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我会来,又在等我,为何不直接去我府上呢。”
夜沉央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到了云倾旁边的椅子坐下,看向他。
也看清了原本云倾遮挡在纱笠和面罩下的面容。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算不上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英俊,一张小脸,皮肤白皙。像个姑娘一样的那种秀气小脸,单眼皮的大眼睛,眉毛很柔和,眉梢和眼角都很柔和,不是上挑的那种张扬的弧度,而有着微微下垂。
这样的长相,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柔和。
但是看上去却透着一股子英气。
不,或者不应该将他的气势称之为英气,称之为锐气或许更加合适。
眉眼里,轮廓里,眼神和气质里,都是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这样的人哪怕丢到人堆里,那一身的锐气,也能让人无法忽视,一眼就认出来。
绝不平庸。
所以他才以纱笠和面罩遮住那五官轮廓和眼神里的锐气吧。
两人的眼神碰撞着,互相打量着。
云倾倒是早就见过夜沉央了,宗试的时候他就在参战者的看台上,看着在贵族高台上的煜亲王夜沉央。
只不过,隔着好些距离,看得并不仔细。
眼下这样近距离的,倒是打量得清楚。的确是个长得无可挑剔的年轻男子。
空气中沉默蔓延。
目光的交流似乎就带着各自的力度和试探。
而后,云倾唇角略略抿了一下,终于说话,“我觉得,我作为长辈,不应该太主动。”
夜沉央听到‘长辈’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忍不住略略皱了一下。
云氏宗族的人,世代忠于神赋族,忠心耿耿。
并且云氏宗族的人,因为在武道上的天赋很是突出,所以,都是作为神赋族的守卫的身份。
久而久之,在人们的口中流传下来的,就是神赋族人的守护者。
几乎每个神赋族身边都会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守护者,而且,几乎都是云氏宗族的族人。
说是一种效忠的主仆关系,其实更有一种……共生关系的感觉。
因为云氏宗族虽说天生的魂道和魂力都不差,但因为在魂术上的造诣并不突出,却在武道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以至于在上三界的贵族们眼里,他们是值得利用的……怎么说呢,苦力?劳力?武力?无非就是这样的。
而神赋族人则是在魂道上魂力上都有着太过得天独厚的条件,也是被当成棋子利用。
两族一个是魂道的极致,一个是武道的极致。
这种同病相怜的处境,成就了两族长久以来的共生关系。
而每个神赋族和自己的守护者,比起说是主仆,不如说是手足。
所以听到云倾口中‘长辈’两个字,夜沉央依稀猜到他的身份。
“所以,你并不是她的守护者。”
“我不是。按理说,云熙才是她的守护者,只是她们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所以云熙尚未达到守护者应该有的资质。”
云倾没有什么隐瞒,这话解释得还是挺直白的,并且,他直白的,简明扼要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风巧桐的守护者,并且和她是八拜之交歃血为盟的异姓姐弟。说是无缺的长辈,也不为过。”
说完这句,云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向夜沉央。
意味不明的手势。
但夜沉央却是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他只沉吟片刻,就开了口,“夜楼,楼族。她的未婚夫婿。”
“你倒还算老实,没有遮遮掩掩的。”
云倾淡声说了句,眸子凝着他,虽是温和的长相,但是目光里都是锐气,“你是季楼的儿子,单只这一点,我都有理由和你兵戎相见。”
云倾双手环在胸前坐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抬起了一根食指,只食指一抬。
那魂力就如同滔滔巨浪铺面袭来。
夜沉央依旧静静坐着,波澜不惊,察觉到这震人心魄的魂力,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像是并未受到其太多影响似的。
这种魂力的试探,很是明显。
一直持续了片刻,那巨浪般磅礴的魂力才收敛。
夜沉央依旧没有动,云倾唇角略略挑了一下,“倒不愧是楼族的小子,哪怕是流放到下界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言重了。”
夜沉央淡声说了句,“我只不过是知道,你既然在这里等我,总不会是为了杀我,真要杀我,不会这样光明正大在这里等着,想必是会暗中下手的。”
既然知道他没有杀意,夜沉央当然就不会有太多的凝重戒心。
“我的确不为杀你而来。但,楼族人,我一个都不信。”
云倾的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楼族人,天性就恶,好战嗜杀的性子是流淌在你们的血液里的。我知道,但那个丫头不知道,那个丫头单纯。”
说到了风无缺,云倾锐利的目光,有了些若有似无的柔软,“所以,我会看着你,我也会看着她,以免你对她有什么不轨。”
“你未免多虑。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多虑?不不不,你们一族,不要说妻子了,父子手足相残的情况都不稀奇……总之,我不信你。”
云倾站起身来,“我等你来,也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个,我不信你。她是我承诺过,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所以,直到你对她有何不轨为止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凡你对她有任何不轨的举动,我豁出性命也必将斩杀你。”
这就是云倾在这里等他来的目的。
忠告,也是警告。
他并不是她的守护者,他也并不想堂而皇之出现在风无缺的世界里,他只想暗中保护好巧桐留下的遗孤。
“好。”
夜沉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云倾的话,他答得这么直接,倒是让云倾有些出乎意料。
楼族人眼高于顶的傲气,听到这种话,恐怕都不会这么平静的。
但他却平静得可以,对这话没任何意见。
夜沉央就只补充了一句而已,“你只需要看着我对她有没有不轨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对她有何不轨的话,保护她,还是我来吧。”
他停顿片刻,垂眸定定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