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无缺没有半分重获新生的喜悦,这一手烂牌谁能高兴得起来?
想到这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处境。
她气得肾都疼,瞬间就火冒三丈。
索性将何秀黛的手用力反扭。
声音里有着被现实过度打击的气急败坏。
“我是赐住在这府上的,你爹当时谄着张老脸说这是你们家门荣光,说我是贵客。这待客之道还真是别具一格,我伤成这样也没得任何医治,我倒要看看,若我卸了你的胳膊,会不会也这么一拖再拖无人医治!”
“你敢!”
何秀黛厉声一句。
“就冲你这话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风无缺冷冷挑眉,愈发用力几分。
因为手臂的剧痛,何秀黛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啊——!”
门外呼啦啦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人,都是何秀黛的侍女。
她们个个面露震惊。
大小姐明明是来教训风无缺的啊?
眼下的场景显然让她们始料未及。
愣神片刻,就都冲上来拉扯风无缺。
她正在气头上呢!
于是沉肩坠肘,一记扫堂腿带出风声!
极快!呼一声。
侍女们哗啦啦倒下一片。
她们都没受什么大伤,赶紧爬了起来,却是不敢妄动了。
只能声声求饶。
“殿下息怒!饶了大小姐吧!”
“手下留情啊!”
风无缺的眸子里盛着冷色的愠怒,手中力道不减。
只听见让人牙齿发酸的嘎啦两声。
何秀黛的惨叫声顿起,而后戛然而止。
无缺手中力道这才一松,何秀黛的手臂耷拉着,软绵绵跌在地上大口喘息。
侍女们将她扶了起来。
风无缺的目光冷冷扫了过来,一个字,“滚!”
这声低吼让侍女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多说句什么,赶紧架着何秀黛朝门口走去。
“风……风无缺!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临走之前,何秀黛都不忘嘴硬一句。
风无缺的目光淡淡扫过来,随意摆摆手,对于这种‘告爸爸’的戏码不感兴趣。
淡声道,“嗯嗯,快去找你爹告状吧。”
何秀黛被戳穿了心理,表情有些难堪,用力咬了嘴唇,“我们走!”
侍女们扶着她朝外走。
还没挪到门口,身后就传来砰一声。
一张椅子被无缺一脚撩到了中间,这动静让她们都惊得一震。
赶紧止步。
回眸就看到风无缺不冷不热的目光和轻扬的眉梢。
她身形轻灵一闪,悠然在椅子上坐下,双腿轻轻交叠,优雅闲适。
“我提醒你一句,你应该叫我,圣女殿下。”
侍女们赶紧请辞,“殿下息怒,仆婢们先告退了。”
也不怪无缺执着于圣女殿下这个称呼。
能不执着么?睁眼就得再活一次,啥也没捞着,光捞着额头上这么大个肿包,和圣女殿下这么个名头了。
她们离开之后,房里就静了下来。
门口小心探进一人,看上去十五六岁的丫头,身形瘦削,但是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机灵。
“小姐!你可算醒了!”
她看着风无缺,目光里就漾满了惊喜。
她是风无缺的侍女云熙,自幼和风无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云熙大大咧咧,没有半分为奴为婢的卑微,笑着走了进来。
因为有着原主的记忆,所以无缺心中对云熙也有着几分不由自主的柔和。
“小姐?”
云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嗯?”风无缺被她叫得回过神来,这才说道,“我在思考人生……果然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这话让云熙一下子吓坏了,她握着风无缺的肩膀,用力摇晃,摇得她头晕目眩。
“小姐!你可别再有什么傻念头了!之前你想着假意以死明志来搅黄婚约,跑去亲王府撞了门柱,伤得那么重!都够吓人的了!你要真有个什么事儿,我也就别活了!”
云熙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风无缺头上的伤,就忍不住一阵皱眉。
听到这话,无缺眉头皱了一下,抬手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心中冒出了一些疑虑来。
是啊,原主不想被包办婚姻,所以打算做做样子搅黄婚约,照理说是不可能撞得这么重的。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小姐?”
云熙看着风无缺动不动就走神,真是有些担心小姐是被撞傻了。
“以死明志都没能搅黄,再多做什么也没用。”
风无缺摇了摇头,说完这句站起身来,“我出去吹吹风,闷得慌。”
还有很多值得深思考量的事情。
活过一世,所以清楚,人生从来就不简单。
天色已经暗了。
风无缺站在门廊外,片刻后,她眉头一皱,目光朝一处院墙看了过去。
“是我的错觉么?”
她皱眉嘀咕。
但分明,就觉得那里好像有人。
因为前世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她对于危险和暗中潜伏的窥探,有着敏锐的嗅觉。
院墙那边是监正府的花园,几棵高大的树。
茂密的树枝掩藏着两道利落的黑色身影。
“崖,她好像知道我们在看她。”
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
“你想太多了。她一个魂道都没修过的弱女子,这么远距离,不可能察觉到我们。”
莫崖低声说着,面色沉稳。
先前碧云居房门大开,风无缺整治何秀黛时的利落身手,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一旁的少年莫岸,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但是先前她那出手你也看到了的,不是个花架子,若说不是练过的,我可不信。”
莫崖轻轻一皱眉,“既然人还是活蹦乱跳的,我们回去复命吧,九爷还等着。”
他们都是直属煜亲王夜沉央麾下暗部的成员,对夜沉央忠心耿耿。
此刻两人一起转身,从院墙跳到监正府外头的府外大街,匆匆赶向煜亲王府。
日前在亲王府发生的闹剧,消息早已经传开。
素来低调的亲王府,近来备受关注。
门柱上的血渍早已经洗净。
亲王府里仆人不多,一如既往的安静寂寥。
月色下。
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气质清贵凛冽。
身姿犹如苍松般笔挺,站在庭院里。
似是在等待什么,大抵是等久了,表情里带着几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