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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暴雨啊暴雨
    上官刺猬想不明白。
    简单说的东西都很合理,都是能串到一起的。可是上官刺猬总觉得这其中的逻辑链上,缺少很重要的一环。
    似乎是看出了上官刺猬眼中的疑惑,简单淡然道:“我知道,你想不通,为什么方未明会和我们站到一起。”
    虽然这好像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关于这一点,上官刺猬也有些难以理解,既然简单都对自己说了这么多,上官刺猬也就毫不犹豫的如实发问了。
    简单叹道:“我不明白宗主和方未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对宗主而言,方未明显得太过无私。其实如果宗主真的与方未明媾和,确实能给周庐带来很大的利益。但是方未明在面对一些抉择的时候一再让步,这种让步在我看来,甚至超过了宗主本身的价值。毕竟宗主他,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理论知识令人窒息般的丰富,但放到实际应用上就差了不少。”
    上官刺猬身躯一僵:“你和我说这些,是不打算留下我的性命了?”
    简单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你翻不起来什么风浪。无论是论智慧,还是论武力,论执行力,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性。许多事情告诉你无妨,反倒是能够疏解我一些困惑带来的苦恼。”
    上官刺猬有些愣神:“我早听父亲还有一些家丁说起过,太虚剑宗大长老之女简单,天生剑心通明,原来你也会苦恼的么?”
    简单摇头轻笑:“从前我也以为自己不会苦恼,但你也知道,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附骨之疽一般,让人极度享受的时候,又容易积痒成痂。宗主很喜欢讲什么所谓的土味情话,他教给尹非凡的那些都不怎么样,却对我说过一句让人欢喜的。”
    “什么?”同样作为一个女子,即使没有心上人,对这种八卦,上官刺猬还是流露出了应有的兴趣。
    简单俏脸泛红:“人生是不着边际的烂塘,独你是一片不切实际的春水。”
    这话对这个时代而言,颇有些露骨。即使作为一个旁听者,上官刺猬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简单低着头说道:“宗主的出现有些粗暴,对太虚剑宗而言,对我而言,都是如此。我若是一片不切实际的春水,也早被宗主这一阵风给吹出层叠皱褶了。我本以为,剑心通明在宗师之上的境界,会成为我的桎梏,因为这个过程是出世再入世的过程。却没想到宗主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不断突破的希望。”
    听到“宗师之上”几个字,上官刺猬的脸上先是浮起一丝惊讶,然后又变得了然。沉吟一会儿,上官刺猬问道:“那传说中的周庐倾城的武道境界,是不是也已经超凡入圣了?”
    简单哑然失笑:“超凡入圣倒说不上,但应该和我在一个境界。宗主确实是很奇妙的,我能够感觉到,在方未明眼中,宗主的重要性,像宗主于我一般。他看待宗主的眼神,纯粹又沉溺到连我都有些妒忌。若非他确是个男子,我说不得真要和他分出个生死。”
    幸好上官刺猬是个孤儿,不然简单这番话,肯定能震撼她妈一整年。
    那周庐倾城,莫不是有什么龙阳之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逻辑就快成一个闭环了。不过这剧情发展,怎么看怎么离谱。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简单摇头摇头:“其实归根到底,林檎城不过是一个棋盘,太虚剑宗只是某些力量进行博弈的一个棋子罢了。好笑的是,许多人自以为棋手。和方未明敌对的周庐内部的人,以为自己是棋手。甚至连你父亲上官旻,其实也私下和不少武林门派纠葛匪浅,自以为能够以弱博强,在里面搅动风云。其实他们谁都没想明白,真正的棋手,只有那一位超然物外的存在。”
    上官刺猬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昭皇李天澍!?”
    简单点了点头:“我曾到长安,皇城之外望气,发觉昭皇命不久矣。其实林檎城到底怎么样,昭皇不在乎。太虚剑宗到底怎么样,昭皇也不在乎。他根本不觉得,区区一个太虚剑宗,有了一个才华惊艳的李夙夜做宗主,就真的能够翻天覆地。他活得太久了,站的位置太高了,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见过的天才如过江之鲫,又有哪一个真正能够触碰到他所钟情的领域?”
