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铸剑的秘诀,好让自己也能有早一日造出一把无双的名剑。
秦未期没有谈论太多铸剑的事,但他的剑术吸引了谢临,让谢临不至于失望而归。
落花谷仿佛永远如春,明媚的日光倾斜过一树树花枝,时光静谧醉人。
书房的一声响动惊醒了在树下打盹的谢临,他拿开掉落在脸上的花瓣,好奇地看向秦未期。因为秦未期跟他说过,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也许是书架上的书掉下来了,”秦未期靠在树下,长剑扔在脚边,漫不经心地道。
“不像是书,像有人碰到了桌椅,”谢临反驳说,“我想去看看……”
秦未期坐直了:“我还有个厉害的剑招,你学不学?”
谢临立马又忘了书房的事。
练剑练到一半,秦未期突然想起来厨房里炖着汤,大惊小怪地扔下剑走了。
谢临停下剑招,又想起来书房的声音。大不了是遭了贼,他心想。
门没有关严实,他轻轻地推了下,一条缝便缓缓地变大了。入眼是一架屏风,光线从窗户照进去,打出明亮的一道光影。
没有人。谢临又把门缝推开些,说不清为什么的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他转过那架屏风,看见了一张有些矮的书桌,上头凌乱地放着笔墨纸砚,有个孩子趴在那里睡着了。
漆黑柔软的头发,雪白的脸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上像是有金色的阳光在跳跃。
谢临愣住了,秦未期明明说过,落花谷里没有第三个人,他又是谁呢?
眼前所见仿佛一个梦境,谢临屏着呼吸退出去,他把剑提在手里站回原地,才察觉心脏跳动快得过分。
秦未期没多久便来了。
谢临开口便问他:“……你有孩子吗?”
“怎么,你想订娃娃亲?”秦未期毫无异色,哈哈大笑着去拧谢临的脸。
谢临有些恼地躲开,又试探地道:“这么说,是有了。”
秦未期却打量了他好几眼,摸着下巴道:“说真的,若我日后有个姑娘,许配给你倒是行的,好歹你模样还可以……”
“要不是姑娘呢,”谢临道。
“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不少,若不是姑娘,你竟也有什么念头?”秦未期故意道,他指了指书房,“走,进去休息一会儿。”
谢临没料到他这么坦然,当下又一愣。他默然地跟着秦未期进了书房,再转过屏风后,书桌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自那后他再来时,再不曾听到书房里的动静,要不是很久以后雨中在山崖边又见,谢临真的以为自己是做了个白日梦。
可那时他没法救秦惜,也无处收留他。
不知从何处起的江湖传言说,白露为霜并不在武林盟主沈时清手里,而是在秦未期那里。看上白露为霜的有许许多多人,这其中包括昭王奚明雅。奚明雅派出过很多人来打探秦未期的所在,出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意气,谢临从中作梗过很多次。
在他看来,就算白露为霜在秦未期那里,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谁铸造的,就该是谁的,不管其他人是谁,哪怕是武林盟主,也不应该拿走。
他把这个想法跟他的父亲与姐姐说,却并没有得到认同。
林楹很严厉地责骂了他,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出去一步。
到谢临想方法设法地偷跑出去时,落花谷已经一片狼藉。木屋化为灰烬,花海残破落败。连血水都已经被雨冲洗干净了。
林家的人紧追不舍,谢临一边疯狂地搜寻,一边处处躲藏。他心里却也明白,被追上只是早晚的事。他说不清自己在找什么,直到在山崖边看见孤弱害怕的秦惜。
秦惜在哭,身后是高悬的山崖。
谢临想帮他遮挡头顶的大雨,想把他抱在怀里,想把他藏起来。
但最终他能做的只是把手里的刀递过去。他甚至不知道秦惜会不会用,唯一的希冀是他是秦未期的孩子,不至于丝毫不懂武功。
他把刀留下,把秦惜留在了大雨下的山崖上,然后一个人往着来路,一步步地走了回去。
林家人滔天的怒火是意料之中,但危及性命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谢临的意料之外。
昭王派的人站在正厅里,言辞锋利:“听说白露为霜在贵府,王爷正要向圣上献礼了,现在你们却说拿不出来……”
这是莫须有的事,谢临却一刹那就明白,原因只能是自己。
他想要说一己承担,还未说出口,林楹便道:“舍弟不懂事,自然是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
她慢慢地朝谢临走过来,谢临跪在地上,仰头看她。
那一瞬间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左手腕上尖锐入骨的剧痛让谢临如坠冰窟。
他一直练的是左手剑,林楹一剑便断了手筋,多年所练的剑术就此废了。
谢临咬牙忍住了痛叫,他并不害怕,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难过。
林楹也跪下来,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无声地流下来,空洞又美丽。她抱住谢临,轻声道:“阿榭,不要怪我,为了父亲与母亲,还有林家。我不能让林家因为你毁了……”
“别恨我,”她喃喃地说着,手中金针慢慢刺进了谢临的后脑。
记忆不是一刹那被封住的,所以林楹不知道,谢临把她想抹去的那段记得清清楚楚。
栖霞岭秋风呼啸,漫山遍野是泼泼洒洒的红叶,如火似血。谢临站在高崖边,一言不发。林楹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大概知道要发生些什么,自己会怎么样,却一个字也不肯说,一句话都没质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