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双方都陷入沉默。
    “遥遥生气了？”江游问道。
    “才没有。”陆遥遥摇了摇头，尽管对方看不到，“巡夜司的事为主，有任务很正常，你先去忙吧。”
    “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准备了一桌子菜？”
    陆遥遥看了眼手边洗净切好的食材，抿了抿唇角，“没有，我猜到你回不来，还没开始准备。”
    “好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江游再问。
    “该买的年货都买好了。”陆遥遥轻声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放心，我很惜命的。”江游开口道。
    二人再聊了两句，随后挂断电话。
    陆遥遥一声叹息，眉宇间喜色也渐渐熄灭下去。
    “唧唧？”狐狸站在门口，疑惑望着她。
    “不用做卷子了，他今天可能都不回来了。”
    陆遥遥也没了做饭心思，坐回到沙发上，将电视打开。
    十点多钟，节目正是精彩时候。
    少女盯了七八分钟，也不知道里面在讲什么，索性打开手机。
    “云津聚集地？”
    陆遥遥疑惑。
    云津临海，海中有特殊异种和异象，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侵犯陆地。
    教材中记录着的几次海边异常，也都不算严重。
    那边能发生什么事情？
    陆遥遥搜索了一下，没能搜出来什么东西。
    江游也没回消息，大概正在忙。
    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一边搜索，少女瘪瘪嘴。
    【云津那边发生什么了呀？】
    她主动向江游问道。
    等待几分钟，没有回复。
    【人呢？】
    【在忙吗？】
    “这个死江游……呸呸，不吉利。”陆遥遥拿起旁边玩偶，掐住它像是掐住江游，咬着一口小银牙，“混蛋啊，大过年的撂下句话就跑掉，混蛋，太混蛋了。”
    “嘟嘟……”
    诶？
    陆遥遥看过去。
    蠢狐狸挥动着小爪子，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拨通了江游电话。
    “他正忙呢，不要给他打电话。”
    陆遥遥拿过来手机，犹豫半秒，没有立刻挂断。
    电话仅仅响了两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了？
    江游跑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听说他现在联络器是战将特供，信号极广，只要人在北方，大部分情况下都能联系上。
    他这又去出什么任务了。
    陆遥遥一阵索然无味。
    “狐狐饿了吗？”
    “唧……”狐狸连连点头，顺带小爪子指了指厨房的菜。
    “改天再做吧，吃不吃面包，省事。”
    “唧？？”
    一个给狐狸出期末考试卷子；一个老公不在，给狐狸喂面包敷衍了事。
    你们两只两脚兽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就去做饭。”
    陆遥遥莞尔，在狐狸脑门上揉了揉，站起身走向厨房。
    夺夺夺……
    菜刀上下翻飞，发出整齐声音。
    狐狸唧唧叫着，一会蹲在她脚边，一会跑到客厅再看看包饺子小品。
    “狐狐，给你做一份拌沙拉好不好？”
    “唧——”
    狐狸声音拉长。
    “想吃肉啊？”
    “唧！”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可惜回她话的仅仅是只狐狸。
    几句话下来，陆遥遥微微叹息，“屋子是挺大，但现在反而感觉空空荡荡的，他常年不回，我一个人哪用得着住这么大。狐狐，你说我回学校住怎么样？”
    “我觉得不行。”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女神色一怔，接着露出几分惊喜。
    没等她转身，一张脸凑到耳边，腰间被只手臂揽住。
    “怎么，想跑路了？”江游笑道。
    “你不是去云津了吗。”陆遥遥强忍住惊喜，板着脸，“干什么又回来。”
    “再不回来，有人就要搬到学校去了。”
    “本来就是啊，这么大房子两个人住，你不回来只有我和狐狐，和鬼屋都差不多。”陆遥遥瞪眼，“手给我拿开。”
    “我逗逗你的，大过年怎么可能不回来。”
    江游轻咳，扫了眼桌面，“还没做好吗。”
    “正在做，别烦我。”
    “生气了啊。”
    “谁会生你气，和你不熟。”陆遥遥嘀咕道，“你说的出任务，到底是真是假。”
    “云津确实出了些情况，听说有一群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开着大船撞进城里……一群五阶已经赶过去了，还不至于派我上场。”
    江游嘬了一口，“饿死了，还有多久能吃饭。”
    “半个小时吧，外面等着去。”
    陆遥遥给他轰出去。
    很快，在十一点前，丰盛年夜饭准备完毕。
    正常年夜饭五六点吃，二人原本决定江游参加完晚会再一起吃。
    谁知道他拖着拖着，到了这么晚。
    不过暂时还未到正式开饭。
    桌上整齐摆放好两副碗筷，一条烧好大鱼放在中间，还有其他几个分量不多的简单小菜。
    斟上酒水，二人站在桌前。
    请先人先食，庇佑子孙后代。
    江游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先人。
