人被丢弃在满目刺目的白和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中。她现如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会怕。
“我出去抽根烟。”
安静怡瞪着氤氲出一层雾气杏眼望着他,好似在分辨他话的真假,攥着他的手力道未减半分。
“十分钟。”
得到承诺,安静怡的手垂下,“我等你。”
她的手放下的那一刻,冰冷的触感消失,他的心好似一空,硬生生忍住去抓她手的想法,转身出了病房。
空洞的眼睛看着房顶,她伸手触碰下额头上的伤口,脑中闪过莫讳深在洗手间抓错人的画面,唇不禁微扬。
情况或许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糟,她留下可能是对的。
莫讳深回来时,她依旧瞪着一双大眼,满脸疲惫,却没有睡去的意思,莫讳深居高临下站在病床边,蹙眉看着她苍白的脸。
“别跟我用苦肉计,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刚过林擎。至于你是他的女儿,他欠我的,你替他偿还也理所应当。所以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别再有其他的想法。”
“情人还是······”
莫讳深阴沉的脸更加难看,比外面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天空更加难看,黑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来,没好气的回了句“什么也不是!”
“哦。”
没想到她乖乖应了声,莫讳深揣在兜中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开,他已经忘记了,这是他心底涌出第几次想掐死她的冲动。
他克制住心中滔天火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冗长的沉默过后,安静怡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觉得我爸不可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再深入调查下,再给他定罪。”
“每个人眼中的父母都很好,谁也不愿意相信,他们会为了一些私心而去伤害无辜。”
事情虽过去那么多年还是留下蛛丝马迹,他查到的结果就是林擎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你说错了。”她眼中的母亲就冷血的不似人,“莫讳深他是一手把我养大的父亲,他的晚年已经够凄惨,我欠他太多,不想让他再不得善终。求你,找到他的时候,不要先折磨于他,再查查真相好吗?”
“找到他再说。”莫讳深淡淡瞥了她一眼,“睡会吧。”
“我不困。”
她眼皮耷拉着却还这般说,莫讳深一直未完全浇灭的火气再次翻涌而出,在触碰到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时,火气瞬间四散而去。
迟疑下,脱鞋上床把她揽在怀中,久违的感觉让她脸上扬起一抹笑。
“默然这几天还好吧?”
“不好。”
“哪里不好了?”
“睡觉!”
他的语气满是不耐,自从那天跟默然说了那几句话之后,默然每天放学回来,跟没有他这个人样,自己吃饭写作业,回房睡觉。
别人忽视的滋味特不爽,哄他人家不理你,又打不得骂不得。搞得他阴郁的心情更加烦闷。
虎毒不食子,再说莫讳深对默然一向很好,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怕她继续再问下去,他会气的摔门而走,安静怡闭眼不再说话。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莫讳深环着她身子的手松了松,手抚上她细腻光滑略显消瘦的脸蛋。
好几天过去,她家人的下落没有查明。叶子珊最近也在加派人手多方打听,看架势不像是做样子,布障眼法。
廖枫那边,莫家,夏家都有人在盯着,这几天并没有任何异动,他一时间想不到还有其他插进来势力,只能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希望他们没事,不然这个已经脆弱到极致的女人会不会像瓷娃娃样直接碎了。
有他的怀抱,这是她睡得最香甜的一觉,好几个小时都没有醒来。
莫讳深看了眼腕表,把胳膊从她的脖子下轻轻抽出来,轻手轻脚下床去拿她的检查单子。豆农长才。
一沓单子交到医生手中,起初看上面几张单子的时候,医生的表情还算正常,越向下看时,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莫讳深剑眉轻蹙下,忽然紧张的没有出息的想抽根烟。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以前交易的时候,面对那些比他厉害很多的狠角色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现在竟然害怕那几张薄薄的单子。
“以前头疼的情况出现多吗?”
“怎么了?”莫讳深摇了下头,她们在一起的时间算不上多长,从未听过她有头疼的毛病。第一次疼还是他逼着她喝酒之后,她又感冒引起的头疼。
“她以前脑袋是不是受过伤?”
“最近碰了两次。”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以前有没有受到过重创?”
“到底怎么了!”
听医生提到头,莫讳深还以为是脑震荡。再听到重创两个字时,他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她脑袋里有个不明物体的碎片。”
他的声音低沉,分贝不高,医生却不禁有些发怵。把脑ct图片拿在莫讳深的面前,指了下细小的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这个是东西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生命安全,都有待我们继续检查才能做出判断。”
闻言,莫讳深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接过图片放在面前,定定看了良久才开口。
“你们以前碰到过这样的案例吗?结果好与坏的比例大概有多少?”
“初步判断这东西在她脑袋里已经时间不短,她没感觉到异样的话,情况应该不算很糟,心态放好一些,尽快带她脑部详细检查,最好能把她以前的病历找到。”
莫讳深应下,在吸烟区抽了几根烟才去回病房。
刚刚出电梯便见到醒来的安静怡正赤着脚站在门前东张西望。
她脸色微白,头发凌乱,寻不到人后眼中满是失望,小脸耷拉下来。
莫讳深眼底闪过心疼,把放着检查单子的袋子向身后藏了下,疾步来到她的面前看,目光凝在她的脚上。
安静怡被他看到脚向后缩了缩,快速转身去穿鞋子,看到莫讳深紧攥在手中的袋子,安静怡伸手去拿。
“结果出来了,我看看。”
“脑震荡,回去躺着。”莫讳深躲开,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是手中,“医生说你以前脑袋受过重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次飞机失事,不然我也不能昏迷那么长时间了。脑震荡听着吓人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去接默然放学好吗?”
安静怡没有注意到莫讳深的眼神,几天没见到小家伙,挺想得慌的。
“想让我留下,主要目的是想见默然?”
“不是,是因为·······”
他说默然情况不好,她才更加心急想见默然。
“既然不是,先回床上躺着,洛阳会把他送过来。”
他面色不好而且还是个标准的醋坛子,曾经说过,他要排在她心里的第一位,她不敢忤逆他,乖乖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