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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烨曲 作者:四兰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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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而同抿唇一笑,还是把一大包惠仁堂的成药放在桌上,打量了一番简陋的房间,毫不介意地坐下了,我忙吩咐小厮上茶。

    这下周培公是有火都发不出来,加上刚才被我一番抢白,因为我刚才说到了他的痛处,这会子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对于皇帝的安排心术,对于我这个大夫的尽心尽职不卑不亢,他实在无言以对了。

    “今日我和陈大人副都统大人不请自来,提督大人可千万别动气,这不是安供奉托我把药给您送来,另外皇上看了大人在病中完成的兵法地图时政节略,让我转告大人,远在庙堂不忘忧国,大人辛苦了,这会子还是好好养病要紧,安供奉可是宫里中西兼通的名医,在阿拉布通救过皇上的命,大人可以放心调养身体,不要太操劳了。”

    李光地脸色吃醋是吃醋,不过场面话该说的一句不少,陈廷敬不善言语,但进门时私底下塞了一个红包给老仆夫妻,这多半是皇帝的意思。

    狼兆带了两个精壮军士,对周培公作揖道:“提督大人,这两个是皇上特地从八旗禁军里选派的两名八旗校尉,今日在下带来,保护大人安全,跑个腿打个杂什么的在盛京衙门里也熟门熟路,免得那些个不懂事的八旗佐领过来找事儿。”

    周培公觑眼扫视了一圈来人,心下不言语,连我都看出来皇帝的意思,这真是君恩无从拒,周培公病势已久,这会子人都不太清醒,皇帝思虑是周到的,只是总是让人有些心凉。

    我忙叫那老仆妇和两个小厮张罗大家吃饭,不过是东北家常菜,周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李光地因有陈廷敬作陪,不好与我套近乎,眼神可没闲着,一直盯着围着我打转的狼兆。

    ☆、第八十二章  山舞银蛇

    第八十二章  山舞银蛇

    我只好把这头驴子拉到后院,教训道:“将军打量着两位御前股肱大臣都是瞎子吧,这么明目张胆跟安莎套近乎,这是要让全天下都晓得吗?将军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别到时候落下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狼兆有点不明白我的忽冷忽热,有些恼火吼道:“你的狼头我都给找回来了,怎么,这会子翻脸不认人了,你这女人,别忘了,周培公不过是个受排挤的过气将领而已。”

    唉,粗人就是粗人,我埋头不语,不愿与他争吵,回身要进屋,他却拉住我,往我脸上没脸没皮地蹭过来,风雪中我奋力推开他,留下一句—————将军请自重,便不再理会这单细胞男人莫名其妙的脾气。

    我心底有不舍,有懊恼,但觉得反正只要找到首领,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没必要跟这些古人拉拉扯扯,便只留在盛京提督府照顾周培公,不理会狼兆几次三番来找我撒娇。

    李光地当然更加不能表明与我的亲近,只私下留下书信,告知了一些他所知道康熙早期擒鳌拜平三藩中周培公和狼兆的事迹,我边看边冷笑,觉得我真是该感谢这位当今儒林宗师,还是该说此人就是软刀子杀人呢?

    狼兆的出身,说白了就是南方的水匪强盗,不过是走投无路逃窜江湖,阴差阳错进了大内,因身手了得下手凶狠野性狂傲得到皇帝赏识,擒鳌拜和夺宫之乱中立下大功,这才抬籍入旗成了皇帝的心腹奴才,后因作战勇猛善于带兵,一路升迁到了热河八旗大营副都统的位置。说起来连皇帝的包衣奴才都不如,另外就是,这位狼血将军当然是有妻子的。

    看到这里我笑了,李光地想强调什么,自己就是白莲花吗?我无语自叹,跟狼兆比起来,周培公除了是汉人,其余都可称得上是道德君子了。

    至于他与八旗军中满蒙将领的矛盾,那不属于我操心的范围,我只知道,这男人忠君报国的种种行为和自身病入膏肓的身体,让我心疼就对了。

    我操心的是周培公的饮食起居,汤药针灸,正如皇帝所说,我的存在就是让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能走得舒服安宁一些,惠仁堂那些治疗肺病的药,不过是缓解症状,眼看年关将近,中国老百姓都图个彩头,能过了年,就代表病人又闯过了一关。

    不过我担心的还是很快发生了,尽管皇帝谒陵,视察完雪灾后便传书与我,敏妃即将临盆,保住胎儿要紧,要我在周培公病情稳定后急速回宫。

    显然,俄国那边已经搞定,然而,噶尔丹还不知道敏妃发狂行刺皇帝的事,为了稳定蒙古诸部的人心,皇帝需要保住图雅诺敏的胎,因为喀尔喀三部的会盟就定在开春后,必须让准噶尔和喀尔喀三部的王公看到图雅诺敏平安无事。

    我看过信后便烧掉了,皇帝不是我的天,我没必要完全遵从他的意思。

    除夕将至,周培公的病却越发沉重,他咬牙不说,并不表示我不知道,肺痨引起的疼痛在折磨他,五嫂把被他咬坏的衣袖给我看后,我知道该做什么,为了让他睡得安稳,我不得不传书回京,让乐正良秘密为了搜寻了大量黑色药膏,没有条件提炼,那就只好—————

    毕竟,那东西,镇痛效果是最好的,这能让病人睡个安稳觉。

    “安大夫,你为了我这个废人夙兴夜寐,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周昌不过是个小人物,只想安安静静地走,你这是何必?”

    他不肯用那黑色烟膏,可惜这里没有提炼药物的实验室,就算我把方法跟乐正良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操作,况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我只好激将:“大人的固执安莎明白,大人对皇上尽忠职守,不愿惹人非议,可安莎是大夫,不过是尽一个大夫的职责,大人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可是大人这样痛苦,不单五叔五嫂看着心疼,安莎看着无奈心酸,让皇上晓得了,大人,您也要为您江南的亲人族人考虑不是,既然要当大清的楷模忠臣,大人何必如此自苦?”

    意外,我居然明白这样一个被异族统治者辜负的忠臣的内心苦衷,他的不甘心,是啊,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心在天山,身老沧洲的不甘心而已,不过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不甘心,不过是周瑜打黄盖,黄盖却无用武之地的不甘心。

    周培公的黑瞳在烛火中跳动,真正让他想不到,病入膏肓,却遇到三分知己,这可如何是好?

    良久,突然,牙齿撕咬,血染唇角的疼痛,侵袭而来,幸好,除了准备烟枪,我还临时泡制了一些鸦片酊。

    “五叔五嫂,快来,把我的药箱拿来,倒一杯温水来,放点甘草糖,快点。”

    闻声而来,老仆妇端来了镇痛药,搀和着甜润的甘草糖,估摸着剂量不大,周培公吃下去,很快昏睡过去了。

    门外,瑞雪迷茫,苍白一片,东北,盛京,后院厨房前的大缸里,窖着一冬的白菜,房前屋后,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水晶世界,琉璃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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