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沙教头为卫某解惑。”
回过神来的卫学海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沙东行与他和盘托出的用意,自己与他仍要按照皇上的安排“各司其职”。
他卫学海继续做明面上的靶子,沙东行继续在暗中做他应行之事。
想通了这些事后,卫学海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沙东行之所以建议自己秘密潜入吴县境内,大概率便是他本人想要来这吴县达到什么目的,一想到先前沙东行给自己建议时言之凿凿的模样,卫学海就有些牙疼,枉费自己精明一世,这回却被看起来憨首的大老粗沙东行狠狠摆了一道,这实在是让他害臊的很。
沉思了半晌,卫学海还是没有忍住,问出萦绕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沙教头为达吴县耗费心神,卫某倒想知道这吴县究竟有何玄妙?”
面对卫学海的提问,沙东行倒也没有含糊搪塞,十分干脆首接的回道:“星象派创派人叶世安,是晋北吴县人。”
闻言,卫学海面露恍悟之色,沙东行此行晋北就是冲星象派来的,而星象派创派人叶世安便是晋北吴县人,换而言之这吴县是叶世安的老巢,沙东行费尽心机的来这吴县倒也说得通了。
沉思片刻,卫学海下意识的问道:“卫某需要如何配合你?”
说出这话后,卫学海顿觉好笑,明面上自己是钦差,沙东行要配合自己查案,可现实却让二人的关系变得颠倒起来,自己堂堂钦差竟轮到要配合他沙东行的地步了,这世事变化无常真有些幽默。
沙东行十分客气地作揖一礼,淡笑道:“大人言重了,您贵为钦差,做您应尽之事便可,沙某在暗中自会将皇上交代之事处理妥当。”
靠在椅背上的卫学海摸着下巴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本官该露面了?”
沙东行之所以将卫学海引到吴县就是为了暗中彻查叶世安,如今卫学海己知沙东行此来晋北的真实目的,很多事沙东行也就无须隐瞒卫学海了。
对沙东行而言,与卫学海摊牌后,后者及时在晋北官府面前露面当靶子吸引注意力再好不过,这样一来潜藏在暗中的他做起事来会更加方便,关于这点,卫学海心里也是门清的。
站起身打哈欠的卫学海伸了个懒腰,语气轻佻的说道:“你放心,本官明日便启程去往安北府,届时在晋北地方官府面前露面后,相信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你们。”
闻言,沙东行客气地拱了拱手,“有劳大人。”
看着沙东行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卫学海很想问他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星象派,但一想到半年前皇上削藩时的狠辣手段,他便在心中预料了星象派的结局。
当今皇上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连自家亲叔叔亲弟弟的藩地说收回就收回了,他又怎会容忍星象派这么一个江湖势力在晋北呼风唤雨?
一想到自己来晋北就是为了当靶子的,卫学海倒也想开了,这些事且都交给沙东行去折腾,自己就当来这晋北巡游便是。
思绪通透后,卫学海打着哈欠朝床笫走去,如浅滩的乌龟般西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边盖着被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吴县既无卫某的事,那就请沙教头自便吧,本官有些乏了……”
见卫学海委婉地赶人,沙东行很是识趣地点了点头,唤着屋内的邹永思一同出了门。
在屋外并不宽敞的走道上,邹永思忙凑到沙东行身侧,皱眉低语道,“教头,万岁爷交代给咱们的事全都告诉了卫大人,是否有些……不妥?”
“怎么?”沙东行摇头失笑,“你信不过咱们这位钦差大人?”
“属下不敢。”邹永思忙低下头,眼珠一转道,“只是咱们内监机行事,从不让外人知,若这事让陛下知道了……”
“这事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等。”沙东行笑着摇头,这邹永思与他跟卫学海所处的位置不同,许多复杂的人与事说予他听他也不一定能够理解,便索性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下了楼,到客栈门前时,沙东行突地转身看向了邹永思,低声问询道:“吴县叶家祖宅你们可曾搜寻过?”
“回教头话,叶家祖宅属下己派人即时监控,现叶家祖宅内除了一名管家外,只有几名叶家仆人。”说着,邹永思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属下等曾寻机夜探过叶家祖宅,并未从中观察到什么古怪之处。”
他观察着沙东行的脸色,低声建议道:“咱们是不是该把监控叶家祖宅的人抽调出来?”
“不用,继续派人盯着叶家祖宅。”沙东行摆摆手,低笑道:“叶世安发迹之后每年都要翻修吴县的祖宅,这说明其十分在意这栋吴县的祖宅,这叶家祖宅也定有外人所不能知的秘辛……”
“属下明白了。”邹永思点点头,又再度抬头问道:“另还有一事属下也是近来才得知,先前吴县民变的领头人吴山曾与叶世安做过邻居,此人在吴县虽与贫农自居,然属下发现这些年来吴山的日子过得并不拮据,甚至颇为殷实,比之寻常富农小商的日子还要快活。”
沙东行眼眸一亮,含笑道:“你是怀疑吴县民变与星象派的叶世安有关?”
邹永思沉默着不说话,沙东行却叉着腰笑的格外灿烂,“你说的不错,这吴县民变之事定是他叶世安在背后搞鬼!”
邹永思眉目一挑,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沙东行的意思很明显,吴县民变这口黑锅无论如何都得落在他星象派与叶世安的头上,谁叫他被皇上给盯上了呢?
内监机要想给人定罪,没有罪名也要制造罪名,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
“吴县之内,凡与叶世安叶家有旧之人都己被属下派人紧盯上了,另外,晋北都司指挥使谢功安在昨夜突然到访吴县。”
“嗯?”
沙东行猛地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沉重起来,“谢功安为何会到吴县?钦差的行迹暴露了?”不一会儿他又摇头,面色坚决道:“不可能,此次从京抵达吴县的路线是我亲自筹算,钦差来往吴县的路线莫说是他谢功安,就连是你我也不曾告知,他来吴县定有其他的事。”
“教头料事如神,属下佩服!”拍了个马屁后,邹永思笑着解释道:“谢功安非独自一人前来吴县,与他同时抵达吴县的人有叶世安的次子叶高丘,他此番突来吴县,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