    陆遥遥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这两副碗筷，便代表着陆南风和她早已亡故的母亲。
    她上前，跪在张软垫上，轻轻磕了三个头，起身犹豫半秒，正要上前收起碗筷换上二人真正晚餐，江游顺势上前。
    站在她的原位，也磕了三个头。
    二人都未说话，一直做完这一切，重新端上饭菜。
    菜肴丰盛，灯光明亮而柔和。
    “又是一年除夕。”
    江游举起杯，一点点低度数清酒，二人叮当碰杯，并排而坐。
    “这一年过得真快。”少女小抿一口。
    “是呢。”江游点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愿望？”
    少女思索。
    “平平安安的就不用说了，你每次许愿，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江游笑道。
    陆遥遥也笑了，小饮几口酒水，令她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可我只想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好，平安是好事。”
    江游揉揉她脑袋。
    “那你呢，有什么新年愿望？”少女反问。
    “我啊……先吃饭吧。”
    吃吃吃，要么逗人玩找乐子，要么就知道吃。
    陆遥遥撇撇嘴。
    闲聊之中，很快一桌子菜消灭干净。
    嘭嘭嘭！
    屋外，已经开始有人点起鞭炮，少女心头一动，“我们一会去看放鞭炮怎么样？”
    “鞭炮有什么可看的。”江游擦擦嘴巴。
    “好吧。”陆遥遥泄气。
    一张纸巾递到嘴边，然后轻轻擦了擦唇角。
    “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去哪？”
    “吃饱了吗。”江游反问一句。
    “饱了。”
    “跟我走。”
    江游拉起她的手。
    “诶诶，这么着急吗？”
    匆匆穿上鞋，推开别墅大门，少女跟上江游步伐，哪知下一秒，视线突然变暗！
    周围一切蒙上了层暗影外壳，车声、鞭炮声、电视声音全然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寂静。
    “这里……”
    “阴影层，第一次来吧。”
    “是啊，可是我看不清周围。”
    陆遥遥离他近了些，下一秒她发出声惊呼。
    整个人被拦腰抱起，耳畔呼呼的掠过风声！
    江游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住她，踩在建筑顶部，不断向远方飞跃。
    陆遥遥下意识闭上眼，在极速移动下，心脏怦怦直跳。
    “是……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速度之快，呼啸的风声都快压过她自身声音。
    奔跑大概几分钟，终于停下。
    双脚落在坚实的……楼顶？？
    周围提前放了几盏昏黄小灯，少女勉强看清环境。
    她站在了北都某栋极高的大厦顶部！
    “江游？？”陆遥遥茫然看向四周。
    “我在。”
    好在身旁声音给了她几分安全感。
    “这里？”她有些不解。
    “你记得不记得，你小学二年级时候写过一篇日记，叫放烟花。”
    陆遥遥一怔，接着浮现出笑意，“我当然记得，我写‘放烟花’，你写‘捡烟花壳子卖钱，一晚上卖了八百元’，我是优秀作文，你是反面教材。”
    少女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些。
    写完日记没过多长时间，带她放烟花的母亲因意外去世。
    “后来初中，你又写了篇作文，是看烟花。过年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烟花中照映出人们的欢声笑语。”江游浅笑。
    “恩。”少女眸中露出丝丝回忆，“当时巡夜司禁放烟花爆竹，你为了哄我开心，偷偷买了两箱点燃，还被我爸教育了一顿。”
    “再后来几年，除夕夜时陆叔经常有事，通常都是咱们两个人过。”
    江游望向空中。
    那里，浓郁暗影堆积着。
    “你再没说过看烟花，只是祈求岁岁平安。”
    江游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很少去抱怨些什么，往往把情绪藏在心底。
    她也很少有所索求，惦念他人胜过关心自己。
    不开心时，也只会把自己锁起来一个人生闷气。
    她总是太过懂事。
    这傻姑娘。
    “把手给我。”
    江游开口。
    “啊？”
    少女抬起右手。
    噗嗤！
    一朵白金色焰火自江游掌心亮起，他握住少女手腕。
    火焰包裹住她白嫩小手。
    “你看前面。”
    “前面？”
    陆遥遥怔怔望去，双目微微睁大。
    “这场烟花，为你一人盛开。”
    指尖轻轻点在空中，倏地，像是引燃某根引线，明亮火光瞬间向前方以及四周涌去！
    在这刹那之间，四面八方升腾而起的明亮照亮众多建筑！
    然后向空中涌去！
    短短的一瞬，整个阴影层明亮起来！
    绚烂光泽映入少女晶莹晃动的瞳孔。
    从东侧闪耀到西侧，再从南侧闪耀到北侧。
    直至四面八方。
    被光芒包裹之际，江游轻轻开口。
    “你问我新年愿望的话。”
    “我希望，你会开心。”
    声音传入耳中。
    少女咬住嘴唇。
    在这场盛大的惊鸿中，心动不止是一个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