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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悠然走出樊笼剑阵的少年
    从天云宴结束的那天晚上开始,戴无翳便开始闭门不出,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
    直到六日之后,一个消息再一次席卷离川。
    赤云将军陆权身死。
    死因,纵横八术。
    兵器,神兵烛龙剑。
    祝念又一次亲自出手,死者更是身份尊贵、战功彪炳的二品军侯。
    这一次,整个朝廷的气氛都变的紧张起来。
    过去几年,红月堂虽然重出江湖,声势骇人,但身为堂主的祝念从未亲自出手。
    现在不过短短几日,青蛊蛇、烛龙剑相继现世,死的皆是军方之人。
    甚至开始有传言出现,她是否是要挑战朝廷威严?
    各种传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猜测,红月堂就是大渝国安插在随云王朝的傀儡,意图帮助大渝谋夺疆土。
    当然,这种猜测只是空穴来风。
    隆隆。
    隆隆。
    春雷炸响,而后暴雨降临。
    整个离川城都被笼罩在雨幕之中。
    大黑伞在雨幕之下缓缓移动,像是一朵游走在人间的幽冥之花。
    雨帘在伞面上溅起无数朵水花。
    破碎……
    消失……
    离川西城,更西的地方,梧桐树像一个孤独行者般伫立在雨中,雨水冲刷掉灰尘,露出暗金色的树皮。
    梧桐树旁,青砖绿瓦下的屋子里,无数笔墨落于纸上,是一幅幅笔力遒劲的书法作品,是为梧桐斋。
    大黑伞从远处走来,伞下的人抬头望向梧桐树顶,仿佛陷入了沉思。
    “雷雨天气,禁忌在树下驻足。”
    梧桐斋内传出声音,声音中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和超脱。
    闻言,伞下的人淡淡一笑,收起黑伞走了进去。
    斋主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正立于案牍之后,挥洒狼毫于宣纸之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江朽把大黑伞立在门旁,视线掠过悬挂在正堂内的无数书帖,看向挥毫泼墨的斋主。
    房间内极为安静,除了外界的雨声,隐隐能听到书写摩擦的声音。
    江朽安静等待。
    许久后,斋主放下笔,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终于看向这个冒雨前来的少年。
    江朽从怀中掏出一枚兽形墨玉放到了斋主面前。
    斋主看到兽形墨玉,眼中流露出惊奇之色,开始上下打量着江朽:“没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云宴魁首竟然是红月堂杀手。”
    江朽说道:“堂主说梧桐斋虽然是红月堂的秘密据点,但你的身份特殊,并不受她制约,如果要找你帮忙,还要出示这兽形墨玉。”
    斋主看着安静躺在桌子上的兽形墨玉,道:“既然是祝堂主的意思,老朽理应卖几分面子。”
    江朽说道:“从今日开始,任何雇佣红月堂的雇主,晚辈要知道他们所有的企图和目的。”
    斋主晦暗的眸子里浮现一道精光:“你应该知道,大多数雇主都不愿意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更别说那些隐藏更深的企图了。”
    江朽抱拳道:“所以还需要前辈多多费心了。”
    斋主背着双手,盯着江朽看了好一会。
    隆隆。
    当外面有闷雷声响起时,一阵寒风吹进梧桐斋,斋主忽然说道:“好,这也当老朽我还祝念的人情了,不过若要深查雇主们的消息,怕是会令红月堂少了很多生意。”
    江朽笑道:“堂主说暂时不缺钱。”
    斋主说道:“能让祝念如此看重的后辈,想来你有很多过人之处,今日我还有事,下次你抽时间过来,跟老朽喝喝茶,讨论讨论书法。”
    “喝茶可以,探讨书法便罢了,多谢前辈。”
    江朽认真的表示了感谢,然后走到门口,撑起大黑伞,很快便消失在雨幕里。
    ……
    ……
    江朽离开梧桐斋后,回到居英院找到狄明提出请假的需求。
    假期时长,无限期。
    狄明爽快答应。
    于是一辆马车在大雨之中离开了离川城,一路南下。
    五天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当朝阳初升之时,江朽从马车里探出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望向青山之巅,淡薄的云雾中,隐约能够看到一座高大石碑的轮廓。