    上官刺猬身躯颤抖,仿佛站在绝巅之上,抬起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发现距离还是如同在地面一般,这种触碰不到的高度,让人心中油然产生一种恐惧。
    简单自顾的说道:“在那位昭皇看来,太虚剑宗不过是丢出去的一块骨头,任由他手底下的犬彘争抢。重要的不是这块骨头到底落到谁的嘴里,而是谁有能力把这块骨头抢到手,填饱肚子,生长的更加强壮、野蛮。”
    简单的眼中再度多了一丝嘲弄:“也就是说,不管上官旻搅风弄雨,从林檎城中搜刮到多少利益,最后把这份利益让给谁,换来一个什么位置,最终得益的,还是这位昭皇。”
    “不管周庐内部,那位倾城大人,和那位倾城大人所敌对的那些人,怎么布局深远,怎么各显神通。到头来,结果落定后,周庐都会归于稳定,这份稳定的获益者,最后还是这位昭皇。”
    “不管白龙城中,五大门派各尽所能,互相斡旋,利益交换,我也相信,五大门派背后,都少不了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五大门派想必都以为,他们所进行的一切斗争都是可控的。其实若非宗主的存在,他们还是将受制于那位昭皇。”
    上官刺猬有些难以接受,像是有些刻意的辩驳道:“但是照你的意思,这种博弈对那位昭皇而言,也是不可控的。他怎么能够保证……”
    简单干脆利落的打断道:“你以为这些博弈谁是裁判?”
    上官刺猬窒息。
    简单低声道:“本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位昭皇只等着收一份自己满意的答卷,不管这份答卷是谁呈上来的。可是这位昭皇也没想到,万里之外的大罗国,在那边至高无上的教皇,也已经命不久矣。双方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一代雄主,两国这些年的国力都不断增长,已经有了足够触碰到对方的积蓄了。这份平衡被打破,那位昭皇终于也不再能够稳坐钓鱼台。他必须亲自下场挑选,挑选一个能让一切变得可控的人。”
    “他挑选的是李夙夜?”上官刺猬疑惑道。
    按理说,那位高高在上的昭皇,好像没有和太虚剑宗宗主打过什么交道。
    简单摇了摇头:“是宗主向方未明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正巧方未明也需要向昭皇提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以便于他实现自己的抱负。谁都没有察觉,恍惚之间,这位周庐倾城,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可以捏棋子的地步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打李夙夜回归林檎城那一瞬间,各方势力的无数博弈,都被简单抽丝剥茧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结局便是局中人和局外人都入了局,不得不说这有些讽刺。
    上官刺猬不解,她何德何能,能让简单为自己讲解这一切。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真的无关紧要,只是充当了一个简单倾诉的角色而已。只是不知道这份际遇,到底能不能称之为幸运。
    上官刺猬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这一切都是李宗主告诉你的吗?”
    简单摇了摇头:“没有,这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依据是什么?”
    “我和宗主分开之后,宗主给我传递消息,提到了一句,他和方未明要去大罗。”
    上官刺猬倒抽一口冷气,外界只盛传,太虚剑宗,武道天赋超凡。如今上官刺猬才得知,原来这个简单,并不像外界所认知的那么简单。
    简单突然走上前来,手拍在上官刺猬的心脏处,上官刺猬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鸠潜剑在空中悬浮一圈,上官刺猬身上几个不影响美观的位置,添了几道伤口。
    事后简单出面解掉残留在上官刺猬体内的剑气,上官刺猬自然能够恢复。
    毕竟上官旻一家老小死了个干净,独活一个毫发无损的上官刺猬,实在太过离谱,简单此举也是为了她好。
    这几日接连是晴天,但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简单有预感,接下来又要连败连日的暴雨。
    这段时间,太虚剑宗一直在组织人手,加固堤坝。
    而上官旻的死,也必将引起武林势力的反扑。毕竟失去了上官旻的林檎城地主们,会变成一盘散沙。但是武林中,没有人不害怕一个在他们看来弃法理于不顾,彻底失控,实则是挑起两个阶级暴力斗争的太虚剑宗。
    但好在周庐应该不会再插手了,接下来攻打围子,情况会有很多变化。
    这是来自天时的暴雨,外加来自人和的暴雨。
    鸠潜剑没有归鞘,而是落到简单手中。简单握紧剑柄,目光看向远方,那是大罗国的方向。
    简单心底升起一股盲目的信任,她相信荀笙的归来,将会以一种所有人都料之不及,又摧枯拉朽的姿态,终结这两场交杂在一起的暴雨。
    既然如此。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