    “终于到了啊……”
    ……
    ……
    淡淡的云雾像玉带一样缠绕着山体,蔓延至最高的青山之巅。
    山巅辽阔平坦,一座巨大的石碑高耸,仿佛与天相连。
    石碑上无字无画,只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痕迹,那是过往几百年的时间里,无数把剑留下的剑痕。
    一股磅礴的气息从石碑内无由而生,隐约有古老的剑吟声传出。
    剑碑
    无极剑宗的核心存在。
    为防止有人闯入,剑碑方圆千丈之外设有樊笼剑阵,除了少数地位极高之人,其余弟子唯有在祭剑大典上才能一睹剑碑真容。
    李素素抱着剑站在剑碑下,清风吹起衣角,飘飘洒洒。
    她望着剑碑失神,直到一道身影从远方掠来。
    残影道道,如梦似幻。
    一袭青衫随风而飘,中年男子露出真容。
    潇洒翩翩,轮廓分明,虽已入中年,却仍是英气十足,看似不羁,眸子里却总有一种凌厉之意。
    尤其是他那扎的很高的辫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师叔。”
    李素素认真行了一礼。
    青衫男子揉了揉李素素的脑袋:“小丫头跟你师叔还这么客气。”
    李素素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手。
    青衫男子背负双手,抬头望向剑碑,随意道:“你说的那小子会来吗?”
    李素素说道:“我与他约定好了,他虽然看起来对世间万物都毫不在意,但那日我为护他受了些伤,他应该还是有些触动的,算算时间,今日便应该到了。”
    “哼!”
    青衫男子冷哼一声:“戴无翳这个混蛋,胆子也太大了,老子的师侄他都敢伤!”
    李素素梨涡浅笑道:“师叔不必介怀了,您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
    青衫男子脸色一滞,忽而爽声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李素素瞥了他一眼,道:“顾欢一直待在离川城,他传信告诉我戴无翳受了极重的剑伤,父亲在养病,难道除了师叔,还会有别人不成?”
    青衫男子皱起眉头,道:“少跟顾欢那臭小子走的太近,他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闻言,李素素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衫男子看着李素素,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苦涩。
    李素素知道他心中所想,平静说道:“我先天缺损任冲二脉,注定无法成为师叔的传人,但我一定不会让无极剑宗最强大的剑断了传承。”
    世人皆以为李素素强大,却不知她又正在经受着怎样的苦难。
    她心中执念极深,明明是无极剑宗天赋最高之人,却因缺损任冲二脉,一直无法承受无极剑宗最强大的传承而心怀愧疚。
    游历世间两年,只为替无极剑宗和青衫男子找到传人。
    青衫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师叔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再塑经脉的。”
    李素素脸上露出苦涩笑意,千百年来都无法治好的经脉顽疾,怎么会轻易找到方法?
    青衫男子再次抬头看向剑碑,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无数道剑意席卷而出,化作一条条剑意匹练朝着剑碑缠绕而去。
    剑意如游龙,所过之处,留下深浅不一的剑痕。
    某个时刻,青衫男子手掌一握,那些剑意便悄然没入剑碑之中。
    “孤傲青山,承天之剑,悠悠岁月,唯我无极……”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却仿佛大地起惊雷,令苍穹颤抖。
    李素素看到青衫男子指尖操控着剑意,面露激动之色,瞬间持剑抱拳道:“恭喜师叔入天剑境界。”
    青衫男子嘴角噙着笑意。
    下一刻,笑容陡然凝固。
    一个少年从不远处走来,一副轻松悠然的模样。
    李素素错愕道:“江朽……你怎么上来的?”
    少年正是从离川城一路跋涉而来的江朽。
    “就走上来的啊,你怎么这么惊讶?”
    江朽对她的反应同样很是疑惑。
    “天才,果然是天才!”
    青衫男子面露激动之色,紧紧抓着江朽的肩膀:“小子,你是怎么走出樊笼剑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